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千靈(2)
難道，上天非得要他一個人完成這個不知後果不知緣由的遊戲？！心念及此，他一驚，驀然回身看向花汐。
花汐見狀，不知他心中所想，於是秀眉輕輕一顫，眨了眨眼：「別急，一定會找到帥帥的。還有祈兒、你爹，我們會找到他們的。」
其實有幾成把握她也不知道，可是眼下除了繼續朝前走，又能如何？而且她著實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人。
申屠禤望著花汐，並沒有說話，但是眉宇眼神之間竟突升複雜情感，有什麼在他的眼中流轉。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足足有小半會兒工夫，看得花汐面帶羞澀，兩團紅暈突飛雙頰。
「你臉紅了。」申屠禤竟是揚起嘴角，冷不丁這般說道。
面前之人忙舉袖撫了撫臉龐，別過身，雙臂交叉負肩，倉惶道：「我感應一下帥帥。」如此搪塞著好掩飾她那真的已經緋紅了的臉頰——就是少主，也不曾這般看著她。
片刻後，她睜開了眼回過身。心緒雖已有所平定，卻依舊躲避著申屠禤目光，花汐低聲道，「放心，帥帥尚在千靈界。跟我來。」說完淺淺地笑了笑，逕自朝前走去。
那只有一個酒窩的笑，總是含著淺淺的醉意，讓人看了舒服。
花汐自顧自地走著，突然申屠禤從身後趕上，一手拉住了她，向前跑著。
「不急，我先帶你放鬆下情緒！」為了調節下尷尬煩悶的氣氛，申屠禤道。
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先拋擲一邊吧！一度的沉淪，便會沒了繼續下去的勇氣和信心，不是嗎？
他不管這個遊戲到底是什麼，不管是不是注定要他一人去完成，他都只想保護好她——這個唯一還呆在他身邊的人。
可是事實證明，申屠少爺只會自己玩，要他帶女孩子玩，簡直就是個白目。他沿途跟花汐講著自認為很有趣實則很無聊的笑話、玩著捉迷藏這種根本難不倒花汐的小孩遊戲、與她玩弄溪水、生火煮食……
「這魚要烤著吃比較香，不信你嘗嘗。」他道。話間，一根插著魚的樹幹已是伸到了花汐面前。
然而花汐卻是很不給面子的搖了搖頭，微笑不語。
「喂，你嘗嘗嘛。本少爺可是第一次烤魚。」申屠禤苦著臉，一臉哀求道。
花汐拗不過他，輕輕咬了一口——「為什麼是苦的？」她不解道。
「……」申屠禤頓時傻眼。自己嘗了一口，隨即便臉色陡變，很不文雅地呸呸將嘴中魚肉吐了個精光。
「因為殺魚時苦膽破了。」他不好意思道。
這頓烤魚是非常失敗了。申屠禤似乎不願放棄，繼續捉魚去了。
而火堆前，花汐一人抱膝而坐，呆呆地看著紅色的火光。跳躍的火苗照亮了她白皙姣好的面容。
現在鬼瞳少主會在做什麼呢？也在想她嗎？她已經獨自出來這麼久了。不，不會的，鬼淵事務繁忙，少主怎會有時間想她？
她依舊還記得十八歲生辰那日，少主丟下了繁雜的事務，帶她出鬼淵遊玩。出來後，她立刻便被外界的新奇吸引，目不暇接。
「花汐，你是不是覺得外面的世界更美好？」少主輕撫著她的鬢角，這樣問她。
「不，我更喜歡鬼淵！鬼淵是所有遊魂的歸屬之地，鬼梟大人和你都是好人。沒有你們，那些遊魂至今還只是遊魂。」
當時，鬼瞳笑了，顯然對她的回答很滿意。見他笑，她也就滿足了。
思緒飄飄忽忽，不知所蹤。眼中，卻是淚水在慢慢地往上漫延。
這時——
「哇！」伴隨著一聲怪叫，一隻翠綠欲滴的蛐蛐陡然放大數倍出現在花汐眼前。
「啊！」花汐很應景地揮手，一道白光射出。緊接著又是一聲尖叫，再看時，卻是一張申屠禤被襲後無辜的臉。他扔掉手中那只支離破碎的草編蛐蛐，「呸呸」吐掉嘴中的殘草，黑著臉欲哭無淚道：「花汐大小姐！」
最後，他有了一個結論，花汐玩什麼都太認真。
花汐望著他，終於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而瞬間，眼淚便是流了出來。
申屠禤見狀，一陣錯愕後，繼而接住了她撲向自己懷中的那具顫抖的身體。
「我想回去！我很想很想少主！」她道。
「會的，你會回去的。」申屠禤輕輕拍著她。不知為何，聽見她哭，自己也哽咽了。還有，一絲莫名的心痛。他知道她在想什麼，而她或許永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千靈界，之所以稱之為「千靈界」是因為這裡積聚了萬年靈氣，是塊靈傑之地。平凡之物到此也會沾染靈氣。此處多為妖的樂土，也有部分凡人居住。人妖殊途這句話在這裡是禁語，是最為忌諱的。
總體來說，此處還算是一個祥和的地方。
執掌千靈界的便是千靈之王。據說此王生的嬌媚傾城，迷倒眾生，在千靈界內更是一個美的神話。
一路上，花汐將她所知盡數告訴了申屠禤。
「哦？這麼說，本少爺還真得見見這位美女。」申屠禤如此調侃著，抬眼望了望前方。
晨曦微露的地方，有著淡淡的一片紅暈。原本灰暗的天空逐漸被渲染上了一點兒朝陽的光輝，紅藍之色淺淺的在天際蔓延。
「天快亮了。」說罷，申屠禤張開雙臂，深深吸了口氣，朝前奔去。「好久沒看到這麼美的陽光了！」在暗無天日的真戎巷逗留了這麼久，他還真怕自己再也見不到這漫天金輝的太陽。而且，在千靈界的這一夜，不知為何總覺得很長。
花汐輕輕笑著，這是她第二次看見陽光，居然就在這千靈界。眼見申屠禤已經跑遠，她匆匆跟上，忽然想起申屠禤方才要見千靈王的玩笑話，不禁當真，嘴中叫道：「不行啊，我們必須先找到帥帥然後去傀儡鎮啊……」
其實就如花汐所言，千靈界一行的目的很簡單。第一，找到倉鼠帥帥；第二找到千靈界的出口，到達傀儡鎮。
千靈鎮內可謂是熱鬧非凡，往來之人人絡繹不絕。酒肆茶鋪、胭脂水粉，沿街都是一路的叫賣吆喝。花汐怕是頭回見著這麼熱鬧的場景，對什麼都好奇不已。然而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多加停留。二人只是在一家小酒樓稍歇片刻。
申屠禤點了一桌的菜，席間是狼吞虎嚥沒了一點兒形象。吃了幾箸後才發現坐在對面的花汐是一動也不動，微笑著看著自己這難看的吃相。他不禁停了箸，不解道：「你怎麼不吃？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
花汐一手支頷，搖了搖頭：「我……」話未說話便被申屠禤打斷：「哦，我知道了。你們鬼淵之人可不眠不休，還可不食數日的嘛。」路上烤魚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他可是人，一頓不吃餓得慌。於是也沒多加理睬，便欲埋頭動筷。
然而一撥菜剛剛送到嘴邊，又對上了花汐那雙靈動似水的眼睛，正含笑望著他。這樣一來，突然也就吃不下了。他丟下了筷子。
「你怎麼不吃了？」花汐放下手，奇怪地問道。
申屠禤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雙臂擱在桌上，無辜道：「小姐，你這麼看著我叫我怎麼吃？」
此言一出，花汐甚覺好玩。為何看著他他就吃不下東西了？嘴角繼續上揚，帶著那個甜甜的酒窩，她將頭轉向別處，笑道：「那我不看了，你快吃吧。」
申屠禤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眼前的這個來自鬼淵的女孩兒，總透著那麼點惹人憐愛的氣質。發覺自己盯久了，他慌忙搖了搖頭，當下揮了揮手道：「算了算了。你在這坐會兒。我出去透透氣。」
花汐即刻回頭起身，「我也要去。」
「不許！」剛喝了點小酒，申屠禤就是想暫時地避開她，好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會兒。「我去打聽一下這千靈界的出口。你在這裡等我。女孩子，別老像跟屁蟲一樣。」說罷，顧不上花汐一臉的擔心與不願意，他拿起開陽劍便離開了酒樓。
打聽出口何須這般麻煩？花汐蹙了蹙眉，當即攔下路過的一個小夥計。
「姑娘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一下，千靈界通往傀儡鎮的出口在什麼地方？」——如此簡單，不知為何申屠禤卻偏偏要跑出去問。
「姑娘是要去傀儡鎮？你還是不要問我的好，因為即便是我告訴你你也出不去。」小夥計搖了搖頭道。
「為何？」
「這千靈界和傀儡鎮的那道出口在千靈王宮內，由千靈王看守。撇開這點不說，即便是已經打開了門，到時姑娘你也未必能過去，到達傀儡鎮的恐怕只有你的魂靈了。」他後半句話說得不明不白，但花汐點了點頭，已若有所思。
這樣一來，要出這千靈界，去往傀儡鎮的確是棘手了點。可是按目前來看，這道門是唯一通往傀儡鎮的通道。而這千靈宮定是要闖一闖的，這千靈王也少不了要會一會。
繡婆所給的千靈界地圖上應該標有千靈宮的位置及基本佈局。可眼下這圖卷還在申屠禤手裡。花汐四下望了望周圍，歎了口氣，看來只能等申屠禤回來後再跟他具體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