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府,後花園
「哎……」小胖子朱由驄又在歎氣了。
要說他小子前段時間剛忽悠了八百萬兩黃金,十天前又過了一個熱鬧而奢華的生日,有什麼好憂愁的啊?
誰?誰在跟我提那八百萬兩?朱由驄怒髮衝冠、肥手指天啐而道:「老騙子,你個外星老騙子!」
「小王爺這是怎麼了?」
「噓!小聲點,前些日子小王爺從外面回來就這樣了!」侍衛悄悄地對好奇的同伴道:「王爺和王妃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看過了,都說不出個原由,只說沒什麼大礙。兩位主子也就見怪不怪了。」
娘的,你們八卦就不能小聲點嗎?這一切……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外星老騙子!當日,朱由驄興高采烈的送走莫忽尼,回到家中才發現那個老騙子臨走居然……居然一直沒告訴他去哪收錢!
還有……還有那個生日,朱由驄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掐指計算,終於知道了他為什麼這麼善良?這麼純真?萬曆四十二年——也就是廣東海道副使俞安性制定標誌中國政府對澳門行使主權,管治制度化的《海道禁約》的那年。屬相不錯,屬虎的!可……二月二十三……嗚嗚,那不就是西方一六一四年的四月一號愚人節麼?
有天理麼?這世界還有天理麼?生在愚人節又不是俺的錯,俺大明人誰知道那西洋蠻夷的破節啊!那老騙子,都活了五千年了,居然還騙俺一個八歲……哦不,現在是九歲的小屁孩!天啊——你就掉把菜刀把我給劈成九瓣吧!一瓣一百萬兩黃金,剩的那瓣你就捏巴捏巴再塑一個我!
「小王爺……」
誰?誰這麼不開眼?為什麼老有人在我發表感歎的時候來搗亂?朱由驄呲牙裂齒的衝著喊聲方向望去。
小常子?還帶著個書生?該不會就是盧象升吧?哇——奇人!奇人啊!居然就靠著那十兩銀子從洛陽到北京跑了個來回?還憑著那五百兩真買了個人回來?明兒,等明兒!俺一定,一定好好八卦八卦,找個說書先生把小常子的這段傳奇經歷給寫下來、流傳千古!
「小……小王爺!奴……奴婢幸不辱命,把人給您帶回來了!」小常子苦啊,出趟差倒貼了一大筆銀子,這回來的一路上又風餐露宿的。好不容易到了王府,王爺直接就把自己給打發到這裡來了,也沒說要給點啥補貼!
「草民……盧象升叩見小王爺!」說是叩見,實際上也就是作了作揖。口上說的謙卑,臉上卻帶著一絲鄙夷。
還真是盧象升啊?看看,俺得好好看看!朱由驄冒著崇拜的泡泡,圍著盧象升轉了一圈又一圈,就差點沒扒下他的衣服看看身上有沒有啥防偽標籤了。
不錯,很不錯!臉上帶著疲態,這沒啥,趕了這麼久的路能不疲倦麼?身高五尺有餘大概有一米八;比較消瘦,但皮膚不錯,等明兒打聽打聽看他用的啥護膚品。雙手骨骼粗大,應該很有力!
朱由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道:「九台先生請坐!」
「草民不敢!」盧象升自許上馬能統軍,下馬能安民的一代才子。此次進京趕考,不但未能金榜提名;反而受人構陷被奪去功名,發配到這洛陽福王府,一肚子的委屈簡直都沒法跟人說。要不是……算了,這事不能提。
「九台先生但坐無妨!」朱由驄不認為自己小小年紀就有啥王霸之氣,能讓眼前的盧象升納頭便拜、口稱主公,對一旁的小常子吩咐道:「去,把我床下的那個盒子拿來!」
「謝……謝……小王爺!」小常子突然話都說不清了。
謝啥?不就是叫你去跑個腿拿個盒子嗎?俺想偷懶,你還謝俺?朱由驄不知道的是,小常子原本只是外府的一個小太監,沒有主人的吩咐是不得進入內府的,更別提進主人的房間了。這一下朱由驄叫他去內府拿東西,還是去小主人臥室的床下取,在小常子看來,小王爺這是將他視為心腹了,怎麼能不激動?
「先生請看……」朱由驄從盒子裡取出一篇前些日子裡從福王那裡偷來的文章,遞給了盧象升。
「我之祖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土……因此七恨之故,是以征之。啪!」盧象升看完全文怒發須張,將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斥道:「這不是先皇在世之時,建虜韃子所書之七大恨嗎?小王爺今日此舉乃何意?」
「先生息怒,」朱由驄對盧象升道:「先生可知,建虜為何如此囂張?」
「還不是……還不是那薩爾滸……」對於薩爾滸之敗,因為牽扯到萬曆皇帝和當朝很多重臣,所以大都是不願過多觸及的。
「如先生當時在,該當如何?」
「這……」盧象升搞不懂眼前這個九歲的小屁孩想幹嘛,不由得猶豫起來。
「先生可是欺我年少,不願言之?」朱由驄俏皮的眨著眼睛,那神態麼……就不說了,反正有點噁心。
盧象升悄悄摸了摸懷中,下定決心道:「草民將直指敵都赫特阿拉,迫奴酋採取被動,圍而殲之;否則即集中兵力兼程猛進,不顧建虜軍之出處,先以雷霆萬鈞之力奪取此牙城,亦或仍可奏膚公!」
不錯,很不錯的戰術,都趕上後世諸葛亮了,可惜盧象升還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也正是朱由驄的殺招。
「如依先生所言,勝算有幾成?」
盧象升傲然道:「草民有九成勝算!」
哈哈……上勾了,朱由驄暗自高興,突然道:「先生大謬也,依學生看先生勝算不足一成!」
「你……」盧象升憤怒的站起身,手指對著朱由驄,臉色發青。小屁孩子你懂啥?算了,俺是舉人,俺是進士!曾經的?那也是!俺不和你計較!
「先生可知我大明遼東諸鎮兵備鬆弛,士氣頹靡。累年以來,不修兵具,朽戟鈍戈,緩急不足為用,金鼓幾於絕響,偶令之截殺,股慄腕顫,面孔殊無生色?」朱由驄抬手示意盧象升坐下,繼續打擊道:「先生又可知出關之前兵伏地哀號,不願出關,將哭而求調?先生統此大軍,還敢言直取敵都?」
「這……」盧象升這下不敢小瞧這小屁孩了,小心地試探道:「敢問小王爺有何妙計?」
「守!」朱由驄的回答簡練而乾脆。
「守?」
「對!」朱由驄無恥的說起了另一個牛人——孫承宗即將幹的事:「如換學生而言,將選賢任能,重建寧錦邊鎮、立堡練兵,拓地屯田!如此一來建虜必不敢動!」
「這……」盧象升猶豫了一下,道:「此策雖可行,然小王爺置我大明數十萬民眾於何處?況如此一來則我大明將喪地千里;建虜也將因此而得以修養生息!不妥……」
修養生息?嘿嘿……俺還有招損的沒用呢!朱由驄問道:「先生可知毛文龍此人?」
「毛振南、毛都司?」
「對!」朱由驄頓了頓,拿起桌上的茶杯狂灌一口道:「可令此人以皮島及寬靉山區為依托,深入建虜腹地;同時遣一精騎以水師為輔溯遼河、渾河、太子河而上,遇敵強而退,遇敵弱而襲,遇敵牛羊而殺,遇敵民則擄;春、夏投毒,秋、冬放火!」
娘耶!這還是人嗎?盧象升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小屁孩居然這麼狠!前半段倒也罷了,畢竟襲擾戰還算是正規,然而這小子居然連殺人、放火、投毒、下藥的損招都用出來了?遼東地區地廣人稀,這方法起不到什麼太大的作用,然其心性之狠毒可見一斑!
「那百姓?」
「遷!沿寧錦一線百姓予以錢兩、土地全部內遷,至廣寧、西平堡、娘娘宮一線打造成赤地千里的無人區!」娘的,你糠稀不是搞遷境禁海嗎?俺就先對你祖宗來一招焦土戰術!而且……哼哼,俺還有一招最狠毒的在收復遼東後等著你們呢!
「小王爺實在是……」盧象升都找不到詞來形容這滿臉掛著天使般?笑容的小胖子了。讚他『狠』?誇他無恥?這是他的地盤哦,萬一小胖子真發起狠來自己還有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