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真人竟相信占卜之術?」葉甜兒好奇的問道。
葉仙鷹道:「真人學究天地,相信占卜之術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葉甜兒興奮地道:「那這個占卜用的法陣能佔卜什麼?可否給甜兒算上一卦?」
葉仙鷹道:「每個人都是茫茫宇宙之中的一粒塵埃,塵埃的命運不算也罷。縱使你是塵埃中最出色的一粒,仍只是一粒塵埃。」
葉甜兒眨了眨眼,然後不高興地道:「祖公公,你別逗甜兒了。什麼塵埃不塵埃的,要是能佔卜就給我佔一卦。」
葉仙鷹微微一笑:「呵呵,不是我不給你算,而是雲夢真人此陣算不了人,因為人在天地間太渺小,不好測算。」
葉甜兒好奇地道:「那此陣能佔卜什麼?可否算一下我們雲夢澤派的氣數?」
「也算不了,我們雲夢澤在天地間也太渺小了。」
葉甜兒嘟起小嘴道:「我們雲夢澤還小?我們可是東土第一大派,立派八千年,歷代傑出弟子無法計數。在我派之下,有二百多個國家,數以億計的百姓,成千上萬的小幫派,如果這都能算小,那麼天下間什麼門派可算得大?」
葉仙鷹仍然笑呵呵地道:「八千年在我們看來確實很長,不過在宇宙中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就拿形成我們雲夢大澤的這只巨蚌來說,你覺得跟它相比,我們算得了什麼?」
葉甜兒沉默著,感到葉仙鷹所說的確實不差。太陽、月亮、星辰,大地、海洋、天空,無窮的歲月、亙古的年代、無盡的未來……在這些不可撼動的事物面前,雲夢澤八千年的榮光還真不算什麼。就算不和這些東西相比,僅和形成雲夢大澤的巨蚌相比,整個人類族群也會顯得渺小。
或許凡俗之人認為修真之人與眾不同,他們仰幕修真之人,以為修真之人是可以呼風喚雨的神仙。但其實修真之人也不過是懂得了一點化用天地元氣的方法,和真正神仙之間的距離相差不知多遠。
葉甜兒知道,練氣期弟子只是會點法術的普通人,壽命也不會比普通人長。達到築基期,成就靈明之體後,可延緩身體衰老,但也頂多活到三百歲。結丹期成就半仙之體後,雖能完全停止衰老,但活到五百歲左右也會魂力耗盡而死。
那個曾達到結丹之上那個境界的雲夢澤開山祖師雲夢真人,壽元似乎也沒多長。雲夢澤建派不久後,他便不知所蹤,再也沒在世間出現,恐怕早死在無人知道的角落了。
有人說上古時代的修真之人可以與天地同壽,可以摘星拿月,可以移山填海,但那畢竟只是傳說。如果他們真能與天地同壽,現在為什麼會不見了呢?還不是傳說都是假的?
葉甜兒沉浸在思考之中,忽然有點想不清人生的意義了。或許人生的意義就是讓我們在廣闊的天地間走一圍,感歎一下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好半天後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多了。古今多少先賢都在思考人生,如果這些道理能悟透,那麼也輪不到她現在想了。
看著眼前五光十色的格子,葉甜兒又低聲問道:「祖公公,這占卜之陣既然連我門派的氣數都算不了,它到底能算什麼?」
葉仙鷹道:「只能算天地。」
「算天地?」
「不錯,雲夢真人擺此大陣,算得正是天地運數。他曾經說過,天與地並不是恆久不變的,只是這種變化渺小的我們跟本感覺不到。太陽東昇西落,看似每天一樣,其實天天都有所不同。」
葉甜兒想了想道:「祖公公,甜兒有點不懂。」
葉仙鷹道:「我也不是很懂,不過雲夢真人還曾經預言,萬年之後天地間將會發生難以想像的巨變。」
「難以想像的巨變?什麼樣子?」葉甜的身體微微一僵,她不明白什麼事能被稱之為難以想像的巨變。
「真人說那時將會天翻地覆,具體真實情況就算是他也無法預測。他都不清楚,我更不會知曉了。」葉仙鷹捋了捋鬍子,繼續道。
葉甜兒剛剛還覺得天與地是那麼的亙古久遠,不可撼動,人類在它們面前是那麼的渺小,這會兒卻聽見掌門說祖師預言天地也會巨變。如果天和地都是可以隨意改變的,那這世間還有什麼會不變?她望著周圍的霧氣頓時呆住了。
忽然間,葉甜兒又想到了什麼。她忙皺著小臉問道:「我們雲夢澤開派至今已經八千年了,那萬年後豈不是……」
「你顧慮的很對。據說當年真人認定此巨變一定會發生,但卜測年份時卻有些算不太準。我們沒有真人的修為,也沒有他那份經天緯地之才,所以更加算不準此事。也許巨變會在千年以後,我等無緣看到,也許會在這兩年發生,給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啊?」葉甜兒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有點擔憂。祖師說的天地巨變,到底會是什麼?
葉仙鷹對葉甜兒的驚訝早有預料,他繼續道:「據說每逢非常時期,必定會有非常之人出現。三十年前,世間有一個單靈根的人出現了,我和門派內的其它師兄弟都認為,她的出生並非偶然,必定與天地間將發生的巨變相關。她或許是應運而生的人。」
「那位沈師叔是應運而生的人?」葉甜兒舔了舔紅潤的嘴唇,然後又用略帶傾羨的神色道:「十歲築基,二十歲結丹,就算雲夢真人也比不上吧?她確實與眾不同,肯定能達到昔日真人的境界。不過,如果她應運而生之人,那她同樣天才的女兒怎麼解釋?都是應運而生的嗎?」
「這就非我所能預料了,我也只是猜測。不過她們母女作為與眾不同的絕世天才,我們還是應該對她們盡可能的寬容。」葉仙鷹道。
葉甜兒這時才搞清楚葉仙鷹繞了一大圈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道:「說來說去,祖公公的意思就是說不懲罰常雨是對的了?」
葉仙鷹沒有回答,而是道:「甜兒你十四歲了吧?」
「嗯。」葉甜兒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你沈師叔十四歲時遇到了一場逼婚?」
「有這種事?十四歲就被逼婚?」葉甜兒的頓時燃起了興趣。
葉仙鷹道:「你沈師叔十歲築基,驚動了整個修真界。雖說她年紀尚小,但已經有無數人打她的主意了。更何況她的單靈根資質舉世無雙,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婚事會引起很大的風波。
當時掌門人還不是我,是我的師叔葉孤成。為了避免風波,他想把你沈師叔的婚事早點定下來,讓其它人死了心。做為葉家的人,他當然希望她能夠加入葉家,成為葉家的兒媳婦。為此,他屢次施壓,希望她能嫁給你爸爸。我當時也是這樁婚事的支持者。」
「啊,有這種事?那後來呢?我怎麼沒聽爸爸講過?」葉甜兒趕緊追問。
「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當然不會講。你沈師叔脾氣倔得很,堅決不同意這樁婚事,而掌門人也寸步不讓。幾經爭執,她後來竟私自嫁給了資質平庸的解舟俠,讓我們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此後你沈師叔就與我們葉家一直不和,直到現在。」
「沈師叔好像一直不近人情。門派中有傳言說沈師叔被邪派妖人給……」葉甜兒說道一半,又收住了嘴。
「傳言的事情聽聽即可,不要跟著人家一起嚼舌根,以免有損你師叔的清譽。」葉仙鷹淡淡地道。
「不過有一件事可以說給你聽,你沈師叔當年生了五個女兒,都是和她一樣的單靈根資質,這倒是一樁奇事。此後不久,這五個女兒就全被邪道妖人劫走了,我們分頭追趕,只奪回了其中的兩個。而在這場戰鬥中,我派前代掌門人與敵人同歸於盡,還有八位結丹期師兄弟也因此身亡。」
「啊?是什麼邪道妖人這麼厲害,前掌門人都打不過?」
「是化蠱宗的人,掌門人是與對方掌門龍奇蟠同歸於盡的。」
「原來是那些傢伙,這麼遠他們都能跑來。」葉甜兒吐了吐舌頭。能和東土第一大派一爭長短的名派很少,西荒第一大派化蠱宗則是其中之一。
「然而你沈師叔的兩個女兒被追回之後,她卻因為曾被逼婚的事,不肯讓女兒拜入雲夢澤門下,而是送往了北極宮和紫微殿,這是我接任掌門之後最大的一件憾事。」
「這個沈師叔,真能耍小性子。」
「呵呵,當年的事逼她太急,錯在我們。若不是後來我極力緩和與她之間的關係,還特意新設嵐星峰,任她為峰主,許她一切權利,她本人恐怕也轉投它派了。像她這樣的絕世天才,如果我們相處不洽,其它門派就都要看笑話了。」
「哦,原來你是為了討好沈師叔,所以才不計較常師姐的事。」葉甜兒恍然大悟。
葉仙鷹道:「我看這常雨,跟她母親一樣都是倔強之人,所以只宜哄,不宜罰。如果我罰了她,對她和對你沈師叔都不好。不管她們是不是應運而生之人,只要她們能達到結丹之上的那個境界,我雲夢澤在以後天地巨變之中也許就多一分自保的力量了。」
葉甜兒拉著葉仙鷹的手,轉了一圈:「祖公公就是偏心。」
「呵呵。」葉仙鷹捋了捋鬍子,「其實雲夢真人也是雙靈根資質,和你一樣。你若努力,也說不定能達到結丹之上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