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冠禮成了親的朱由驄還真消停了不少,最明顯的就是近這段時間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天就窩在那小院裡。沒事跑到洛陽來蹭飯吃的崇禎皇帝好像也因為失去了得力臂助而悶悶不樂,賴在王府整日裡借酒消愁不問國事。就在士人們琢磨不透這兩個禍害到底是難得糊塗了呢,還是裝模做樣的在策劃什麼陰謀時噩耗傳來,戶部尚書陶謙之帶著全家跑了!
要說這陶尚書跑不跑的還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反正東林英才眾多少了他一個也能照樣穩據朝堂,跟日漸強大的皇黨jiān佞鬥個你死我活。可問題在於這小子不地道啊,跑的時候把大家今年才繳上去的加盟費給帶走了,那可是足足好幾千萬兩白銀啊! . .
如果僅僅是這點小事稍加隱瞞也還能混過去,畢竟有去年分紅時的成績在那裡擺著,如今正只要加入進來了的都沒人願意退出,沒見連那溫體仁等浙黨禍害都轉彎抹角地通過關係混了進來麼?實在不行就說要擴大規模所以今年第一季度的紅利就當本錢投入了,這樣不但不會敗露指不定還能發展出更多的會員。至於那點缺口麼,以皇帝的名義加點稅不就能偷偷撈回來了?但誰的嘴巴那麼大,居然把這麼重要消息洩露了出去?其傳播速度之快更是令人咋舌,幾乎在同一天,長江以南的廣大地區包括瓊州府裡掃地的衙役都知道今年別說分紅,就連本金都不要指望能拿回來!
「傅大人,您趕緊給想個法啊,要不我可真不敢回去了!」京城兵部衙門內,從南京逃過來的張瑞圖哭喪著個臉一籌莫展。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那是因為沒把他們給逼到絕路上,如今江南那些把全部家當都給扔進來的仈jiǔ品小官聯合起來的勢力還真不可輕視。 . .
「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當初我可是說過狡兔還得三窟,別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就是你們偏偏不聽非得同意把錢全放那裡。還說什麼只要有那一家胖子在整個大明就沒人敢打洛陽的主意!結果呢……」議事的地點轉移到了兵部不是因為傅宗龍可以取代韓爌成為東林領袖,而是因為這裡比較安全,至少那些鬧事的傢伙不敢衝進來。
胖子?對!就是那家的小胖子,你說這禍害好端端的幹嘛成親啊?好吧,就算他到了年紀該娶個媳婦了,那也不應該突然間啥都不管啊這會讓人很難適應的。施鳳來也恨那死胖子居然讓人從自己眼皮底下給溜掉,但現在畢竟不是吵架的時候忙勸慰道:「傅兄就別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商議下怎麼才能填上這個窟窿吧!」
「填?你拿什麼去填?」文震孟聽到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別看那些仈jiǔ品連名都叫不上來的傢伙沒什麼家產,但今年收的加盟費裡有九成都是他們給湊的。加在一起那可真不是個小數目。
「那要不就找人告訴他們,這幾年的孝敬我們不要了,另外再允許他們在替朝廷辦事的時候適當……」來宗道的辦法很不錯實施起來也沒什麼難度,反正這年頭該收多少稅賦還不是當官的說了算?而且那江南等地又不是北方,沒有白蓮教的人散播謠言就那些泥腿子還知道什麼朝廷政策?不就是各家幾千上萬兩的虧空麼,只要你有能耐要不了半年就可以掙回來。
「其它的都還好說,但領頭的鬧事那個怎麼辦?」對於盤剝百姓這種事張瑞圖懶得反對,他擔心的是如果不能安撫住這幫人裡叫得最大聲的那傢伙,就沒法把整件事平息下去。
「抓了!」挖空心思地給一群人羅織不同的罪名當然行不通。但只收拾一個人的話那就簡單得多。蔣德璟說話做事也挺乾脆的,斷然道:「無畫兄,你且說說是誰人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我這就回刑部,不信找不出他的一點罪證來!」
「抓不得!抓不得啊!」要是那人真有這麼好對付的話張瑞圖也不會頭疼了。聞言趕忙阻止道:「若柳兄,帶頭鬧事者正是那被貶新安的周鳳翔,他可是代表馬承祖等人把朝廷補發的十多年軍餉給投了進來,足足五百萬兩啊!若抓他那還不是逼達官兵造反?這後果豈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
「你……你連這錢都敢收?」傅宗龍傻眼了。要說收拾一個得罪過皇帝被貶到那腥膻之地的周鳳翔自然不在話下。可如今大明北地有那死胖子在,除非是內閣同意皇帝御批否則他這個兵部尚書連一個小卒子都叫不動,要是再把江南最有戰鬥力的達官兵給得罪了。那今後真出點事還找誰撐腰?
「我……我這不也是出於一片好心麼!」張瑞圖的出發點沒錯,士人們原本就知道要有聽話的武裝力量才好辦事,否則他們前些年也不必大費周章地把京營給捏在手裡了,而朱由驄的迅速崛起更讓他們明白槍桿子裡出政權這個道理。這次之所以同意周鳳翔參合進來,那還不是給達官兵面子希望幫他們發點財,將來能更好地籠絡住軍心麼?誰又知道會出這檔子破事?
「要不……」施鳳來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住心疼建議道:「我們先想辦法把他的給退回去,然後再議其它的?」
「羽王兄,這可是五百萬兩,這麼短的時間內你上哪去湊?」要是趕在年前,別說五百萬兩白銀了就是再來三個周鳳翔,以在座這些人的實力要退回去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可現在大家都剛交了加盟費,哪還有那麼多餘錢?就算自己捨得把田莊土地的拿出來,傅宗龍也不認為那些兵痞子會感興趣。
「不……不是五百萬兩!」張瑞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接著打擊眾人道:「算上分紅我們得給他們七百萬兩!」
「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想著那些紅利?」難怪前人都說文武殊途呢,這樣緊急的關頭我們這些士人只會同舟共濟,哪會像那些武夫一樣落井下石?剛才的數額就已經夠嚇人的了,如今再加上利息就算來宗道肯把剛從倭島運回來的那幾十萬貼進去也還是不夠!
「其實……」人在危機關頭總是比較容易爆發出潛力的,蔣德璟突然語出驚人道:「不管是五百萬兩還是七百萬真要解決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中葆兄何出此言?」這還沒多大點事呢。怎麼就把東林英才給嚇得胡言亂語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湊七百萬兩,誰要真有這能耐還用得著把這個坑人營生當寶?
「只要文起兄肯幫忙,這件事就可迎刃而解!」蔣德璟並沒有把眾人的疑問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的辦法不但可以解決目前的難題,說不定還可以趁機撈一筆。
「我?」文震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大本事,見人家把目光對準了自己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如今皇上遠在洛陽,朝廷五位內閣大臣中有三位也隨侍在旁,若有點什麼事您這戶部左侍郎不正該臨機決斷?」
「中葆兄的意思是那……」後面的話也不需要蔣德璟再說明了,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傢伙那裡是被嚇傻了啊,簡直就是吃了豹子膽。居然敢打起國庫的主意來。
要是趕在前些年問士人們大明哪裡的錢最少,人家肯定指著國庫傻笑。張居正改革十幾年才在國庫存下四百萬兩銀子,萬曆又接著收了幾十年礦稅商稅,閉眼時留給泰昌帝的內帑也不過這個數,天啟即位後更是只見支出沒有進項,到了崇禎當皇帝的時候那國庫也就是個擺設而已。但現如今可不同了,自從洛陽出了個小胖子,內帑、國庫可都被塞滿了銀子,別的不說人家這次可是從遼東撈回來好幾千萬兩!要是真能從那裡給撈點出來。度過眼前的危機還能算得上事?
「諸位大人,此策恐怕不行!」一直在坐在角落裡充數的黃道周還真被這話給嚇著了,難怪將軍前些年就找上我,要我混入東林黨的核心階層查探他們的動向呢。這些禍害的膽子可真夠大的。居然盯上了國庫。
「哦?幼玄有何見解?」拉上這個已過不惑之年才混到個給事中的黃道周參會,並不是因為他的文采和人品還不錯,而是指望以他直接周、孔的學問幫著大家查遺補漏。如今人家終於開口說話了,傅宗龍當然得好好聽聽。
「國庫存銀從哪來的自不必下官多說。我只想提醒各位大人,千萬別為了眼前的這點小事就激怒洛陽的那個胖子!」
「這進了國庫的銀子跟他沒什麼關係吧?」蔣德璟說這話的時候很沒底氣,誰都知道那個死胖子是不照規矩辦事的。別看他現在蹲家裡畫眉為樂,但萬一因為這點破事把他給惹出來可沒人敢去承擔這後果。
「感謝幼玄救命之恩!」文震孟離坐對著黃道周行了個大禮,才向眾人解釋道:「這事還真不能做,那jiān佞回國時可是說過了,國庫裡有兩成是他暫時存放的軍費!那些都是做了暗記的,只要少一錠他就敢把我戶部全體官員的家給拆了!」
「不就是做了記號麼,稍微注意點慢慢給他挑出不就可以了嗎?」國庫存銀已經是最後的希望了,蔣德璟可不想被士人們罵得體無完膚。
「沒法挑!」文震孟嗓帶哭音,委屈地道:「當日入庫時我就已經仔細比較過了,哪有什麼暗記啊,所有的銀兩都一個樣只打著韃子的印記!」
「無恥!」
「jiān佞!」
「禍害!」
「……」
所有的斯文點的辱罵聲又落在了朱由驄的身上,不過這一次士人們還真沒冤枉那小胖子。他的確也太過無恥了點,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做法簡直就是把大明戶部的官員當蟊賊在防備麼!
「要不……」偷偷摸摸地挪用看來是不行了,而且這樣做也還有個隱患,萬一皇帝哪天頭腦不清楚要查帳那不還得廢些手腳?既然如此那就乾脆正大光明的騙,蔣德璟換了個思路小心翼翼地道:「還是按老辦法,報點災上去,請求朝廷賑濟?」
「蔣大人這個辦法或許能成功!」黃道周沒有反對,因為他已經替遠在洛陽的那兩個禍害想到了南下的理由,而這個借口還就是東林黨人給免費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