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碎影 第7章
    第七章

    五年前我剛剛被白曦招入第九科,雖然實戰經驗並不少,但畢竟需要瞭解第九科的工作流程,白曦把我交給了被實習組員稱為萬人迷教官的夜炫。

    夜炫的性格很隨和,跟科裡的所有同事都相處得很融洽。但我卻能看到他眼底對所有人的防備與疏離,所以對他的印象並不好。對夜炫態度的轉變是一次出任務時,因為我的一時疏忽,我們被妖獸伏擊,夜焰為了保護我,負了很重的傷。我由於內心愧疚,主動到他家照顧他。也是那段像從我們宿命之外偷來的日子,讓我慢慢喜歡上了他。

    在夜炫家裡工作的人都很特別,比如說,司機可以在山石落下的瞬間使車子及時脫險;女傭可以接住我不小心碰落的古董花瓶……總之,夜炫位於雲景苑的別墅就像是他的王國,裡面充滿了我猜不透的謎。

    實在迷惑不解時,我就會問他,「夜炫,你已經擁有這麼多,為什麼還要到第九科工作?」

    他總是寵溺地揉揉我的長髮,將我攬進懷裡,」我是為了遇見你。」但是每次說這句話時他眼中的落寞亦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那年的聖誕節,夜炫說要給我一個驚喜。他將蒙住我眼睛的絲巾拿開的瞬間,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別墅的庭院裡種滿了我最喜歡的長頸香檳玫瑰,花朵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之下散發著令人沉醉的香氣;無數的花之精靈像閃耀的星星碎片在花叢中蹁躚起舞……夜炫將夜宅的門牌換成了——夢幻玫瑰園。

    夜炫牽著我的手,注視著我的眼睛,他眼中的嬰兒藍溫柔得像一片海,「驚寂,我考慮了很久,最終決定將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但你必需保證不要打斷我,並且聽我把話講完。」

    我鄭重地點點頭,夜炫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裡,「我是魔族的皇子,來人界的目的是尋找術士林氏一族的後人,開啟通幽之門,使魔族重入人界。所以,我說過進入第九科是為了遇見你是實話,因為國師向我預言過——你會出現的地方。」我相當震驚,想要掙脫夜炫的懷抱,他卻將我抱得更緊了,「你答應過聽我說完的,我成為你的教官、為救你而受傷、等你慢慢愛上我……這些都在我的計劃之中」夜炫輕輕歎氣,「但是我也愛上你,並不在我的預料之中。」他凝視著我,「驚寂,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雖然我的每個腦細胞都在蠱惑我說「願意」,但是我卻苦笑著搖頭,「夜炫,我不能跟你走。」如果說宿命是一局棋,那我與夜炫不過是一黑一白兩粒棋子,我們不但任人操控,還身處對立的陣營。

    夜炫單膝跪倒在我面前,執起我的左手,「我夜炫有生之年定不會違背林驚寂的意願開啟通幽之門,別人這麼做我也絕不姑息。驚寂,我愛你至死不渝。」一滴溫熱的血液落入我的掌心,瞬間穿越皮膚,融入我的身體裡。「驚寂,這是我們魔族對愛人許下的血誓,食言者魂魄灰飛煙滅,不可入輪迴。」

    我怔怔地望著夜炫,不敢相信他居然向我許下違背使命,背棄族人的諾言。「傻丫頭,怎麼哭了呢?」夜炫用指尖拂去我的淚水,「今天是聖誕節,要快樂哦。你是上蒼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這輩子我絕不會傷害你,要給你幸福。」

    我沉溺在這虛幻的幸福中,天真地以為我們真的可以這樣快樂下去。

    月食之夜,夜炫發信息約我到幻玫園,到了之後,我發現夜炫並像從前那樣親自給我開門,我疑惑地跟隨漂亮的女管家雲翳來到後園。進到花廳,女傭端過一杯茉莉香片,告訴我,「主人一會兒就到。」

    我喝了一口異常香醇的茶,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畫冊,看起來。20分鐘後,女管家邁著優雅的步子來到我面前,倨傲地說,「其實王子殿下今天根本不在家,是我約你來的,你們人類很聰明,發明了可以將來電號碼更改成任意號碼的軟件。」

    我微笑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依舊傲慢地說,」我不知道殿下怎會愛上卑微的人類,但我不會看著他這麼墮落下去,完成開啟通幽之門的任務後,殿下將被冊立為王儲……」

    我打斷她的話,」那麼你呢,會成為王妃吧?」憑借女人超強的第六感,從第一次見到雲翳時,我就從她眼中看到了對我的恨。

    她亮紫色的眸子閃著得意的光芒,「你很聰明,也許我永遠得不到他的心,但能成為他的妻子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你想做什麼就趕快動手吧,我想你製造的任何麻煩都不會把夜炫困住太久的。」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騙局,因為第九科配置的專用手機可以還原來電號碼,而剛剛我喝下去的那杯茶裡面奇異的香氣來自於可以使人暫時喪失靈力的夜光草。如果我的死可以讓夜炫得到本應該屬於他的一切,那麼我想為他犧牲一次。

    雲翳有些吃驚地看著我,我衝她眨眨眼睛,「其實我愛夜炫比你多,你想得到作為他妻子的名分,但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他不要因背棄族人日日煎熬,不得救贖。」

    在通幽之門開啟的瞬間,夜炫趕了回來。他用自己的靈力強行阻止了通幽之門的運轉,身體被通幽之門強大的法力撕裂,無法彌合。「驚寂,開啟通幽之門你會死的。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任何人想傷害你,我也絕對不讓。」夜炫說完這句話,用僅剩的靈力抹去了我關於他的全部記憶。「驚寂,你一定要幸福哦。」

    幸好白曦及時趕到,用黑曜石晶做了一個靈魂容器,將夜炫的魂魄封印其中,他才不至於魂飛魄散。

    有些情感太過深刻了,就像雕刻在靈魂上的圖騰,可以被覆蓋,卻絕不會消失。關於夜炫的記憶就像我生命的一部分,不容割捨。

    我連忙穩定了一下因記憶恢復而無法平復的情緒,用髮簪刺破手指,取自己的血將寄住在沈玉身體裡的魔族女子封印為一顆原石。我的這枚髮簪叫做血玉鎮魂簪,但它並不是血玉琢成的。叫血玉,是因其認血為盟,既是上神賜予林氏一族守護通向魔界的通幽之門的神器,可以驅妖伏魔,又可以作為開啟通幽之門的鑰匙。

    「夜焰,你是來為夜炫報仇;還是跟他一樣,想要開啟通幽之門,讓魔界擴張到人間,使這裡生靈塗炭?」我望著如鬼魅般出現在我面前的男子。

    「你怎麼會想到我與夜炫有關?」夜焰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

    「你們的眼睛一模一樣,況且在月華最弱的月食之夜把我困在通幽之門的入口,這也太巧了吧。」

    「開啟通幽之門是我此行的主要任務,但父王為了送夜炫和我來這個世界已經耗盡了所有元神,所以林驚寂,你不僅欠我夜炫這一條命。還記得那個瓶妖嗎,我精心培養的巨大的怨念,足夠支撐魔族進入人間後得以生存的強大磁場,你卻將她送入了輪迴!我姑息你已經太久了。」說著夜焰一揮手,花園裡的凌霄花忽然像蛇一般扭動起來,纏住我的手腳,我用一張幻身符,勉強躲過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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