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還剩一個你 第12章
    第十二章

    再見到程放的時候,躺在玻璃病房裡的他睡得那麼熟,長久不沾陽光的臉顯得蒼白無力,他的主治醫生告訴我,他現在每天只有四五個小時清醒的時間,而這之後會更短。

    程放醒過來的時候,我看著窗外的陽光,就像我經常對著窗外發呆時候,程放總說的話一樣,醒過來的他說:「有帥哥不看,看太陽。」

    回過頭,看著他,我笑了起來。從程放媽媽告訴我一切,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哭了,即使再傷心,傷心到心在滴血,也不能哭,因為我要給程放一個放心。

    陪著程放的三月,溫哥華下了幾場大雪,我們每天在病房裡鬧,而他的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有時候我們還會背著醫生去外面,逛街,看電影,像個偷了東西的小偷。亦是窮途末路的情侶。

    最後一次和程放逛街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了,溫哥華下了那年的最後一場雪,醫生說幾天程放的狀態不好,所以他說要逃出去的時候我沒有點頭,那是他第一次衝我發脾氣,固執地要帶我去,沿著那條購物街程放帶我一家家的轉,每一家店他都要看的就是鞋子,從漂亮的高跟鞋到舒服的小牛皮鞋,我們看了不下百雙,可是最後他還是為我買了一雙AF-1替換了腳下那雙舊的,為我穿鞋的時候,因為化療已經沒了頭髮的他低著頭說:花樣男子裡,公主一樣的籐堂靜說:每個女孩都應該有一雙好鞋,因為她可以帶你去這個世界每一個美好的地方。所以帶著這雙鞋,離開我吧。

    那白色的AF-1潔白乾淨,卻帶著新鞋的生硬,把腳包裹在它固有的形狀裡,就像我與程放遲來的愛情。

    我在那個下午拿著他遞給我的機票坐上了離開溫哥華飛往美國的飛機,走的時候,送我上飛機的程放一直在登機口衝著我揮手,笑容就像初見時候一樣。上飛機的時候,打開臨走前他交給我的信封,信封裡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上,寫的不是纏綿的情,一不是決絕的恨,而是最為廉價的錢,八百萬,不多不少聚在一張紙上,拿著那張支票,感受著飛機起飛的晃動,我哭得泣不成聲,那個下午,因為我的離開,他安穩地閉上了勞累的雙眼,靜靜地告別了這個世界,告別了本不該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我。而他離開那天,在江城的孟東年給我打了電話,他和女友的孩子出生了,五斤二兩,是個男孩,我信命,所以堅信那是程放的輪迴。

    再回回到江城的時候,那條小巷子裡還開滿了杜鵑花,紅得漂亮,老街依舊還只有那路能通往監獄的公車,一天兩班,一班去,一班回。沒有聯繫任何人回國的我在老街租了房子,角落修電器的鋪子依舊是年老的李伯一個人守著,靠窗地方已經修好的老舊的電視演繹的卻是當下最流行的娛樂節目。電視裡,陸寒微拿著那只一樣是杜鵑紅的名牌包。記者問她,這麼貴的包是不是男友送的,她和男友是否在一起的時候,她依舊是那樣淡雅的笑臉,而坐在台下穿著高級西裝的張翰墨側臉凌厲得漂亮。

    而那已經是我所不能觸及的一段歲月。

    江城,這個給我生命,又埋葬了我幸福的地方,每個夏天都會開滿杜鵑花,那種顏色讓這個城市鮮艷,大膽,帶著青春的那種不羈的色調,而我們就像是這個城市中煩熱的午後所飄出的一抹風,清新,煩躁,撫摸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感受著每一個人的內心,卻真真正正未曾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或許這個城市還生活著我們這樣一群人,朦朧地相愛著,迷茫地相守著,彷徨地別離著,顫慄地遺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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