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登是早已習慣旅行的人了,就算要連夜趕火車,他也照樣能睡得很好。這次,拉登坐的是頭等車廂,應該更加悠閒、舒服,可是他因為全神貫注於眼前的案子,頭腦非常清醒,毫無睡意。
第一步要對波瓦拉的不在場證明的真實性進行調查。利朋警官所做的調查他要重新來過。雖然拉登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偵查,但他想利朋肯定會有疏忽的地方,這樣的地方最容易有新發現。這個案件的核心就是桶子裡的死屍,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件事上。圍繞著這件事哪些是事實,哪些是假設,他默默地在心裡整理著。當桶子到達聖卡特林碼頭時,裡面就已經是死屍了。有一點可以肯定,從嘉迪尼貨運站到碼頭的這段行程,是還沒裝屍體的,因為桶子還沒被打開。可是在此之前,只能靠想像猜測桶子到底曾去過哪裡。根據推測在北停車場的桶子是由馬車運送到嘉迪尼街的。之所以這樣說,有下面三個理由:第一,北停車場派馬車把桶子送了出去;第二,將桶子運往嘉迪尼街用的是相同的方法;第三,用馬車運送可以提供兇手需要的時間。這樣的推測是有點道理的。可是……不論誰是兇手,他的智慧都非同一般。
馬車把桶子運到哪裡去了呢?也許是附近的倉庫或房子,運桶子的地方也是兇手裝屍體的地方。接下來用卡車把它送到貨運站或是到別的倉庫,然後還用馬車運送。這樣的推測實在是太牽強了。看來,徹底的調查非常有必要。有一個人很重要,就是把桶子送到貨運站的馬車伕,必須找到他。找到他,就能查明屍體是否已經裝進桶子,同時作案現場到底是巴黎還是倫敦也能確定了。
他總結了三個關鍵點,要集中精力查清楚。在這個案子中出現了很多信件,也許其中沒有一封是真的。如果都是假的,是誰偽造了它們呢?但是,起碼有一封信假不了,以羅迪之名寄給菲利克斯的信,內容全是打字機打的。如果就因為他寫了這封信,就被認定為兇手,似乎不很合理。拉登想能把打字機找出來就好了,要是運氣夠好,讓他找到打字機,就可以順籐摸瓜找到兇手了。
他又想到,如果波瓦拉就是兇手,行兇以前他應該會有些舉動不太尋常。根據他多年辦案的經驗,兇手殺人後,總怕留下什麼線索,往往會回現場去檢查一下,以便及時補救。很多人都是因為這樣被捕的。跟蹤波瓦拉也許會有所收穫,想了想,他叫來兩個部下。
現在可以針對四個方向進行調查,不過其中有三個要等知道了確定的結果,才能實施。火車駛進巴黎市中心了,他又覺得自己是最適合這件事情的人選了。
經過了一系列艱苦調查,他沒有任何新的發現。拉登一向嚴謹、頭腦靈活,而且很有韌性,但經過這樣的徹底調查後,他也不得不認為波瓦拉所說的都是真的。
他首先訪問了夏蘭頓的服務生。拉登給這位服務生講道理,說人情,並許諾以金錢酬謝,這位敦厚、和善的服務生也很友好地回答了所有問題,但是他的回答只是更加證實了利朋調查的結果。不過他做了一個補充,說記得波瓦拉打的電話號碼的最後兩位是四和五,但是前面的就記不起來了。通過查號碼簿,拉登發現那不是波瓦拉家的電話,但和他工廠的電話是相符的。
回市區的路上,拉登思索著,雖然服務生說的是事實,但說不定波瓦拉不是在週一而是在週二來到這兒的。怎樣來確定他是哪天來的呢?他想利朋是通過問管家和事務所主任得知的,因為是這兩個人接了波瓦拉的電話。如今拉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再次向這兩人求證。他到波瓦拉家,與管家弗蘭索見了面。聽到菲利克斯被捕的消息,這位老人看上去很難過。管家的表現讓拉登很意外,按理說,菲利克斯與弗蘭索不會有太多的機會見面,管家竟會有這樣的反應。看來不管在什麼地方,菲利克斯都能獲得人們的喜愛和敬重。拉登從管家那裡得到的信息,並不比利朋多。他確定了波瓦拉是在週一打電話回來的。慎重起見,他又到抽水機公司去了。等波瓦拉外出了,他進到事務所裡要求見杜夫瑞。
一位職員說:「他可能正要出門。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去問問,再來告訴你。」
這人過了一會兒出來了,說:「太不好意思了!杜夫瑞先生說他身體不適,要休兩天假。請你過兩天再來,好嗎?」
真是個機靈的職員,拉登別無他法,只好道了謝,請他轉告杜夫瑞改天他會再來。
出了事務所,他想不妨換個方向調查,於是決定尋找那個把桶子從北停車場運送到嘉迪尼貨運站的馬車伕。拉登到了那個大型貨運場,他見到了利朋調查時問的那兩個工人。跟前面一樣,沒得到一丁點兒的新消息。
然後,拉登又去了北停車場。還算有點運氣,他剛好見到了那位經辦桶子托運的黑鬍子傑克,但他所提供的信息也都沒有用處。
迄今為止的調查,沒有一點進展。拉登走進咖啡館,要了一杯酒,想著要怎麼走下一步。
在回旅館的路上,他想,要等一段時間才能見到杜夫瑞,不如趁這段時間去布魯塞爾一趟,調查一下波瓦拉提供的不在場證明的真實性,結果他還是失望而歸。坐車回到巴黎後,他估摸著抽水機公司的杜夫瑞該來上班了吧。第二天,他又到公司去了,這次他還是被告知要先在外面等候。這時,他想起上次來時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迅速掃視了一遍辦公室,找到的是那個女孩的身影,看不到她的臉。因為可能是那架打字機出故障了,女孩沒在打字,而是在彎下身檢查。
這時,通報的職員出來了,告訴拉登杜夫瑞在等他。但結果是杜夫瑞所說的信息,對於他的調查同樣沒有任何幫助。從工廠出來,拉登慢慢地走回了旅館。看來要推翻波瓦拉的不在場證明是很難了,下一步要怎樣做,他也很困惑。跟蹤波瓦拉的兩個手下也回來了,他們同樣徒勞無功。一直到現在,波瓦拉哪兒也不去,他行動很小心,沒有任何地方值得懷疑。
拉登把調查情況做成一份詳細的報告,打算把它寄給克林頓。以前他從沒覺得這麼挫敗過,他感覺這個案件真是前景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