9月4日北京多雲心情淡然
帶不走的老北京情愫(一)
今天是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決定去趟王府井大街。直接目的是拿朋友送的戒指券,去王府井大街的一家指定珠寶店看看戒指;間接目的是想再感受一次老北京風情,特意選擇了公交出行。
經過白石橋到動物園公交站去坐車,熟悉的建築、熟悉的街景。週六,上品折扣門前人潮湧動,動物園批發市場外的人群更是接踵摩肩,一切似乎都與往日沒有任何不同。不同的唯有我的心境,在任何人也看不到的地方悄然膨脹。
坐在公交車上,從「西四」到「東四」,已經看不到昔日巍峨的牌樓,心卻幽幽的,莫名升騰起一種思古幽情。「西四」和「東四」早在元代就已形成為繁華商業區,牌樓剛開始就是街區門牌標誌,元朝時叫「大市街」,熱鬧非凡。
然而到了明朝,「西四」牌樓演變成歷朝行刑之地,充滿了皇權專制的冷冷殺氣。崇禎三年八月十六日,多疑的崇禎下令將曾為明朝抵禦外侵立下赫赫戰功的明朝名將袁崇煥在此凌遲,「凌遲」便是千刀萬剮。袁崇煥實為被陷害,臨刑前吟詩曰:「死時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保遼東」。「功到雄奇即罪名」,1457年,為大明嘔心瀝血的功臣于謙在「奪門之變」後亦被處死在西市。時代變遷,忠魂何在?
而「東四」,不僅有商業的繁華喧囂,還是達人顯貴的居住地,清朝王爺貝勒和高官望族很多都在此居住。這裡也居住過一些我們耳熟能詳的藝術大師和文學巨匠,包括錢鍾書、卞之琳、楊絳等人。如此說來,這裡也瀰散著文人墨客的清雅書香。
據說北平解放的時候,這些牌樓還健在。20世紀50年代為了擴建馬路才拆掉,牌樓沒了,叫法也就省事了:「東四」、「西四」。「東單」和「西單」也是這麼來的。
雖然牌樓早就不在了,歷史卻記載了這裡的起起落落。
北京的每一個胡同和巷子,每一個地名都包含著歷史文化的濃韻。我曾經在探訪老捨故居的時候,在老捨書屋裡看到很多有關老北京介紹的書,知道了一些關於老北京的事兒。
從那以後,我喜歡一個人,幽幽的穿行於北京的胡同中,感受老北京獨到的韻味兒。然而今天,卻沒有時間慢慢地去體味了。
帶走的紫水晶蝴蝶(二)
在王府井一座富麗堂皇的酒店一樓尋到目標珠寶店,跨進門的瞬間我就被店中央的水晶吊墜櫃檯吸引住了,準確地說是被一塊不大的紫水晶吊墜所吸引。
漂亮的導購小姐很快看中了我的心思,湊過來說:「美女好眼力哦,紫水晶是水晶家族裡最高貴美麗的。也叫風水石,代表著高貴典雅,還有莊重、幽靜等,跟您的氣質很搭呢!」
我笑笑,請她拿出來細瞧。這塊水晶石是淡淡的紫色,晶瑩剔透,被打磨成簡單的蝴蝶形狀,神秘中透著一份高貴氣質。
民在旁邊輕歎道:「是只蝴蝶哦!」
導購小姐馬上說:「先生好細心哦,想必您也知道,蝴蝶是純真愛情的象徵,代表著幸福和忠貞,很適合贈送給心儀女生呢!」
「嗯,據說紫水晶還有增進記憶力,加速腦細胞活力、集中精力的作用,看來她真的跟你很相配。」民衝我擠擠眼。
「是哦是哦,紫水晶也可以作為護身符辟邪之用,還可以消除霸氣,帶來貴氣,加強包容心和容忍性。」導購小姐接過民的話,忙不迭地說:「最有利於增強人緣,促進人際關係呢。」
導購小姐當然不會明白民深藏在話中的潛台詞,他那句話是揶揄我常常丟三落四的老毛病。我衝他揮揮拳,便扔下他們,去旁邊看戒指了。
等我把各個櫃檯都轉了一圈後,民衝我晃著一個紅色絲絨飾品盒走過來,「猜猜?」
「紫水晶蝴蝶!」我扁扁嘴。
打開盒子,那只安靜伏著的紫水晶蝴蝶便一下子躍躍起來,散發著瑩瑩的光,難道她也有靈性,也一直在等待著我麼?
紫水晶蝴蝶,是我和民離開北京最美麗的紀念。其實我知道,民是不願意離開北京的,作為一個正當而立之年的男人,北京對於他的意義可想而知。
但是,民還是選擇了與我同行。
此一去,八千里路雲和月,又是何番風景?
有沒有一根牽住風箏的線?
9月5日北京多雲心情複雜
下午6點的飛機,早上卻醒來很早,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莫名就想起了那個關於風箏的寓言故事。
「大鳥」風箏和牽住自己的線在對話:
風箏說:「你限制了我的自由,我想飛的再高些都不行。」
線認真地解釋說:「如果沒有我的束縛,你會迷失方向的。」
風箏固執地說:「我有一對堅固的翅膀,有天生導航能力的頭腦,我根本不會迷失方向,我也要成為一隻真正的鳥。到是你那長長線總是礙我的事,每當我想忘我的去飛時,就會被你無情的拽回。我要擺脫你,飛向我嚮往的地方。」
「唉,既然你如此渴望自由,那我就還你一片自由的天空。」線無奈的放開了天空中的風箏。
風箏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無拘無束地和鳥兒們在天空中飛來飛去……
突然雷聲大作,暴風雨來臨。鳥兒們紛紛飛回了自己的家,風箏慌了神,面對著一望無盡的天空,揮舞著紙做的翅膀,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家的方向。
沒有了線的束縛,風箏找到了真正的自由,卻永遠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我會是一隻離開了線的風箏麼?
當知道我決定去昆明的時候,幾乎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還會回來麼?」
「當然!」嘴上是這樣說的,心裡卻隱隱問自己:「為什麼要回來?」
我是那麼強烈地嚮往著自由,以至於離開是如此的義無反顧。拒絕了所有想要相送的朋友同事,包括雯子。
我常常念念不忘跟雯子的相識,在自己的記憶裡一遍遍重溫,現在終於有機會寫出來了。
那是我失去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的時候,一份持續了三個月的工作。不要說這個時間很短,三個月,足夠讓一個初出校園的大學生對職場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也足夠消磨掉一個青澀女孩子對工作夢想的所有激情。不說別的,對於曾經盲目樂觀年少輕狂的我來說,已經足夠。
時間漸近冬天,北京的冬天,霓虹燈擋不住的蕭索。風越來越肆意,任何人造的繁華都無法阻攔,路過之處,無不清冷。
我常常整天整天慵懶地待在暖氣充足的屋子裡。不願意看電視,那會兒連電腦也沒有,就不要談上網了,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發呆、發呆還是發呆。
直到有天午後接到雯子的電話。
「是藍雪麼?我是海月出版集團的編輯鄭雯,很冒昧打電話給你。」電話裡的女聲語速很緩慢而且壓得很低,聲音談不上好聽,卻很溫婉。
「我是,」我遲疑了一下,記憶裡搜索不出來這麼一個名字。
「我在你博客上看到你的文章,很不一般。我這裡有個選題,想問你有沒有時間合作?」
出版集團編輯向我約稿,我受寵若驚,還是克制住自己,低聲問:「怎麼合作?」
「如果方便你週三下午3點來找我,稍後我會把地址電話發短信給你,我們見面詳談。」
就這樣我認識了她,後來熟悉了我叫她雯子。她是我最早一部稿子的編輯,我們合作的很好。雖然這本稿子我並沒有拿到版稅,只拿到了很少的稿酬,但是卻對我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可以說就是這次合作使我走上了寫稿的路子。
其實我是想見雯子的,從某種程度上說,她改變了我的生活軌道。至少那一個冬天我都沒再發呆,很充實也很溫暖。
但是,我最終還是決定不見。我的腦海中可以清晰地映現出我們見面的場景:某個熟悉的咖啡館,對坐、淺笑、面前的桌上放著對方攜帶的書……
我們不是那種可以肆意說笑的朋友,我們會在網絡上無所不談,甚至最私密的感情,但是見面卻隻字不提。
儘管我們相互瞭解,但是我們的會面卻總是很矜持。這跟我們做的工作不無關係,我們都是以文字為生,而且我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就像同一個人,過著看似不同,其實沒有差別的生活。
順便提一下,雯子是70年代生,依然單身,曾經有過一段刻骨的戀情。在北京像雯子這樣的女孩不少,經濟獨立,才氣逼人,有一份足夠養活自己的工作,骨子裡驕傲自信,有小資情調。但是,內心深處,卻是寂寞脆弱的,我深深地懂得。
我還是要離開北京了,雯子還在這裡,重複著昨天的故事。
時間到了,坐上機場大巴的時候,我很灑脫地拉上了窗簾。是不忍心再看北京一眼,還是不願意再看北京一眼?
起飛的瞬間,我默默地說了聲:「珍重!」
還有沒有一根線牽住我飛翔的翅膀?
……
飛機抵達昆明上空的時候剛剛入夜,透過小玻璃窗朝外望去,黑暗中的藍天和大地合為一體,俯仰之間皆星辰。
著陸的瞬間,我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