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娶親,自然不會像凡俗中人那樣放鞭炮。龍嬌嬌一揮手,事先預備好的嗚雷符爆起,整個涵玉谷都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比鞭炮要響上百倍。不過這些嗚雷符到底是為了歡迎哪個新娘,就無從得知了。
這次婚禮的排場很大,一般的婚嫁之禮,都用不著勞動各世家的族長出面,結婚雙方父母在場即可。能值得族長出場的婚禮,都是備受關注的天才婚禮。常震這個五靈根傢伙的婚禮卻引得三大家族的堂主都來了,實在是百年不遇的盛事。
三大堂主在前引路,後面則是新娘的花船。花船是一種符器,浮在半空中,色彩絢麗,十分好看。在化蠱宗結婚,新娘都是在花船中被送親的。
正常結婚流程,是新郎先去迎親,然後用一條綵帶繫著花船,將新娘的花船引回家。可是常震沒出來迎親,所以三個新娘的花船全是孤零零的浮在半空中,跟本沒有哪條系有由新郎牽引的綵帶。
看到龍嬌嬌出來迎親,龍遼遠很不滿意地道:「我姑姑今天出嫁,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新郎迎親,這說不過去吧。都已經到你們涵玉谷裡了,新郎就算病得再重也得出來迎一步,否則就真成納妾了。」
龍嬌嬌道:「龍堂主既然這麼說了,那也只能讓伯虎堅持一下了。來人,給我將伯虎抬來!」
很快,兩個弟子一齊托著一個蓮花台似的符器飛來,那蓮台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常震。
常震沒有化裝,因為普通的化裝在這些大修士面前沒有什麼意義,徒遭人恥笑。所以他的臉色很好,一點兒也看不出得病的樣子。
不過雖然臉色很好,戲還得演下去,他裝成一副垂死的樣子道:「實在抱歉,在下前些天登基稱帝之時,遭到了寂禪寺惡僧的突襲,雖然保住了性命,不過卻受了重傷。這兩天傷勢反覆,每況愈下,連傳送陣的傳送衝擊都受不得,請諸位見諒。」
唐海州忙道:「既是如此,伯虎你理應牽一下新娘的花船沖沖喜。」
他說著,隨手一指,花船上飛出了一條綵帶,不偏不正落到了常震的手中,正是原本該讓新郎牽引花船的綵帶。自家的花船綵帶先讓新郎牽住,唐海州微微一笑,臉上露出一抹得色。
龍遼遠和祝智山怎麼肯落於人後,也都施展起隔空取物術引出了自家新娘花船的綵帶,繫在了常震的手上。
別說常震在裝病,就算不病拿這幾個結丹期修士的法術也無可奈何。他只能躺在蓮台上牽著三條花船,指示著抬蓮台的弟子前行。
在花船之後,則是各家的送親隊伍,每家都來了不少人,一路鑼鼓敲敲打打,三家人才各逞威能,讓這場婚禮比打仗還熱鬧。雖說三家的人都互相看著不順眼。不過還不至於打起來,充其量就是互瞪兩下,邪派內也是要講究和諧的,否則門派中人早就互砍光了。
很快,大家就一起到了孫家祖堂門口。
進祖堂,拜天,拜地,拜祖宗,拜高堂,拜夫君,這是新娘五拜。五拜之後,錄家譜,從此新娘就是孫家的一員,不再屬於原來的家族。
不過走到祖堂門口,隊伍停下,又遇到了一個問題。普通人家成婚,在這裡時是由新郎將新娘抱出花船,並帶進祖堂。可現在新郎裝死躺在蓮台之上,一動不動,這要怎麼辦呢?
「孫夫人,你看這……」祝智山首先徵詢起了龍嬌嬌的意見。
「伯虎重病纏身,依我看,這抱娶進門之禮還是算了吧?」龍嬌嬌一副為難的模樣,看向了其它幾人。真行抱娶之禮,先抱哪個是個大問題,所以龍嬌嬌只能以重病為由,向大家請求算了。
祝智山看了看唐海州,唐海州也看了看他。雖知這是孫家耍的小心眼,但好像還真沒辦法行抱娶之禮。
這時龍遼遠微微一笑,對著自家的花船嘴唇動了幾下。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躺在蓮台上的常震就感到一股巨力從一個花船上傳來,將他颼的一下拉進了花船裡!
看到常震被拉進了龍家的花船,祝智山大急道:「龍遼遠,你要幹什麼?」
龍遼遠淡淡地道:「新郎抱不了新娘子,由新娘子抱新郎也是一樣的,哈哈。」
常震本躺在蓮台上裝病貓,眨眼間就被拉進了花船,不禁心裡微驚。不過他知道剛才的法術是築基期修士的牽引術,就算他不裝病貓也抗拒不了。
這花船裡面的空間並不是很大,與凡俗界嫁娶用的花轎差不了多少。四周都是大紅的幕布,而中間則是坐著一個鳳冠霞帔的麗人。
她眉毛彎彎的,好似月芽兒,眼睛亮亮的,好似寶石,瓊鼻嬌俏,櫻口如丹,每一個角度上看都很美,美得無可挑剔。無論怎麼評判,都可以稱得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常震看到這美女後便怔住了,因這張傾國傾城的俏臉不是別人的,而是姐姐的。隨後他又意識到這個美女不是姐姐,而是另一個人——龍傲霜。如果是姐姐看他,肯定不會像這個美女一樣眼中只有冷漠。
「居然長得跟姐姐一模一樣。」常震心裡感歎了一聲。上次到龍家他並沒有看到龍傲霜,此後也再未有過接觸,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事先他曾料想過龍傲霜會跟姐姐和師父長得像,但還是沒想到竟會跟姐姐一模一樣。
「你不能動?」龍傲霜打量了一下常震,不帶一絲感情地問道。
常震只得道:「我重病纏身,請恕……」
話還沒說完,龍傲霜突然伸手提著他的領口,將他提出了花船。
花船外唐海州和祝智山臉色都很難看。這大婚之時,新郎進了龍家的花船,還有他們兩家什麼事嗎?龍家太奸詐了。
他們也想讓自家的女兒把新郎拉進花船,但龍傲霜是築基期的修為,從她手裡把人奪走太難。新娘不出手,其它人也不好出手,否則很容易引發混戰。
不過看到龍傲霜和常震一齊從花船中出來,唐海州和祝智山又都樂了。祝智山叫道:「龍遼遠,你們家女人還沒過門,就先提著丈夫領口了?好一頭母老虎呀!」
唐海州也附和道:「我要是遇到這樣的兒媳,不要說沒過門,就算過門了也要休了她!」
東勝神州三個地區,南境風俗講究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東土雖是重男輕女,但還不太嚴重,但西荒地區男子和女子完全是兩個等級的人。化蠱宗地處西荒,自然也是同樣的風俗,否則就不會風行守貞蠱了。在這裡,妻子冒犯丈夫是了不得的事。龍傲霜新婚第一天,就提著丈夫領口鑽出花船,當真成為千古奇談了。
龍遼遠見狀急道:「姑姑,我不是讓你抱他出花船嗎?」
龍傲霜聞言雙頰微紅,有點羞澀地道:「不習慣。」
「你都嫁給他了有什麼不習慣的!」龍遼遠鬱悶了。
此時最窘的人莫過於常震本人。大婚當天,當著三家送親之人和無數賓客之面,被新娘子拎著領口立在大廳廣眾之下,可算得上出足風頭了。
唐海州馬上衝著自家的花船裡傳了幾句話,然後另一個戴著鳳冠霞帔的美女也從花船中鑽了出來,並向龍傲霜嬌喝道:「大膽賤人,竟敢挾持我……我夫君,還抓著他的領口,做姐姐的看來要教教你如何守婦道了。」
龍傲霜也感到自己拎著常震領口的姿勢不雅,不是新娘子所為,於是手轉了一下,改扶在常震肩膀上,總算樣子不像挾持了。她白了唐珊兒一眼,淡淡地道:「唐珊兒,你居然嫁人了?死了那麼多未婚夫不需守孝嗎?」
唐珊兒臉色霎時緋紅,急道:「那些人死活與我何干?你放開我夫君,別耽誤我們拜堂。」
龍傲霜當然會不放開常震,而是繼續給了唐珊兒一個白眼道:「就你還想跟我……跟我夫君拜堂?神龜都不吐泡的人,我夫君才不會要。」
龍傲霜第一遍說夫君時,費了好大的勁才吐出這兩個字,不過之後她扶常震肩膀的手卻稍稍拉近了些,彷彿說完了這兩個字,她與常震的關係就不那麼遙遠了。
神龜吐泡,是化蠱宗嫁娶時的一個流程。每家的祖堂之前,都有一隻異種烏龜,這種烏龜能夠感應新娘體內的守貞蠱是否在沉睡,如果蠱在沉睡,它會吐出一個水泡,證明新娘的貞潔。如果蠱已經被人喚醒了,那麼它就不會吐泡,而是會縮進殼裡。
化蠱宗嫁娶習俗,新娘嫁過來時都是赤足的,所以才要新郎來抱。進祖堂前,新郎要將赤著腳的新娘放在神龜背上站一站,一旦遇到神龜不吐泡的情況,這門婚事想不出問題都不成。
此時唐珊兒和龍傲霜雖不是被新郎抱下花船的,不過也都未穿鞋,而是用浮空術浮在空中。聽到龍傲霜說自己神龜不吐泡,唐珊兒一扭身便站在了孫家祖堂神龜的背上,一對白白腳丫踏得那烏龜發出咕嚕一聲聲響,然後烏龜一仰脖子,就吐出一個五顏六色的氣泡。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神龜不吐泡的是你自己吧?快把夫君還給我!」唐珊兒離開神龜的背,然後浮近龍傲霜想搶常震。她雖然修為不及龍傲霜,但這種場合龍傲霜如果真動手打人,那就佔不上理了,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怕。
就在這時,最後一個花船也動了,一個嬌小的女孩出來道:「兩位妹妹不要吵了,你們兩個還有沒有把夫君放在眼裡?」
這當然是最後一位新娘祝詠妍了。當前的情況常震不可能去抱新娘下船,她也只好自己出來。不過她年紀最小,卻叫另外兩個為妹妹,實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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