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奈,你這個該死的猴子……」馬尼拉城外,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邊,巴雲酋長一邊不停地用粗大的木棍在沸騰的大水缸裡攪動,一邊流著淚在不停地詛咒。沒人知道它的眼淚是被煙熏的,還是因為傷心而落。
決定一場戰爭勝敗的因素到底是什麼?或許這個問題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情況下會有不同的回答。但直到大明帝國的鎮國將軍宣佈了馬尼拉城戰役結束開始接受敵人投降為止,連那個神奇的戰場指揮赫爾尼在內,都沒有人能想得通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結果。
要論作戰時的自然氣候條件,一直在呂宋蹦達的猴子們應該早就習慣了那種淅淅瀝瀝的小雨才對。比起對戰場地理環境的熟悉程度,土著們應該可以閉著眼睛都能找到馬尼拉城外突然多出來的一塊小石子。至於那個人心向背麼……赫爾尼手下那些人肯定是佔不到任何便宜。
赫爾尼的手下是戰俘,朱由驄在把他們給踹出馬尼拉城前只給了一套破爛的衣服,甚至連飯都只讓他們吃了個半飽。呂宋土著雖然經過了長途跋涉,但他們有隱藏在深山裡的村寨,有隨身攜帶的乾糧,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已經在經濟實力上佔據了上風。
兩萬多西班牙人倉促應戰,隊伍裡既有戰士也有平民,臨時組成的方陣在懂行的人看來是那麼混亂不堪,完全無法做到統一有效的指揮。呂宋土著卻有加奈作為整支軍隊的總指揮居中調度,大大小小的酋長們也都能作到對自己部落勇士如臂使指。
在武器方面這就更不用提了,呂宋土著的手裡有長矛大刀,有五花八門叫不出名字的希奇玩意,還有用於發動遠距離攻擊的竹弓。而作為他們的對手,西班牙人只有被胡亂塞到手裡的刺劍。
或許西班牙人的智商要遠遠超過了呂宋土著,但在這種時候任何靈活有效的戰術都不可能得到充分發揮。更為嚴重的是。西班牙人根本不想打這一仗,贏了他們沒有任何好處,輸了卻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而呂宋土著卻是在主動進攻,因為它們想要奪回馬尼拉城趕走明**隊,讓呂宋成為它們的天堂。
就是這麼一場呂宋土著擁有絕對優勢的戰爭,它們卻敗了而且敗得很慘。除去朱由驄臨時起意與約瑟夫用機槍掃成了肉泥的倒霉蛋以外,有五千呂宋土著當場陣亡。而它們所能獲得的回報,僅僅是三十個西班牙人受傷,其中重傷員只有兩名。
三十對五千,西班牙人取得的輝煌戰績讓朱由驄和黎塞留為之汗顏!這是冷兵器時代的對決嗎?比例懸殊也太大了點了吧?
比這個數字更讓朱由驄鬱悶的是。他不但沒有通過馬尼拉城外的戰鬥獲取任何經驗,反而還讓西班牙人在血泊與滿地的殘肢斷臂間找回了自信。西班牙帝國萬歲的呼聲響徹大地,赫爾尼的名字被無數次提及。
鎮國將軍不高興,那就肯定有人要倒霉。一道隨及下達的軍令讓正在歡呼的西班牙人開始了集體嘔吐,眼神裡充滿了無盡的恐懼,更讓他們幡然醒悟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作為戰敗方理應受到懲罰,這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東方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了。為了保持環境的整潔防止瘟疫爆發,讓土著立即開始打掃戰場這也無可厚非。但大明帝國鎮國將軍的命令卻是要土著把它們倒在地上的勇士給吞進肚子裡,不管是生吃還是熟食。如果留下一片骨頭就砍下一個土著的腦袋,直到整個呂宋都成為無人區!
這樣血腥的軍令不止讓土著把恐懼刻進了骨髓裡,甚至作為幫兇存在的西班牙和法國人也感到了不寒而慄。然而大明帝國的海軍將士沒有發表不同意見,華夏民族仁慈得太久了。如果不來點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懾住呂宋土著。
黎塞留也沒有反對,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恐怖的命令,卻讓他找到了一個控制殖民地土著的好辦法。就是不知道他即將出兵佔領的非洲還有沒有食人部落的存在,人家會不會因為這個命令而歡呼雀躍。
戰鬥已經結束。生活還得繼續。讓法國人和西班牙人感到震撼的只是朱由驄對待敵人的態度,在內心裡邊充滿了優越感的他們看來,城外那些骯髒、懶惰、貪婪……包含了一切低劣品質的呂宋土著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將軍閣下……」昔日的呂宋總督府內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黎塞留端著猩紅的葡萄酒來到了朱由驄面前。「祝賀您取得了如此輝煌的勝利,我想經過了這一戰在整個呂宋島上將再也不敢有人違抗您的命令。」
「謝謝您,老黎!但我想您這杯酒應該敬赫爾尼上校,如果不是他的英勇作戰,或許我們的雙手都已經沾滿了呂宋土著的污血,為您舉行的這場告別晚宴也會少了很多的嘉賓!」很謙虛,但朱由驄說的是實話。
「不!我的將軍大人,我所取得的一切榮譽都應該屬於您!」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爾尼趕緊湊上前去表達了自己的忠心。
在馬尼拉城的所有西班牙人眼中,赫爾尼擁有顯赫的家世讓人羨慕的地位,他在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後選擇向明國人表達順從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就連朱由驄在知道那個原因以前,也無法相信這麼個人會投靠自己,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宣佈對大明帝國的忠誠。
赫爾尼的轉變如此之大,只是因為他是男人,是一個存在著生理障礙的男人!迎娶了貌美如花的嬌妻,他卻享受不到做丈夫的特權,不得不經常在午夜徘徊時分黯然淚下。就在別人都認為他是為了西班牙帝國的榮譽而四處征戰的時候,只有他和他的家人才知道在光環下掩蓋著的是多麼難以啟齒的苦衷,也只有在戰場上在取得了勝利的那一刻他才能找到做男人的尊嚴。
然而,在被強行灌下那一大瓶白蓮教神棍配製的特效藥後,赫爾尼突然開始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隱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獸性開始爆發。回到了家後,他第一次向妻子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那是一場他夢寐以求的激烈戰鬥。在苦苦的哀求聲中,雄風大振的他甚至還讓那幾個土著侍女雨露均沾。
數十年的委屈在一夜間化為烏有,赫爾尼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宰掉了自己的替身,然後昂首闊步走進總督府。在眾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向那個發動了戰爭,摧毀了整個西班牙艦隊的大明帝國鎮國將軍宣誓效忠。
而隨後發生的一切,更讓赫爾尼對朱由驄的崇拜之情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作為一個驕傲的軍人,赫爾尼曾經馳騁沙場在與各地土著的較量中取得過無數輝煌的戰績,但那都是在實力完全不對等的基礎上取得的。他甚至連做夢都沒有想過,能在完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還能夠獲得勝利,而且是如此不可思議的勝利。
當人在面對自己無法解釋的事實時候。往往就會開始產生幻覺。在赫爾尼的心中,朱由驄就是神,一個讓他獲得了重生還能給他帶來勝利的神。能夠為自己的神效忠,這對於赫爾尼來說是無比的榮幸。
也正是因為赫爾尼的突然效忠和馬尼拉城外那場莫名其妙的勝利,朱由驄對西班牙人的招撫工作進行得無比順利。就連抵抗心理最強的薩拉曼卡也開始接受命運安排,認真地跟著比埃爾學習起了大明官話。
「將軍閣下,赫爾尼的話很對,這杯酒我應該敬您!」黎塞留非常認可地點了點頭,由衷地羨慕道:「赫爾尼上校創造的是一個戰場上的奇跡。而您卻創造了另外一個傳說。」
「俺?創造了一個傳說?」黎塞留的恭維話讓朱由驄心生警惕,他開始懷疑起這老狐狸又在耍什麼花招。
「是的,您完全做到了兵不血刃就征服了一個民族!」
「撲通……」
黎塞留的話讓正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所有西方人士都摔了個大觔斗,其中也包括了他最忠心的部下約瑟夫!這老傢伙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世界上有這樣的兵不血刃麼?
要不是有了這個明國來的惡魔。西班牙海軍會有那麼大的損失?四千多經驗豐富的西班牙船員就這樣魂歸大海,兩千多英勇的西班牙戰士在明軍強大的炮火下灰飛煙滅連拼都拼不起來,這還不算在他的縱容下冤死的那些平民呢!
好吧,就算黎塞留口中被征服的民族不是西班牙。但那些土著也夠慘的啦!馬尼拉城裡原有的土著消失了一半,城外的那群猴子到現在可還沒打掃完戰場呢,更不用說他已經下令將所有以蘭色羽毛為標誌的土著部落徹底消滅!
「謝謝您的誇獎!」沒有一絲的做作。朱由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黎塞留的讚揚。在這個無恥的胖子看來,自己這次征服呂宋土著還真就是做到了兵不血刃。
進入馬尼拉城打劫殺人的那可是法國人,而在城外屠殺土著聯軍的那是西班牙人,跟知書達理的大明帝**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也就更扯不到他這個大明將軍的身上。到是那個滅族的命令得改改,等盧象升的部隊到了開始正式施行的時候押著西班牙人去折騰算了,也免得後世有人說他欺世盜名。
「但有一件事,我得想您提出請求。」朱由驄的懷疑果然被證實,黎塞留這麼賣力不可能就為了馬尼拉城裡的財富,雖然那已經是法國人通過其他渠道需要兩年才能掙來的。
「您請說!」
「希望您別把呂宋這個地名改得太離譜,否則我的商隊下次再來東方很可能會迷路……」很奇怪的要求,所有人都認為黎塞留這是在開一個善意的玩笑。
然而朱由驄卻知道,這個老狐狸果然還沒有忘記那件事。馬尼拉城能夠搶的東西已經被搬上了法國戰艦,黎塞留沒有急著趕回國是因為他還有件非常想買的東西沒有到手,否則他才沒閒心在這裡和人開玩笑呢。
「這件事您就放心,趕明兒俺就在碼頭上修座燈塔再刻上你老黎的名字,他們就不會走錯地方了!」不就是要個秘密的貨運碼頭麼,何必說得那麼隱諱呢?朱由驄在心裡豎起了中指,卻在用同樣的辦法告訴黎塞留沒必要為這種小事擔心。「到是您別忘了。回國後給俺多找幾個漂亮的公女過來,公主啥的就算了俺怕被皇兄搶走!」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是最堅定的盟友麼!」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黎塞留更是開心,只要能得到朱由驄的這個保證,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就都值了。
黎塞留這次採購的東西對於法國來說至關重要,他甚至都不能讓身邊的隨從知道這筆買賣的存在,所以他需要一個極其隱蔽的交易場所,而朱由驄更不願意讓西方人知道這件致命的武器出自大明。說是武器,其實也就是一件副產品而已,只不過那東西如果用來作戰的話至少在這個時代還是所向霹靂無人可擋的。
朱由驄真不是有心要顯擺,他只是偷偷地做了電解食鹽水的實驗然後收集了點廢氣。順便讓黎塞留拿去給一頭倒霉的山羊聞了下而已。誰能知道精明的法國宰相就愛上這東西了呢?死活非要買,不給他就要撕毀和約把大明帝國在背後搞的那些陰謀公諸於眾。
盟友提出了如此迫切的需求,朱由驄也實在不好拒絕。但這東西的大規模生產可不能在大明境內進行,否則萬一哪天出了點狀況,他能把腸子給悔青了。
呂宋島的氣候條件適合種植橡膠,而且這裡也有一定數量的硫磺礦存在,完全可以在短期內滿足需求。就地種植並完成加工,把那些難以治理的污染留下給猴子們玩,這早被列入了朱由驄的計劃當中。
既然是污染那就搞大一點。反正現在也沒人來查。有了原材料,朱由驄突然想起了另一種用途很廣的工業產品,採用電石乙炔法生產氯丁橡膠需要多少時間才能獲得成功這不重要,畢竟已經有人開始為其副產品買單了麼。而且人家黎塞留還答應給他拐一批西方的化學家來大明工讀十年。嗯,工讀,就是先工作後讀書,把他們肚子裡的知識先貢獻出來了。再考慮讓他們學什麼。
當然了,黎塞留也不是吃素的,他很清楚就朱由驄這死胖子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就把拐騙來的西方高級技術人才給還回去。所以在簽定盟約的時候就已經特別註明。大明帝國必須開設為期一年的速成課,為法國培養掌握了一定技術的應用型人才,而所謂的公女指的也就是這些人。
然而黎塞留根本就沒有想到,在複雜的現代化工業生產中,一年能夠完全掌握其中的某個環節就不錯了。他這樣做不但得不到想要的技術,反而給了朱由驄往西方派遣大量間諜的機會。
但不管怎麼說,黎塞留的短期目標是已經達到,只要擁有了那件致命武器,法國在西方戰場上的優勢將無人可以撼動。而朱由驄就更高興,他不但拐騙到了更多的人才還能把西方攪得更亂,讓他們更早流乾自己的血。
「將軍!」就在大小兩個狐狸相視而笑的時候,鄒維璉突然走了進來稟報道:「思受來了,還奉夫人之命給您來帶了冬衣,您看……」
「二太?」朱由驄心中一緊,根據時間來推算那傢伙應該剛從新安基地出發不久,還得有好幾天才會和盧象升同時到達,怎麼會提前了這麼久?而且離京的時候那兩個禍水生怕帶的東西少了,即便是真忘了給他裝冬衣,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送到了南居益的手中。
對於這一切,朱由驄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國內發生了重大事情,所南居益根本就沒有等到回去報信的漁船就提前出海了。
「老黎,您就在這裡多玩會,俺先去看看!」雖然心裡已經產生了不良的預感,但朱由驄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半開玩笑地道:「好久沒見媳婦了,這還真有點想呢,俺去看看她們給俺帶了啥好東西!」
「您請!」黎塞留當然不相信朱由驄的這個解釋,但他也實在不好問什麼。
「什麼?瓦剌人放棄了他們的草場,開始大舉向北方遷徙?」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朱由驄完全忽略了保密性,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震撼。
瓦剌人不跟大明玩了?可他們的北面不應該是北極熊的地盤麼,他們就不怕過去了被撕成碎片?
「是的將軍,您剛從新安基地出發屬下就接到了張大人的密信,您請看!」風塵僕僕的南居益看起來有點狼狽,從最貼身的衣服裡取出了信件解釋道:「瓦剌人跟我們玩了個空成計,他們派往別失八里的援軍根本就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