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過圖書館旁邊的林蔭道時,唐芯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愣在原地。只見林蔭道上站著一男一女,瞇縫著眼睛都認得出來,那男的正是她們家的呆瓜電腦——AI!另外那個女的唐芯雖然從來沒見過,但是單單是看到她身上那件名牌范思哲連衣裙,還有那條名貴的御本木珍珠項鏈,就知道這女孩一定是出生在豪門的千金小姐。
「奇怪,他們在做什麼?」突然覺得兩個人的氣氛有些不對,尤其是那女孩的表情,她好像……哭了?!
唐芯瞪圓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些。
「……親愛的,你就是愛德裡安!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啊,難道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說著,女生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白色小盒,打開盒子,裡面居然放著一大一小兩枚鑽戒?!
「啊——!!」唐芯一把摀住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有女生向AI告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這麼大手筆的還是頭一次見,而且……戒指不是用來求婚的嗎?等等!她剛才好像在說……未婚夫?!未婚夫是怎麼一回事?! 唐芯不敢做聲,只是躲在樹叢後呆呆地看著兩人。
對於那女生的話,AI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答,「我想……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愛德裡安,我的名字叫做艾珂……」
「沒關係……你現在想不起來我不怪你,」女生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取出戒指,「我知道,是唐教授那個老傢伙騙了你!一開始就是他設下的迷局,愛德裡安,你真的很單純、很善良,偶爾也為自己考慮一下吧……」
她居然提到自己父親的名字!!什麼、什麼?!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唐芯完全迷糊了。
那女生握住AI的手,將大一點的戒指帶在了AI右手的無名指,接著,將另外一個小一點的帶在自己的手上,「忘掉那個叫唐芯的小卷毛狗,她什麼都給不了你,我們回國去,從新開始吧!」
卷毛狗?!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叫自己!唐芯頓時像是被人用一把箭刺中胸口,怒火瞬間被點亮了,「喂!你說誰是卷毛狗?!」怒氣頓時衝到唐芯的頭頂,她不顧一切地從樹叢裡衝上前去將AI一把拉到自己身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丫頭,明明和電腦男不是很熟,卻這麼在背地裡說別人壞話,你不覺得羞恥嗎?!」
女生仰著頭斜了唐芯一眼,不屑地笑了出來,「羞恥?為什麼羞恥?說你是卷毛狗好像也不為過吧!不……現在應該是落水狗!」
「對啊,唐芯,你怎麼搞成這樣?!」
「唔……!!」唐芯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簡直糟透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被這丫頭這麼一說,心裡的火就不由自主地往外竄,「不用你管啦!」
「你是唐教授的女兒對嗎?看你這火爆的脾氣,一定是遺傳吧!」
「詢問別人的時候首先要自報家門吧!而且……你為什麼會知道電腦男的事?你和他什麼有關係?」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過這樣也好,姬兒微微一笑,「我的名字叫姬兒·裡多夫,要說起和這台電腦的關係的話,全世界應該是我最親近!」
「哈?!」
「看來,你對愛德裡安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啊,難道你只是把他當作工具來使用,用完之後隨便丟掉,至於這個工具以前是怎麼樣的,他的心意又是如何,你根本就無所謂!」姬兒的眼神裡充滿了蔑視,這樣的眼神看得唐芯很不自在。
「你到底想說什麼?」唐芯有些不耐煩了,果然,和那些有錢人打交道真的很廢腦子,「能不能直接說出來,不要再繞彎子了!」
「好啊,我就坦白的告訴你好了!」姬兒突然伸出手指著AI,「你眼前的這個人形電腦,是我的未婚夫,愛德裡安!」
唐芯和AI都愣在原地,足足一分鐘之後才回過神來,「等等,你在說什麼蠢話?你說這個傻呆電腦是……你的未婚夫?!」這丫頭是不是傻了?電腦怎麼可能與人類結婚呢?而且什麼未婚夫的事情,也從來沒有聽老爸和雷伊說過啊!但是看姬兒一臉嚴肅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還有那個「愛德裡安」的名字,聽過之後為什麼胸口會跟著有一種莫名的刺痛?!唐芯收起了一臉的詫異,表情慢慢地嚴肅起來。
「四個月之前,王儲雷德羅伊身邊曾經有一個年輕的護衛。他是全親衛隊中最優秀的年輕人,只要再一次成功護送王儲殿下,他就可以轉到內閣工作了,之後可以說是前途無量。然而,就是在這最後一次護送王儲的任務中,發生了意外!二皇子突然從新島殺回王都,他在王儲的私人飛機上派去了兩名刺客!當時情況很緊急,誰也沒有想到飛機剛剛著落,假扮機組人員的刺客就突然向王儲殿下開槍了,於是……這名護衛隻身擋在了王儲的面前,替他擋住了子彈,而他自己卻在任務中喪生了……」說到這裡,姬兒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她停了一下繼續說道,「臨死前,這個護衛答應唐教授——也就是你的父親,他願意將自己的身體捐給國家做試驗研究!據我所知,那個時候唐教授的科研小組正在研究一種『完全的人工智能』。科研進行到關鍵部分卻屢次失敗,於是,唐教授就得出結論……要完成真正的『完全人工智能』,就必須在AI的腦袋移植三分之一人類的腦體來控制AI的感情系統。於是,唐教授就毫無顧忌地切下了這個護衛三分之一的腦子,放進了AI的身體裡!結果……很順利的,AI完成了!」
「你、你、你……」
「沒錯!那個護衛就是我的未婚夫,愛德裡安!他的大腦、感知、情緒和所剩下在這個人間的一切……現在正躺在這個人工智能的體內。只可惜,他卻永遠地沒了記憶……」姬兒深情地望著AI的眼睛,「即使如此,我也想把他帶回去,因為……除了這台電腦,愛德裡安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什麼都沒了!」
聽了這番話,唐芯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難道一直以來自己都當作電腦的這個傢伙的身體裡……居然有另外一個人類的靈魂存在嗎?那麼今後……自己究竟應該把他看做是機器,還是看做人類呢?也許是因為全身濕透的緣故,唐芯的肩膀瑟瑟發抖,她甚至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去注視AI的臉,只是在心裡不斷地重複著姬兒剛剛的那番話。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前世嗎?……
AI的前世……
「那又怎麼樣?!」突然開口的是AI,只見他輕輕的將唐芯摟進懷裡,他的眼神中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現在的名字是AI,只有正確輸入用戶名和密碼的人才能做我的主人,你說的那些事情,已經和現在的我沒什麼關係了。」
他的口氣如同一把刺刀,「愛德裡安你……」姬兒的臉色變得越發慘白。
「我是真心想留在唐芯的身邊的,我是唐芯的私人用品,從啟動的一刻開始,只為她一個人服務,只為她一個人存在!」AI走到姬兒跟前,取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遞還給她,「抱歉,有些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請你也一起忘記它吧。」說罷,AI轉身將唐芯攔進自己懷裡,「唐芯,穿著衣服游泳會著涼的哦!我們走吧……」
「AI……?!」唐芯咬著下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呆呆地看著兩人離開,姬兒卻依舊站在原地,她面無表情地握著手心裡的戒指,心裡卻像是被人用銼刀在來回地銼著,「說得真簡單啊……要是能那麼容易就可以忘記的話……」話說到一半,淚水便順著眼角不自覺地落下。
「愛德裡安,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
走在陽光下,潮濕的衣服慢慢地被烘乾。正午的太陽亮的晃眼,如今看上去卻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對於剛才自己聽到的一切,唐芯始終不能釋懷,就連腳步都像拖了鐵鏈一樣變得異常沉重。「電腦男……」話到嘴邊,她卻不知道該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唐芯,你的臉色看上去很差啊,是不是感冒了?」說著,AI正要伸手去摸唐芯的額頭,卻被她瞬間躲開了。
「沒……我沒感冒。」
似乎是看出了唐芯的心思,AI按了按唐芯的肩膀,「不要去在意姬兒剛才的話,那些話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知道,我沒有在意啦!」唐芯鬱鬱地把頭轉向另一邊。她撒了謊,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到目前為止她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整理自己的心情,那簡直亂作一團的感覺,讓人想吐。「算了,我回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唐芯將身上的衣服還給AI,轉身向宿舍樓走去。
今天,儘管胃裡空落落的,但是卻一點想吃東西的慾望都沒有。換上一件乾淨衣服之後,擦乾頭髮上的水,躺在床上,唐芯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要被抽空了。難道真的是感冒了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就在這個時候,宿舍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米婧沒有在,這個時間應該是去吃飯了,於是唐芯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拿起電話,「你好,我是唐芯……」
聽筒那邊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唐芯,我是舅舅啊!」
聽到這個聲音,唐芯立刻精神起來,臉上的疲倦也一掃而空,「舅舅,是你啊!怎麼這個時候打來?你們都好嗎?媽媽的身體怎麼樣?」
「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突然打電話給你的,」停了一下,舅舅繼續說道,「打攪你的學習了,真是抱歉。」
「是不是媽媽她……」
「這個嘛……」舅舅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自從你走了之後,你媽的身體情況就有些惡化了,她一直都食不下嚥,看上去有瘦了。前兩天我和你舅母就陪她一起到醫院去檢查,醫生說……」
「醫生怎麼說?!快說啊,舅舅!」聽到這裡,急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握著電話的手也開始冒冷汗。
「別緊張,別緊張……」舅舅輕輕一笑緩和了氣氛,「醫生說,除了正常的調養之外,還需要做一個小手術!」
「小手術?!」
「嗯,具體的手術內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唐芯,你就放心好了。」
「嗯……」唐芯鬆了一口氣,從新坐回床上,「那個,舅舅……手術一定需要很多錢吧,我這裡還有一些,明天就匯過去……」
「不、不、不!不用了,你在學校不是也要生活費嘛,而且上次你留下的錢還沒動過。我只是打電話告訴你一聲,錢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啦,那麼,就這樣吧!」似乎是怕唐芯再說出類似見外的話,舅舅那邊趕忙掛上了電話。
但是,儘管如此,唐芯卻清楚地明白,在老家工作的收入非常有限,舅舅每年外出跑長途的微薄的利潤怎麼可能負擔得起手術的費用?況且自己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抬頭望向窗外,那一片被陽光照得花白的光景,看上去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