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一聲聲尖銳的哨音打破了黎明前難得的寧靜,昔日的鳳陽城現在的大明帝國學院核心區突然亮起了點點燈光,還時不時地能聽到那些豪華住所內穿出的桌椅板凳碰撞聲。
「德冰賢弟,你這也太不仗義了吧?」宋應星一邊胡亂地穿著衣服,一邊小聲埋怨和自己同住一室的黃宗羲。「既然早在京城時就有了這規矩,你怎麼就不給為兄的招呼一聲呢?」
「長庚兄,這怎麼能怪小弟呢?小弟以前學的是律法,又不是新進開設的什麼心理學,怎麼能猜到皇上竟然把這套也給搬到了帝國學院?」黃宗羲的表現要稍微好點,畢竟在京城呆了那麼多年,天天都陪著崇禎在御書房唸書,早就養成了卯時起床的習慣。
心理學,在這個時代大明帝國學院眾多特有課程之一,雖然研究這門學科的都是那票想進入外交部的斯文敗類,但經常四處溜躂的黃宗羲也曾在私下裡打探過。可惜的是,已經立志成為大明最傑出科學家的黃宗羲實在是沒興趣去研究怎麼騙人。
當然了,另一個時空中的心理學肯定不是幹這個的,但大明帝國學院的是。據最不可靠的消息稱,這門新學科還是鎮國將軍攛掇著開設的,理由麼好像是一個合格的騙子,哦不,應該叫外交官!反正不管叫什麼,總之就是想讓別人相信謊言首先就要懂得那些肥羊的心理,然後才能對症下藥。
負責教受這們課程的就是白蓮教那票神棍,其中也包括了幫助朱由驄瓦解陝西叛軍士氣的劉天師等人。這些傢伙當年不但能忽悠百姓,還能欺騙不少的朝廷官員,要說他們真不懂點心理學不知道投其所好也不可能。只不過他們和大明的傳統士人一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沒有花工夫去整理發掘,然而大明的帝國學院卻給了他們這個機會去研究完善。
現在外交學院那邊不但有本土神棍教受怎麼去揣摩人的心理。還有德維涅那洋神棍負責指導怎麼根據東西方不同的思維習慣去編纂出無懈可擊的謊言。反正帝國學院的學子們已經達成了共識,絕對不會輕易相信那票敗類說的任何話。但他們心裡也有一種莫名的期待,渴望知道那群原本就口蜜腹劍的禍害經過這種專業培訓以後,能把大明的對手或盟友給忽悠成什麼樣子。
「快點!都他娘的快點!瞧你們一個個磨磨蹭蹭的,都快趕上醫學院那批小姑娘了!」一大清早的,熊兆珵又開始帶著他手下的兵痞們開始咋咋呼呼地亂吼了,那些還在賴床不起的學子們也很快被他們從被窩裡擰了出來,扔到院子裡。
醫學院並不是大明的首創,但只招收女子的醫學院卻是崇禎的無奈之舉。即便是大明朝廷內已經達成共識,都認為有必要讓女子進入普通官學接受公平教育。但受到女子無德便是才的影響,就連崇禎也不敢輕易去打破這個規則。要知道,那可不僅僅是得罪士林這麼簡單,還很可能讓他處於天下百姓的對立面。所以崇禎也只能先找到一個突破口再緩步推進,不用熟讀經典的醫學無疑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至於熊兆珵敢帶著手下兵痞在帝國學院核心區之內橫行霸道,那是因為他們受了皇帝的委託,要對所有師生進行為期半年的軍訓。也幸虧崇禎那昏君在胡鬧的時候沒有完全遵照孟子他老人家的話去做,否則這八千多學子就不僅僅是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麼簡單了,即便是不剋扣伙食餓其體膚。最少也會大發橫財空乏其身。
「大人,小生今日……」外交學院的宿舍內,一個年輕學子苦著張臉,這群兵痞折騰起人來那叫一個狠啊。每天半個時辰的站樁他們可以忍。長達二十里的越野可以熬。但那跟猴一樣的攀高爬低翻過一人多高的院牆,跟個大黑熊似的在泥地裡摸爬滾打,實在不是他們這些擅長的用腦的文人該掌握的技巧。
「顧繼坤是吧?你就接著編!頭疼腳疼手疼這些借口都用過了,某看你今天還能編出個什麼花樣來!」熊兆珵翻了翻名冊。冷冷地瞥了一眼。「本師長這麼些年跟隨鎮國將軍南征北戰,大大小小的場面見得多了。就你這新入學的菜鳥還想跟我耍心眼?是不是昨天加跑的那十里越野還不夠?」
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成長中的外交官遇上只認死理的兵痞那下場會更慘。人家壓根就打算沒聽他們說什麼。而且朱由驄那死胖子可是最會忽悠人的,在他身邊呆了那麼久的熊兆珵還能是什麼好人?
「哪能呢?小生這不正想說……」在另一個時空中會改名叫顧炎武的學子吃了數次虧後也學乖了,知道找借口偷懶不參加軍訓的結果只能是遭受更大的折磨,眼睛一轉趕忙換個話題開始吹噓軍訓的好處,順便拍熊兆珵的馬屁。
「不錯!不錯!」就在熊兆珵被拍得暈忽忽的時候,崇禎嬉皮笑臉地出現了。「既然你把本院長定下的軍訓說得這麼好,那要是沒點獎賞還真對不住你們!」
「謝謝!謝謝院長大人……」自從進入帝國學院的那天起,崇禎就已經下過聖旨,嚴禁任何學子稱呼他為皇帝,因為他要做培養大明棟樑的院長。
顧炎武顯然是高興得太早了,連自家兄弟都能騙的崇禎能是什麼善茬?只見他笑容不改故做猶豫道:「這樣吧,既然軍訓有這麼多好處,本院長就賞你們外交學院的所有人加跑十里!」
無恥!太無恥了!顧炎武身後同窗們殺人的目光,也總算是明白崇禎為什麼會在學院內給他自己取那麼個怪名字了。朱崇驁,崇者,高山也;驁者,良馬不馴也。就這麼個地位無人能及又任性傲物的昏君,還真是配得上。
「皇上,您說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熊兆珵雖然嚴格地執行著命令,但他心中也實在不忍。已經跑遠了的那些學子可都是被篩選出來支撐整個帝國的擎天巨柱,他們以前在家的時候也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裡遭過這些罪啊。
「你以為朕就不心疼麼?」崇禎的臉上也寫滿了不忍,緩緩道:「可正因為他們是國之棟樑,朕才必須這樣去做。他們學富五車堪稱當世英才,卻隱約可見那些腐儒身上的暮氣,依然是在各自為陣毫無團隊精神,生性懶散一朝受挫便猶豫不前。朕所學不多,卻還是知道此次我們能迅速佔據上風,徹底擊敗那些腐儒正是利用了這兩點。」
「我們對付腐儒那是為了讓國家擺脫束縛。但如果是敵人呢?他們就會利用這些分化瓦解我大明帝國,將天下百姓狠狠地踩在腳下。所以朕必須找到一種方法去解決這個問題,而驄弟對你們新軍的訓練讓朕看到了希望。」
「我們現在做的這一切其實還遠遠不足。強健他們的體魄,磨礪他們的意志,讓他們懂得什麼叫配合,養成嚴謹的工作態度,即便是培養不出出將入相的奇才,至少也要他們有足夠的精力去應付繁重的工作,這才是朕最終的目標。難道你們願意將自己用生命守護的大明交到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迂腐文人的手上?難道你認為一群跟那倭島小姓一樣操著娘娘腔的懦夫。能夠延續我大明的輝煌?」
倭島小姓?想到那幾個被鎮國將軍快遞回來噁心人的生物,熊兆珵就感覺到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他就不明白了,一個好好的漢子學什麼不好,非得尖著個嗓子扭扭捏捏還濃妝艷抹的?放眼整個大明。即便是那些腐儒們豢養的孌童、大明朝廷已經開始嚴令禁止招募的宮中太監,那身上的陽剛之氣也比它們要多上萬倍。
即便是放眼整個世界,不,恐怕包括伽利略等天文學院師生正在研究的月亮在內。也就只有倭寇才能培養出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陰柔怪物吧?把全軍將士用鮮血鑄造的帝國交到這些東西手上?那還不如趁早提著大刀片子把這些丟人現眼的垃圾給清理了呢,省得將來被那票西方盟友看到後狂性大發,打大明的主意。
「臣明白了!請皇上放心。臣一定把這批學子折騰出個人樣來!絕對不會給他們機會變成那副德行!」拍著胸脯,熊兆珵這次可真是下了狠心,要把訓練自己軍中將士的招數都給拿出來對付那些文弱書生了。
「明白了就好!」裝完正經的崇禎又恢復了常態,趁四下沒人低聲對熊兆珵道:「朕怎麼說也是皇帝,又兼著帝國學院的院長,這整日操勞總該有點特權吧?所以朕決定從今天開始就不隨同學子們鍛煉了,你隨便幫朕找個借口應付應付?」
「臣……」就這昏君還好意思說什麼整日操勞?帝國學院開學都半個月了,除掉第一天的訓話和接下來公佈各分院負責人名單,他可是把這裡當成療養院在看待的,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桿才起來啊?可人家畢竟是皇帝,這已經算是下達口諭了,他熊兆珵還得苦著個臉去想辦法。「臣遵旨!」
「對了,你順便去通知一下,朕下午在政法學院那邊授課!」打了個哈欠,崇禎很不滿地嘀咕道:「以後那哨子聲音稍微小點,這已經是第二次把朕給吵醒了!」
這昏君居然還記得他在學院內的職責?熊兆珵暗地裡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確認不是在做夢後才滿臉狐疑地偷窺著崇禎,發覺那個睡眼朦朧的皇帝臉上好像還真有那麼點認真的意思。難道自己是誤會皇帝了?這麼些日子裡他是在日以繼夜地準備文稿,好一鳴驚人?
皇帝授課哦!即便跟自己沒什麼關係,那也是不容錯過的良機啊。萬一這皇帝講得高興了,透露點坑鎮國將軍的法子來,那就更是受益匪淺。想到這裡,熊兆珵趕緊整了整衣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飛快地跑開。他得趕緊把那些學子折騰完,然後換身好點的行頭旁聽去。
「韓愛卿?」在一座已經兩天沒熄燈的房屋前,崇禎輕輕地推開了禁閉的大門。
「老臣見過皇上!」大臣們在參加完那場寒酸的開學典禮後,暫時不用在帝國學院這邊任職的也都基本回南京處理公務去了。上了年紀的韓爌雖然也要等明年才會在這裡開始授課,但六部的改革還沒正式開始,他負責的內政部也沒什麼事可做,所以還兼著崇禎私人顧問的他也繼續留了下來。
「朕的那篇《論法》修改完了嗎?」好久沒在卯時就起過床了,崇禎的精神看起來還真是不太好。
什麼叫修改啊?這昏君除了擬好題目提供大綱以外,其他都是老夫寫的好不好?但還是那句話,誰讓人家是皇帝呢?對於攤上了這麼個不靠譜的上司,韓爌除了哀歎自己生不逢時以外也別無他法。「回皇上的話,臣已潤色完畢,還請聖裁!」
「行了,朕就不看了。你再花點心思檢查一下,這可是下午要授課用的,你別讓朕在學子們面前丟臉就成!」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崇禎感覺自己實在是困得不行。「朕就先回去再睡睡,記得午膳的時候叫朕!」
「臣恭送皇上!」已經兩天沒休息的韓爌恨不得讓這昏君有多遠滾多遠,最好這輩子都別來煩他。還丟臉呢?自己沒什麼學問要充大儒就算了,居然連篇講稿都要屬下幫忙,看來他肯定不知道這廉恥二字怎麼寫。
「哦,對了!」臨出門,崇禎才想起人家幫了自己這麼大個忙,怎麼也該表示一下關懷。「韓愛卿啊,朕看你這臉色可不太好。年紀大了麼,要懂得勞逸結合才行!朕將來可還有不少事要指望你幫襯著呢,要不朕明天替你安排一下,也隨學子們聞雞起舞?」
「臣……」快被氣得吐血的韓爌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壯著膽子好好駁斥一番時,卻發現那個不靠譜的昏君已經消失得沒影了。
「彭!」已經躺在床上的崇禎彷彿聽到了狠狠的摔門聲。這誰啊?大清早的就這麼大脾氣,看來呆會得讓醫學院抓緊時間研究出一份養生食譜,為全體師生好好調理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