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偏執2
「我也要做心理咨詢。」我瞪他,然後轉過臉鄭重其事地對依蘭姐說:「依蘭姐,我要做心理咨詢。」
依蘭姐要我去離寫字樓不遠的茶樓。不讓我和她一起走。她說心理咨詢不是聊天閒談,要有一點距離感。到時候,她以心理咨詢師的身份出現,而我以來訪者的身份出現。
去茶樓的路上,我碰見了怡彤。她還是那麼姿容美好,但是這次卻比以往更有親和力。因為她和我一樣,也是紅眼睛。她也是為徐明傑要出國的事情在感傷麼?我沒和她打招呼。她像是在等人,看見我,也只是微微頷首,像是一個貴族公主。
我假裝沒看見。
一個半小時。75塊錢。我把這周的零花錢幾乎都留給了依蘭姐。事實上,她卻幾乎沒什麼機會說話,我喋喋不休滔滔不絕地把我和徐明傑從相識到在一起到分開的點點滴滴都到了出來,語速很快,一邊微笑,一邊流淚。等我全部說完了之後,時間已經超了10分鐘。我突然發覺,所有的愛情故事,或許有一個個不同的美麗開始,然而結束的都差不多。
或許疲憊。或許厭倦。或許變心。或許不得已。
傳說俄羅斯愛情故事32個模板,幾乎囊括了男女間的所有可能。任何小說、電影,都不過是這些情節的排列組合。我們卻總是拿著這樣的俗套,痛徹心扉,執迷不悟。
「依蘭姐。」我看著手錶,有點窘迫:「我是不是需要加錢?」
從茶樓下來的時候,依蘭姐問我徐明傑去澳大利亞上學之後,我會不會喜歡上顧凱。或者一個類似於顧凱的人。
我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是因為顧凱竟然在茶樓底下等著接我們。
一月份的天氣很冷很冷,他的鼻子和耳朵都凍得紅紅的。我跑過去,給他焐耳朵。顧凱比我高半頭,我伸出手的時候,他本能地躲了一下,卻沒能躲開,被我焐了個正著。然後依蘭姐目瞪口呆。然後顧凱笑得陽光燦爛。
這是我第一次做這樣親暱的動作啊。
我對著這個冥冥中和我有了奇妙交集的年輕男人說:「顧凱哥哥,我想通了。」
顧凱哥哥。我看見顧凱從來都不動聲色的眼睛裡的溫和裂開了一道縫。顧凱哥哥,我給這個關係下定義了。我和他有四年的年齡差距。他亦是徐明傑那樣光華奪目的讓人不放心的人。他比徐明傑更深沉更讓人難以捉摸。
但是這些都不是真正理由。
我不愛他。我只是不愛他。
我很明白,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在我心裡長成了一根刺。我所要的,如此清晰、僵硬,就像卡在喉嚨裡的一根魚刺,影響了我對其他食物的胃口。
我看過一個笑話:《這個殺手不太冷》告訴我們,年齡不是問題;《斷背山》告訴我們,性別不是問題;《金剛》告訴我們,物種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不愛,不愛,不愛。一顆心,只屬於一個人。
是的,我想通了。我能看見徐明傑和怡彤在路的那一邊,他看著我的所有動作,黑眼睛一瞬不瞬。
聽說徐明傑是寒假開始三天後離開這裡的,此時想必已在大洋彼岸。
依蘭姐準備在年關迫近之前,搬進新的工作室。
大家熱火朝天地在收拾東西,我也去幫忙。七手八腳,忙亂半天,資料文件都收羅起來,物品也都打包。就要離開這裡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小惆悵。顧凱總是最細心的,察覺到氣氛的低落,便提出去買啤酒燒雞,大家今天就在這裡吃一頓,來祝賀晴空有了新發展。
屋子一下就顯得空曠了。依蘭姐她們坐在那裡說話,我就來來回回踱步。繞到顧凱平時接電話的小隔間旁,我一下心血來潮,就打開門,坐了進去。
小隔間很小,但是隔板很厚,隔音效果還不錯。椅子是皮椅子,有靠背,坐上去很舒服。桌子上放著一個看起來很專業的電話,按鍵很多。平時這裡還會放一個筆記本電腦,還會有一些資料和書。
我第一次打電話的時候,顧凱就是在這裡接的吧?一想起我當時的矯情,我就有點難為情。曾經用第二人稱,信誓旦旦地說要相信徐明傑不會離開我。可惜最後卻是自己先說了分手。心思變幻那麼快,心意更改卻那麼慢。今天坐在這裡的,已經是一個成長了的,不同的我,但是。
我還是愛他。沒有變。
我擺弄著這個看起來功能很強大的電話,突然,我就愣怔了。以至於顧凱回來了,烤雞的香味都不能使我挪動步伐。依蘭姐在外面大聲喊我,我都恍若未聞。我覺得有一點冷。那種冷慢慢地滲透到骨子裡,我的大腦不受控制地在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