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蓋頭 第33章 特種突擊
    老李畢竟不是新兵蛋子了,他這時看出苗頭有些不對了,也有點心虛了,連瞪那個小班長一眼都不敢了,老老實實地又趴了下來。那個上午,蒼蠅在他眼前亂飛,他都沒敢再動一下。訓練結束時,我們果然都站不起來了,最後還是被他們那幫“鍋蓋頭”幫著把我們攙起來的。我是被班長陳衛星攙起來的。他把我架起來走了兩步,慢慢地松開了手,說:“你走走看看。”我瘸著腿跳著走了兩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趕緊上來扶住了我。我感激地沖他笑了笑。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動作,但對我們來說,也是很感動的,我甚至覺得這家伙其實也是蠻好的。

    但老李顯然不是這樣認為的,他覺得這家伙是故意找他難堪的,讓他在兄弟面前丟臉。老李顯然和陳衛星較上了勁,時刻准備找碴鬧點事,他像一只虎視眈眈的狼一樣,隨時准備找個機會奮力出擊。機會還真給他找到了。但他的時機掌握得很不好,我們剛軍事考核完,潘連心裡正有火沒處發,他就自己一頭撞上去了。

    這事還和種菜有關。我們這時候已經知道特種大隊不拿種菜當回事了,所以誰也沒在意。陳衛星帶著幾個新兵在翻著地,可能是在種白菜吧,其實也要不了那麼多人,只要幾個就夠了。我、老李和周志軍站在一邊吹牛,其他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呆在一起東扯葫蘆西扯瓢地說說笑笑。陳衛星忽然抬起頭看了看,然後目光落在了我們三個人身上,說:“你們三個過來,一起來種菜。”周志軍第一個跑了過去,我推了一把老李:“走吧。”老李有些不高興,小聲地嘟噥了一句:“這狗日的,為啥不叫別人?”陳衛星可能聽到了,也可能沒聽到,他只是看了老李一眼,繼續埋頭翻著地。

    我們的任務是在翻好的地裡撒上白菜種子。這活兒其實也不累,但老李心裡還對陳衛星有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撒著種子,有些種子都撒在了翻好的土坑外面了。我知道他這是放不下自己的老兵架子,畢竟當過十多年兵了,現在被一個一級士官管著,心裡是有點別扭。我有點擔心他,這裡畢竟是特種大隊,我們畢竟是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天職,再說,我們的軍事素質還差人家一大截子,不能不聽人家的話。我輕輕地碰了碰他,低低地說:“老李,你別賭氣,反正就這麼點活兒,一會兒就干完了!”我不提醒他還好,一提醒他反而更壞事了,他看了我一眼,有點滿不在乎的樣子,一大把種子忽地就全撒在了菜地外面。陳衛星扭過頭,皺著眉頭看了看他,有點生氣:“老李,你是怎麼回事?兵也當了十幾年了,怎麼還不如一個新兵?”

    老李立馬有機會找碴了,他瞪了陳衛星一眼,氣呼呼地說:“我不如新兵?不如新兵我還在這裡干活呢,你的那些新兵在干什麼?”連裡的確也有不少新兵站在旁邊無所事事,這也不能怪他們,真的不需要那麼多人,他們要是也來干,菜地都站不下了。

    陳衛星的強脾氣也上來了,他放下了鐵掀,走到了老李的跟前,瞪著他說:“我在這裡是班長,你就是一個兵,我讓你干你就得干,這裡不是你們那個紅軍團,你不服咋的?”

    老李也使勁地瞪著他,脖子一梗,腦袋湊了上去,帶著挑釁的語氣叫了起來:“我就是不服,你想咋辦?”

    我一看要壞事,這樣頂下去,兩人非要動手不可。我搞不清那些站在旁邊的“鍋蓋頭”們的想法,但真要是打起來了,他們是不會幫我們的,老李是不是陳衛星的對手也說不一定,這家伙長得五大三粗的,軍事訓練成績在連裡也是排在前幾名的。說句實話,要是單兵格斗,我們這些步兵出來的還真沒把握能收拾住他們特種兵。我忙上去用手拔開他倆,說:“陳班長,老李,咱們都是一個班裡,不就是種種菜嘛。來來來,老李,我來撒種子。”

    我本來是想把老李的那個裝著種子的破瓷碗拿走,讓他到一邊去,誰知老李瞪了陳衛星一眼,猛地掄起胳膊,把那個破瓷碗摔在了地上:“老子不干了,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陳衛星臉紅了,他“呼”地一聲,猛地沖了過來,揪住了老李的衣領:“你別以為你是個老兵,我告訴你,特種大隊沒有新兵和老兵,只有班長和士兵,你給我把種子撿起來!”

    老李可能還沒經歷過被一個比他嫩多的士兵揪住衣領這樣的事,他的臉騰地紅了,連耳朵根子都燒起來了,他和陳衛星較上了勁,抓住了他的手,吼了一聲:“我就是不撿,你想咋的?”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我和周志軍正急得團團轉著拉著勸他們兩個,潘連這時來了,他站在菜地邊,瞇著眼睛,黑著臉問陳衛星:“怎麼回事?”

    陳衛星頭也不回地說:“沒來幾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連班長的話都不聽了,還是老兵呢!我在教教他應該怎麼當兵!”

    潘連沖著他吼了一聲:“陳衛星,你****的把手放下!”

    陳衛星瞪了瞪老李,但他還是把手松開了了。老李整了整衣領,示威一般地在地上“呸”地吐了一口痰。潘連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的那口痰把潘連惹火了。潘連皺著眉頭,指著老李說:“你跟我來一下!”

    老李跟著潘連走了,那些“鍋蓋頭”們幸樂災禍地議論著,說老李這下估計要被潘連好好地收拾一頓了,甚至還有人很不屑地說:“真他娘的日怪了,什麼本事都沒有,脾氣還不小,還敢跟咱們特種兵叫板,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這話就有點不好聽了,有種看不起我們紅軍團來的這些人的意思了。其實我也知道,他們這些“鍋蓋頭”在內心裡一直都看不起我們,我們的確不如他們,我本來打算悶著頭好好訓練,迎頭趕上他們,那時再讓他們看看。我甚至有點恨老李了,他怎麼這麼沉不住氣,總要整出點事來呢?我覺得老李弄的這些事都很低級,人家不會因此高看你一眼,相反會更加看不起你的。老李就是一個容易沖動的人。

    我不知道潘連是怎麼收拾老李的。根據我在紅軍團當兵時的經驗,他也就是把老李叫到辦公室,拉張凳子讓他坐下,甚至還會給他倒上一杯水,然後擺開架勢,長篇大論地做他的思想工作。軍官們一般就是這樣收拾不聽話的士兵的,最厲害的也就是在連隊軍人大會上點名批評,或者開個班務會讓大家批評教育。我們都是老兵油子了,這算不得什麼。

    老李本來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當潘連帶著他進了辦公室,回頭“光”地一聲把門關上時,老李還感到有點奇怪,他事後告訴我說,那時他就覺得事情可能不像紅軍團時那樣簡單,但他也萬萬沒想到,潘連接著把袖子一卷,瞪著眼睛朝他吼道:“小子,你不服是吧?今天咱倆‘單挑’,誰有本事誰站著出去!”

    老李一下子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潘連,他本來在路上准備了許多話要給潘連講,就說這裡的特種兵看不起我們紅軍團來的士兵,自己心裡有氣,甚至還可以向他示弱,就講我們紅軍團解散了,自己心裡不好受,一時不習慣特種大隊的作風,以後會注意等等。該軟時就軟,該來硬的就來硬的,老兵們都知道如何拿捏好這個度。誰知潘連根本就不和他說話,上來就要和他“單挑”!

    老李後來推心置腹地給我說,潘連這招毒啊,他是一個軍官,我是一個士兵,我能和他單挑嗎?他把我打倒了還好說,我要是把他打倒了,事後處理起來,我會更慘。所以我就站在那裡不和他動手。

    潘連用手推了他肩膀一下,狠狠地說:“小子,你怎麼不動手了?你不是不服嗎?你們紅軍團牛,那你就代表你們紅軍團,我代表特種大隊,看看到底誰更牛!”

    老李有些慌張了,他看得出來,潘連是動真格的了。他後來告訴我說,就在那時,我突然大徹大悟了,什麼老兵,再老的資格也沒用,在這個****的特種大隊,就是拿實力說話,你軍事素質搞上去了,就是有些毛病,大家也會高看你一眼,你沒本事,就是老老實實乖得不得了,也沒人會高看你一眼的。搞別的動作都不行,你得靠實力說話!

    老李大徹大悟以後就老實多了,他立即低下了頭,低低地說:“連長,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干。”

    這下輪到潘連愣了,他奇怪地看了看老李,目光也不是那麼凶了,但他一時還轉不過來彎,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們連長本來就是個直接提干的,他不擅長大篇大論地做思想工作。他就那麼看著老李,好像在研究老李說的是真話還是在糊弄他。

    老李說的是實話,他這人有一大優點,就是一旦認識到自己錯了,立馬就會承認,並且以後不會再犯類似錯誤。他能升到三級士官,說明他的確是有能力的,人也不錯。他抬起頭,看著潘連,很真誠地說:“連長,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我以後會改的,我會成為一名真正的特種兵的!”

    就連傻子也能看不出老李這不是裝的,這樣一來,搞得潘連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臉有點紅了,低低地說:“我也不對……我脾氣不好,都怪前幾天那個****的軍事訓練考核……你是十幾年的老兵了,還當過班長,應該不用我多說了,你得聽那些班長的話,你們步兵專業畢竟和我們特種兵還是有區別的……那些考核組就不懂特種兵。”

    潘連說得很實在,老李心裡有點不好受,他知道自己是錯了,人家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自己在給自己找難受了。他想了想,看著潘連,很堅決地說:“連長,我不會給我們紅軍團丟臉,也不會給我們特戰一連丟臉,你看我以後的行動吧!”

    潘連看了看他,臉上有了點笑意,他拍了拍老李的肩膀,真心實意地說:“老兵畢竟是老兵呵!”

    老李從此像變了一個人,他甚至每天早上都能主動起來打掃營房衛生了,這本來是新兵干的活。老李一帶頭,我們這些從那個紅軍團來的兄弟都當然不能落後了,都積極得很。我們真的有點特種大隊士兵的樣子了,那些“鍋蓋頭”們也肯主動過來和我們吹牛了,陳衛星喜歡下象棋,沒事時還總找我下兩盤。我很高興,我們其實都是兄弟啊。

    特種愛情

    連隊的狙擊手訓練結束,我們紅軍團來的十一個人,只有周志軍一個人和連裡其他幾個“鍋蓋頭”被抽調到大隊裡參加狙擊手集訓隊,這在整個大隊,還是算人數較多的連隊。潘連很高興,特地把周志軍好好地表揚了一番。我們在下面聽著,也感到很光榮,我們畢竟是一個部隊來的。周志軍是個好兵,他有耐性和韌勁,他後來成為了我們大隊數一數二的狙擊手,他在射擊中,從來不用第二顆子彈,都是一槍擊中要害,我們李大隊長很喜歡他,多次在全大隊的軍人大會上表揚他。

    我和老李都留在了連隊。特種兵的訓練真是超強度的,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出完操以後,就是做300個仰臥起坐,300個俯臥撐。吃過早飯就開始搞特種障礙訓練,得不到一刻的休息,渴了也不能去找水喝,說是磨練意志。那些障礙,大多數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什麼螞蟻窩、過滾木、雲梯、懶人梯等大小十六七個障礙,從前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除了這些,還要訓練攀登繩索、樓房攀登、飛車捕俘、擒拿格斗等等,一天下來,兄弟們躺在地上都不想起來了,很多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像手掌磨破,臉上劃傷都是小事,衣服被掛破了這樣的事情你提都不要提了。

    李大隊長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要像狗一樣去訓練,像狼一樣去戰斗”,從這句話裡你就能看出來我們是怎麼訓練的了。

    新兵可能會受不住了,但這是一個男人的群體,誰也不願服輸,死了也要撐下來。對我們這些老兵來說,咬咬牙一般也就過去了,累是累了點,但訓練一結束,四肢放松,往地上一躺,渾身又酸又疼,但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們天天都是這樣訓練的了,越來越熟,也就越來越輕松了。

    我們甚至都喜歡上了這種生活,真正的軍人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們每天去訓練場時,總要經過門口的那個小店。莫小洛還總是趴在櫃台上笑瞇瞇地看著我們。我這時已經和特戰一連的兄弟們混得很熟了,他們也偶爾說起她,許多人都說她很漂亮,但他們接著會很不屑地說她不知道自重,小小年紀就和人家發生過關系,被人家甩了,還有臉回來在這個小店裡賣東西,還對著我們像花癡一樣地笑。我對那些事都不了解,只是上次聽趙志剛說過一點點,沒辦法參與他們的討論,但我以一個談過戀愛的過來人的目光來看,他們說這話時,都是言不由衷,很多人實際上都在暗暗地喜歡著她,但作為一個特種兵,被軍隊紀律約束,他們不敢和她談戀愛。

    再加上莫小洛是和我們的前特種兵兄弟談過戀愛,結果那個家伙還按照父母的意思甩掉了她,沒人好意思再接近她了,他們看上去都很勇敢,但在這種事上,都有點封建了。這對我來說,都是不存在的問題,愛情發展到那種程度了,發生關系又有什麼?我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好,我甚至覺得她的笑容很溫暖,聲音也很好聽,我能看得出來,她很想和我們接近。但沒人敢和她接近,李大隊長的“不准到小店買東西”幾乎成了特種大隊的一條軍規了,我後來也不敢去那裡買東西了。和駐地女孩子談戀愛,是條很重要的軍規,無論哪個部隊,都很重視,我們是特種兵,任何時候都要比其他部隊更加嚴格,這方面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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