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一個海鮮主題的飯局，特地穿了裹得蝦米一般的連衣裙，坐在五年沒謀面的男人身旁。他長髮已剪，容顏未變。「你的香水我找到了，還真是落在我家了，但我給狗用了，它很喜歡，每天擦得香香的。」他以這樣的寒暄表明我們的不一般關係，我也心會神領，「對了，我很想知道，在我住到你家第二天就出現的女人，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她一句話沒和我說，只跟你臥室待著。」他頓然有點尷尬。「是當時的一個女朋友，她聽說你來了，趕緊過來住。」「所以我就沒得逞，哈哈，但你的正牌女友不是跟了你十年嗎？如果不是她，那中間到底穿插了幾個女人啊？」我咄咄逼人的樣子引得眾友發笑，他掐著指頭數了數：「七個。」真不多，算好人一枚了。
我經常幸災樂禍地拆除男人面子上的偽裝。女友也經常把我當作檢驗男人的試金石，比如把吹噓自己性功能強大的男同事發給我，比如把道貌岸然得無堅可摧的男性朋友發給我，或者私下刺探某某人的小道消息。然後，收到檢驗報告後，會以各種表情和歎詞表達驚訝：
「啊，真的嗎？他看上去很內向靦腆呢，說話都臉紅，我只和他看過一次電影，很難搞的樣子。」「是嗎？他和他老婆看上去很恩愛，對女兒也疼愛有加，真看不出他也會出軌。我在他面前提起你，他表情沒有絲毫異樣，難道他是老手？」「不會吧，他在××談戀愛，還一起去雲南旅行，他一直說自己喜歡漂亮高傲的女孩子，還會好這口？」
諸如此類的感歎數不勝數，將信將疑後也會認為問題出在我身上，「為什麼你總能碰到這樣的人？」「為什麼他們在你面前就變成另一個樣子？」我就像揭穿皇帝新裝的孩子。其實男人也是沒有安全感的動物，他們需要隱藏自己私慾的一面，以維持平時的形象，比如健康向上，比如積極友好，比如忠貞不二，這些是他們保護自己，和得到尊重的需要。裝，對於男人來說，有時是必需品。
男人有不裝的時候嗎？有。比如一群男人聊天的時候，他們會攀比收集的A片有幾個G，會說自己泡過多少妞，會為蒼井空的微博瘋狂，達成空前一致的熱愛。因為男人在男人面前不裝，才能得到團結和認可。可是你也能理解成他們是裝作有共同語言而已。
當女人把性道德底線放得很低，男人就會感覺有更大的自由發揮空間。他們可以自私，可以放縱，可以說出內心的想法。每當他們在我面前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我就想，大概是把我當作了男人。
回到開頭的飯局，喝到微醺的男人輕揉我手，問：「今晚可不可以和我回酒店？如果你不介意一米五的床，不怕我打呼嚕。」我打算也裝一把，說：「不行，我怕和打呼嚕的人睡覺。」
過了很多天，我在很多人面前問他：「你喜歡我嗎？」他顧左右言他，我說：「你那天邀請我和你回酒店呢。」他開始裝失憶了：「真的嗎？我有那樣說過。」「真的，旁邊的人也聽見了，我拒絕了你，你還不甘心。」「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有錄音嗎？」我說：「你不裝會死啊？」他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那是一個玩笑，沒想到你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