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蓋頭 第46章 特種突擊
    但你要是覺得這很好玩,那就錯了。沒有當過特種兵,不置身其中,你就永遠無法想像。比如說吧,有次在爬鐵絲網時,我的肘部和膝蓋嵌入了碎石子,鮮血把泥漿都染紅了,但沒人讓你停下來,子彈在你頭上飛著,你也停不下來,你只能咬牙堅持。我一聲不吭地爬過了鐵絲網,緊接著要跳進一個污水池裡,從這一端潛到另一端,池子裡的水又髒又臭,這還不算,中間還有汽油在燃燒,也就是說,你得一口氣潛過去,你要是憋不住氣把腦袋露出來了,那就要被火燒著了。通過了整個障礙場後,潘連講評訓練情況,我雙手背著,跨立在那裡,鮮血順著褲子滴滴嗒嗒地流著,但我還不能吭聲,潘連好像沒有看見一樣,繼續講評著。我有點頭暈,潘連的臉有點糊糊不清,我在心裡叫著,你不能倒下去,胡建軍,你狗日的是個特種兵,你要是倒下去你就完蛋了,你要爭氣!潘連終於講評完了,他剛說完「解散」,我立刻軟軟地倒了下去……

    我在衛生隊裡呆了半天,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點皮外傷,流了一點血,軍醫清洗了一下傷口,塗了碘酒包紮了一下,我就又跑回來了。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我可不想被他們拉下來了。潘連還有點擔心我,我大大咧咧地說:「沒事。」想了想,我又加上了一句:「我在衛生隊也呆不下去,要是拉下了,我想趕也趕不上來了。」

    潘連很高興,笑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他重重地拍了我一下肩膀:「行,你小子是塊當特種兵的料子!」

    我感到心裡暖烘烘的,這是潘連第一次拍我的肩膀,他和那幫「鍋蓋頭」們玩得很好,他經常拍他們的肩膀,喊他們是「小子」。潘連是把我當成一個真正的「鍋蓋頭」了。

    不光是我,特戰一連的兄弟都是好樣的,我們班長陳衛星在通過阻絕牆時,因為抓繩子不穩,沒有蕩到最高點,重重地摔在地上幾乎休克,休息了半小時,又投入了訓練。

    這樣的事情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我就不說了,反正幾乎每個人都會磕磕碰碰地帶點傷。一天訓練下來,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小腿肚都會腫起來,用手輕輕一摁就是一個坑,上床都要另外一個人在後面頂著,睡覺時只能彎著膝蓋,腿也不想動,往床上一躺就不想起來了。營區很小,我們都是十幾個人睡一個大通鋪,往往睡到半夜,身子不知不覺地就換了個方向,頭放在了旁邊戰友的腳邊,訓練太苦太累,有時顧不得洗腳,腳臭得能把人熏醒了。

    過了半個月左右,我們基本上都適應了,胳膊和腿也不疼了,有時不訓練,身上還發癢,總想找個沙袋打打。

    接下來進行叢林作戰訓練,我這才知道為什麼要把這個訓練場選在這裡了。訓練項目很多,我說點有意思的。比如說叢林巡邏和審訊戰俘。這和「狼人」集訓時又有點不一樣了。這兩個科目是放在一塊訓練的。訓練背景是敵人特種兵滲透到叢林中,我們要把他們抓到,並通過審訊得到他們的作戰情報。這是動真格的,扮演敵人是另一個特戰營的兄弟,他們以戰鬥小組為單位,被蒙上眼睛用車拉到森林的某一處,身上帶著指北針和地圖,在一天一夜的時間內,他們要躲過搜捕,找到並及時地趕到六十公里外的某處報到。他們如果順利到達那個目標,我們的叢林巡邏任務就算失敗了。他們如果被我們抓到或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不了那個地方,他們就失敗了。在他們被我們抓到時,我們還要進行審訊戰俘。

    這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如果審不出來,那我們就失敗了。軍人都是講榮譽的,對方又是另外一個營的,雙方都不會給你客氣的。我們如果抓到他們了,就先捆上,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像倒掛灌水、活埋、引誘欺騙,都是允許的。如果對方試圖反抗,那就更受罪了,吃的苦也就更多。這還不算完,接下來還要進行逃亡訓練,他身上的東西都被我們沒收了,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但至少還得在野外生存兩天一夜。你們可能覺得這很好玩,找個山洞躲起來睡覺就是了。沒有這麼好的美事了,你一逃亡,另一拔人還在搜捕你呢,要是抓到你了,又是一番「審訊戰俘」。我說過,特種兵都很野,「審訊戰俘」時變著法子整你,你整過別人了,別人當然也要整你,所以誰也不敢落到巡邏隊手裡,那可是真正的逃亡。

    我們還沒來之前,就規定不讓我們剃頭髮了。我們剛開始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頭髮已經很長了,就像地方上的小青年一樣了,有的頭髮長得把耳朵都快蓋住了,悶得頭皮發癢。大隊還不讓剃。我們去問潘連,潘連也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都有點不習慣了,「鍋蓋頭」多好,洗頭髮時稍微用點水就行了,甚至連洗髮水都不用。好在我們很快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我們要搞一次帶有野戰生存背景的滲透訓練,空降到某一區域,躲過敵人的搜捕,順利到達一百二十公里外的目標所在地。這和我們訓練過的叢林作戰差不多,但帶點實兵演練的性質,因為搜捕我們的不再是兄弟營連,而是地方軍分區組織的成百上千的民兵,如果他們抓到我們一個,可以得到一百元的獎勵。

    我們本來身上要帶三張標誌牌的,被逮住一次,罰掉一張,罰完為止。但李大隊長否定了這個方案,說,這要是在實戰中,逮住一次就完蛋了,要來就動真格的。

    我們每個人手上都分到了一張地圖,一點點乾糧,可以著便衣,但所攜帶的武器一件都不能少,每四個人為一個戰鬥小組。我、老李、陳衛星和周志軍為一個小組。我們被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要從這裡出發,三天三夜的時間到達一百二十公里外的Z鎮。

    我們四個人商量,我們的口音都不像當地的,民兵一問就露餡,乾脆不穿便衣了,就穿軍裝。那些民兵真多,我們沒走多遠,就發現了他們三三兩兩地在四處搜索,我們只好借助樹木草叢的掩護,躲過他們。就在傍晚時,我們遭遇到了險情,剛躲過一拔,前面又來了一拔,周圍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陳衛星果斷地說:「上樹!」我們立刻抱著樹,蹭蹭地爬了上去,那些樹的枝葉茂盛,還真把我們遮住了。

    到了晚上時,我們終於穿過了森林,草草地吃了幾塊壓縮餅乾,老李就催著上路了。我想了想,搖了搖頭:「現在還早,那些民兵正有精神呢,咱們睡覺,等到夜裡十二點左右,他們睡得正死,我們正好能多趕一些路。」陳衛星他們一聽,覺得我說得有點道理,陳衛星很高興地給了我一拳:「不錯,你小子這主意不錯,睡覺。」

    我們就和衣躺在一個溝裡的草地上,輪流放哨,美美地睡了一覺。到了夜裡十二點時,我們悄悄地起來了。我們根據地圖,只要發現有橋樑或道路的地方,我們都要把它避開,那裡肯定是民兵重點把守的地方。我們只好從沼澤中趟過去,從河流中游過去,盡走那些偏僻的地方。有次還和兄弟連隊的一個戰鬥小組遭遇了一次,雙方都緊張得不行,再一細看,原來都是自己人。他們四個人都換上便衣,戴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草帽,穿著髒髒的衣服,要不細看,還真像當地的農民。他們告訴我們,已經有兄弟落在了民兵手裡了。這讓我們更加緊張,選的路更加偏僻難走。

    天亮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山溝裡小心翼翼地前進著,這裡離大路很遠,但那些民兵還是來了,並且還很狡猾,就趴在一個土坎後邊,我們沒發現他們,等走出了好遠,他們突然看到我們了,大呼小叫追了過來。陳衛星邊跑邊說:「目標太大,我們散開,讓他們沒法追!記住,我們要在Z鎮外那個小學校前碰頭!」

    我們立馬散開,發瘋般地跑起來。我們就專門找那些難走的路,哪裡有石頭,哪裡有河流就往哪裡跑,但這些傢伙對這裡很熟,總是能抄近路堵住我們,距離就是拉不大。我和老李最後又跑到一塊了,老李把地圖掏了出來,一邊跑著一邊看著,大聲地衝我喊著:「咱們往東邊跑,那裡有條河!」我們立刻折向東邊,跑了兩三里,終於看到了那條小河,不是很寬,但藍幽幽的很深,這沒什麼可講的,往下跳吧。10000米的武裝泅渡都游過,這條小河當然不算什麼,我們游了過去,那幫民兵站在岸邊,氣得大呼小叫起來,我看到還有人在那裡打手機。

    我看了看老李,說:「壞了,這幫傢伙發現我們了,我們不能一直向東走了,要避開這條路了。」

    老李想了一下,說:「那我們就先向南,走上他一二十里,然後再折向東,再向北。」

    我們一直走到看不到那幫民兵了,這才折向南去。

    我和老李後來乾脆白天不走了,找個山溝躺下睡覺,然後晚上就用跑步的速度把耽擱的路程再補回來。再加上我們走的都是很偏僻的野外,一直沒有什麼事。一直到第三天時,我們終於趕到Z鎮外面的那個小學校,但我們貓著腰轉了好幾圈,都沒有看到陳衛星他們。

    我和老李躺在學校外面的一條小溝裡,老李看了看我,有點遲疑地說:「你看,陳衛星他們是不是被人家逮住了?」

    我也有點拿不準,按規定我們要在傍晚六點時趕到Z鎮,時間還早,我說,再等等,如果等不到,我們再走也不晚。

    我們一直等到了下午四點時,我和老李就要走時,陳衛星來了,他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上也破了好幾個地方。他坐下來喘了一口氣,悶悶地說:「媽的,周志軍被那幫民兵抓住了,我一直在跟著他們,準備下手把他救出來,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我和老李皺起了眉頭,周志軍是我們的兄弟,我們當然不願意他被抓住了。老李焦急地問他:「他們現在在哪裡?」

    陳衛星趴在溝沿上向北邊指了指:「離這裡不遠,他們有六個人,還沒有送到他們的民兵指揮部,如果現在能把他弄出來,咱們就不算違犯規則。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麼搞,咱們只有兩個鐘頭的時間,要把周志軍弄出來,還要趕到Z鎮,Z鎮離這裡大概還有五六里左右。」

    我有點發愣:「我們就是把周志軍弄出來了,目標也暴露了,那些民兵在前面一堵,咱們就完蛋了。」

    陳衛星說:「沒事,Z鎮太小,民兵如果都在這裡等咱們,咱們一個也進不去,指揮部有規定,Z鎮方圓五里之內不准民兵再抓咱們了。這是最後一站。」

    我們三個聚在一起,老李八公里武裝奔襲最好,我們決定讓他故意暴露目標,並且裝作一瘸一拐的樣子,引誘那些民兵來逮他,他藉機把他們引開,我們上去解救周志軍。

    陳衛星還有點不放心,再三叮囑我們,按照規定,我們特種兵是不能傷害人家民兵的,所以我們不能打人家,把人弄過來就行。

    我有點擔心:「老李就是把他們引走了,他們也不會全去的,肯定要留下一兩個人看著周志軍,我們不動手怎麼辦?」

    陳衛星捅了我肩膀一下:「不打他們,不等於我們什麼都不幹啊,我們可以把他們放倒,把他們捆起來啊。」

    我嘿嘿地笑了,只要動手,那些民兵肯定要玩完。我們三個人躡手躡腳地藉著那些房屋、樹木、柴草垛的掩護,悄悄地接近了那幫民兵,他們毫無察覺,一邊走著一邊嘻嘻哈哈地說笑著。這幫傢伙們,居然帶著繩子,把周志軍五花大綁地捆起來了。老李躲在了一棵大樹後面,我們走到離他一百多米遠的地方,陳衛星打了一個手勢,老李立馬出來了,他還誇張地拿了一根棍子做枴杖,一瘸一拐地走著。那幫民兵看到他了,立刻有人叫了起來:「快追快追,那裡有張一百塊錢!」他們呼呼啦啦地跑向老李,只留下了一個人在看著周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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