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年，我十二歲。剛剛升入中學，剛剛失去父親。父親曾是非常有名的腦科醫生，酷愛登山，因此發生意外。
我記得那天，空氣中充滿了初秋時節特有的涼爽幽寧的味道，天空高遠得讓人相信真的有一個天堂在其上，我的視線掠過臂上的黑紗，落在眉嫵面黃肌瘦的臉上。
那是一棟臨近鄉村的民居，獨門獨戶，暗橘色的磚頭壘成圍牆，牆頭還插滿淺綠色的玻璃渣，一條看上去很老很虛弱的土黃色老狗躺在牆角，而眉嫵就坐在不遠的的地方。
她穿著她這樣年紀的孩子根本不該穿的顏色深沉的衣服，眉間臉上都是烏漆嘛黑的，看上去很髒。
正是午飯時間，所以她端著一隻瓷碗，碗裡有半碗白飯，和幾根菜葉子，她一下下往嘴裡撥，直到發現我在看她，她這才停下來。
屋裡傳來一個很兇惡的女人的聲音：「她的口水太髒了，所以不許她和我們一桌吃飯！還有，她才不是你姐姐呢！」
眉嫵臉上閃過緊張和害怕的表情，握碗的手指明顯地收縮。
站在我身旁的鄔韻菱忽然落下淚來。是的，鄔韻菱就是我的母親。
眉嫵在鄔韻菱的眼淚中忽然抬頭，衝著我們燦爛一笑。雖然我才十二歲，但我也隱約明白，這麼奴顏婢膝討好的笑，只是因為她是個長期受到虐待的小孩，為了自保，她不得不對每一個人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