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奶 第7章
    胡占魁聯合當地武士抗日,據守巨石鎮跟小鬼子戰鬥。日軍用飛機大炮轟打巨石鎮炮樓,自命為固若金湯的炮樓,被小鬼子的炮彈給炸開了。胡占魁就投降了日軍,做了大漢奸。成為了當地的維持會會長,他把紅槍隊交給了自己的兒子胡先雨。胡占魁前去拉攏自己的師弟帶著自己的弟子們投降日本人,被她父親吳震怒斥,拒絕跟他往來,還大罵他是敗類,是民族罪人。從此他們割袍斷義。跟胡占魁相對抗的運河北岸的馬家莊的大刀隊卻加入了反抗日軍剷除漢奸的隊列。馬福忠跟吳震聯手,自然也就成了胡占魁的天敵。

    胡占魁面臨的對手很多,對手要一個一個地去剷除,首先要剷除的就是自己的師弟吳震。有師弟在,形意拳門就沒有他的位置,他還背負一個漢奸的罵名。剷除掉師弟,自己就是形意拳門的掌門人,自己的勢力就更加強大,然後再去收拾北岸的天敵馬福忠等外面的對手。

    陰謀詭計是他和剛到巨石鎮來的日軍新任大隊長小掘四繁一起策劃出來的。小掘四繁電報徐州特高科,請來了三個日本武士,穿上日軍服裝,冒充他手下的士兵。小掘四繁讓胡占魁的弟子去給吳震下請帖,請他來巨石鎮跟日軍士兵比武。

    吳震也不傻,知道去巨石鎮就別想活著回來,就拒絕了。但是,他同意比武,比武的地點選擇在巨石鎮西邊的穆柯寨的山坡下舉行。吳震作為形意拳門的掌門人,邀請來了附近各個拳門的掌門前來觀看。此地是武術之鄉,民風彪悍,尚武之風很盛行。比武地點在穆柯寨,也深有寓意。當年穆桂英就是在這裡佔山為王,後來跟著楊宗保一起加入到了抗擊外族入侵的隊伍裡去,成為了民族英雄。在穆柯寨比武,就是發揚愛國精神,就是死在這裡,也能激勵後來人繼續抗日。

    比武的總裁判就是維持會會長胡占魁。比武,名義上是切磋武藝,其實就是要借比武的名義除掉愛國武術家。

    比武之前,胡占魁先跟日本武士比試了,他們相互瞭解對方的功夫。胡占魁就把吳震功夫的特點告訴了日本武士,對他們說,比拳腳功夫你們的空手道絕對不是吳震的對手,就是兩個一起上,也贏不了他。吳震的特點是自負,自以為自己的拳腳天下無敵,對兵器很蔑視。要想除掉吳震,必須用你們的刀術。你們的日本武士刀的刀術,也贏不了他,你們只要假裝戰敗,在他不留意的時候下手,才能除掉他。

    一切都按照胡占魁的預謀進行。作為被邀請的重要客人小掘四繁也來了,他在欣賞中國功夫博大的同時,還想用日本武士功夫,鎮住那些跟他們作對的拳門,如果日本功夫不行,就用別的辦法除掉讓日本功夫難看的對手。

    比武開始了,一個日本武士上來跟吳震動拳腳,幾招就被吳震給打倒了。台下的拳門都在喝彩。一個日本武士激將吳震,先是讚美他的功夫,問他敢不敢一個人對付三個日本武士?吳震答應了。自己對付三個日本武士,打了一會子,三個武士也被打倒在地。

    沒等胡占魁宣佈比賽結果,一個日本武士就拿著日本戰刀過來,跟吳震比試刀術了。吳震也操起了大刀,跟日本武士打鬥起來。日本武士的戰刀比吳震的大刀要長出一截來。日本武士胡亂砍殺,也一時半刻見不得輸贏。在打鬥正酣的時候,另外兩位日本武士操著日本戰刀,進入了比賽的場地,圍住吳震,刀刀要命。三個武士都是按照小掘四繁的命令,一定要除掉吳震。

    比武變成了拚命,三個瘋狂的日本武士也不要自己的性命了,跟吳震拚命。吳震雖然勇敢,但是三個人圍住了他,對方的戰刀又長。結果就被戰刀所傷。日本武士還不住手,他們雖然也被吳震所傷,還是合力把吳震殺死。是馬家莊的馬福忠帶著不怕死的武術家衝進去,殺死了三個日本武士,把吳震的屍體搶走了。

    比武變成了亂戰。打扮成便衣的日軍掏出了手槍,要抓住反叛的武術家。

    哪裡是比武,是以多勝少的陰謀。膽小的,門派實力弱的拳門,還是害怕了,不敢得罪胡占魁的。小掘四繁借助次機會,向各拳門喊話,讓他們跟皇軍配合,為皇軍效勞。

    誰都知道這是一場陰謀。但是,誰又有這個能力為死者討個說法呢?何況胡占魁是吳震的大師兄,形意拳門內部的事,誰問得了呢?

    馬福忠把吳震的屍體送到了家,告訴了他的妻子李翠花,吳震是被胡占魁暗算而死。固執的李翠花自然不相信他的話,她的大師兄不會害死她的丈夫的,他們是同門師兄弟。

    吳月清的母親李翠花就成了寡婦。到是胡占魁還想著她們母子,經常騎馬來看望她們,給她家送來好吃的東西。吳月清很感激他,見了他就叫伯父,還要去找胡先雨去玩。胡占魁走了,吳月清拿著好吃的東西很高興,她母親李翠花不高興。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母親不開心,問了母親,母親不讓她問。後來,胡占魁騎馬又來了,多了心眼的吳月清躲避在別處,要看看母親為什麼不高興呢。她聽到了母親的哀求聲和可憐的叫聲,後來就聽到了母親的呻吟聲。吳月清偷偷看了,才發現了齷齪的一幕。自己的母親被胡占魁按倒在床上,強佔了。待胡占魁高興地騎馬走了,吳月清到了母親的屋子裡,指責自己的母親不純潔,對不起自己的父親。李翠花臉面掃地,摟著她痛苦,說對不起她的父親吳震,是她害死的吳震。吳月清也成了半大的孩子,有的事情漸漸地開始明白了。

    就問她,外面都說胡占魁和日本人害死了我的父親,你怎麼卻說是你害死的我父親呢?李翠花拍著胸脯說,是我害死了你的父親,都是我不好。胡占魁早年就想得到我,我跟了你父親,他還賊心不死,時時刻刻想著我。害死你父親,小鬼子少了一個對手,胡占魁不僅成了形意拳的掌門人,更重要的是想霸佔我。他想把我們娘倆接到巨石鎮去,把我們養起來,讓我成為他的人,我沒有同意,他就對我下手了。孩子,你都看見了,不是娘願意的,是娘對不起你死去的父親。……她娘就收拾行禮,離開侯蒙莊,去投奔胡占魁的死對頭馬福忠。吳震沒死的時候,經常叮囑李翠花,堅決不當漢奸,不學胡占魁,要學就學馬福忠那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是馬福忠把吳震的屍體搶回來的。當初馬福忠說吳震被胡占魁害死的,她還不信呢。現在她相信了,馬福忠是個仗義的好漢。

    吳月清怎麼也想不通,對她那麼好的胡伯父,原來是個大壞蛋,現在成了賣國的大漢奸。是他出賣了自己的父親,姦污了自己的母親,此仇,我一定要報。她跟著母親悄悄過了運河上的巨石橋,投奔馬福忠。運河南岸是紅槍隊的人把守,運河北岸是馬家莊的大刀隊把守,李翠花騙過了紅槍隊的人,說領著閨女過河,去走親戚的。誰知道讓紅槍隊的隊員報告了胡占魁,胡占魁知道事發,她們母女是投奔死敵馬福忠的,就騎馬從巨石鎮飛奔過來,要阻止她們母女過橋。

    北岸大刀隊的人也不讓過來,更不想因為她們母女給馬家莊帶來災禍。李翠花與女兒又不想被胡占魁抓走了。她跪向運河北岸的馬福忠,希望他收留她們母女,她領著閨女就是不想做漢奸,才來投奔他的。馬福忠知道收留李翠花的害處,胡占魁會發狠地報復他的。胡占魁已經到了巨石橋的南橋頭,大喊著師妹,你回來,巨石鎮才是你的家。李翠花看到了胡占魁,又看了一眼北岸的馬福忠,最後對馬福忠說了一句,馬大哥,我閨女就交給你了。說完,縱身躍起,頭朝下,扎進了運河裡。馬福忠才知道這個女人的真心,就把吳月清給收留了。馬家莊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如遙遠的陌生國度。她對見死不救的馬福忠也懷恨在心裡。可是,後面的歲月見證了她父母讓她到運河北岸來的正確性了。她更蔑視運河巨石橋南岸的胡家父子。

    07

    「侄女,坐啊。還愣什麼?」

    胡占魁剛到五十歲,老朽得就像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他拄著紫色的龍頭枴杖。枴杖不是用來幫助走路的,而是用來炫耀權勢的。

    他讓人給吳月清倒了溫水,自己坐在她的對面,翹著二郎腿,打量著吳月清。

    吳月清沒有喝水,她還沉浸在痛苦之中。她抬頭蔑視著眼前的仇人,輕聲地問道:

    「胡占魁,你認罪嗎?」

    胡占魁眼睛瞇笑,指責她說道:

    「你這孩子怎麼沒大沒小,我是你伯父,你咋能這樣對我說話?」

    吳月清咬牙說:

    「你不是我伯父,你是我家的仇人。」

    把家字,說得很重。

    胡占魁哈哈哈大笑,說:

    「你是馬家的兒媳婦,我跟老馬家有仇,算是你的仇人了。怎麼著,你來找我報仇的?就你一個女人能報得了仇?」

    吳月清蔑視他,回答說:

    「我怎麼不能報仇呢?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也該到了遭報應的時候了。仇恨已經記在巨石鎮一百平方公里五萬人民的心裡了。你投降了日本人,做了鐵桿漢奸,你幹下了多少禍國殃民的罪惡,你還不認罪嗎?」

    胡占魁最怕人家叫他漢奸,他聽了就拍著桌子,怒道:

    「你小小年紀口出狂言,就你,就你們共產黨哪幾桿破槍能夠對付得了我胡占魁,能夠治得了我的罪?有本事你們攻打巨石鎮炮樓?你們打啊?打啊?」

    吳月清也拍著桌子說:

    「巨石鎮也不是什麼龍譚虎穴,今天打不下來不代表明天打不下來。告訴你胡占魁,徐州東部地區大部分的日偽據點已經被我們共產黨的軍隊攻打下來了,山東解放區和江蘇解放區已經連成了一片。巨石鎮已經處在人民群眾包圍的汪洋大海之中,徐州逃往巨石鎮的交通要路已經阻斷,我們的部隊處處設伏,只要你們敢走出巨石鎮半步,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不信,你就試試看。」

    吳月清蔑視著眼前的魔王,也發出了冷笑。

    狡猾的胡占魁,知道吳月清說得有理,但是,他還是自信。他冷笑著對吳月清說:

    「共產黨有多大的實力我胡占魁心裡有數。你們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什麼可怕的。你們也應當知道,小鬼子不是被你們共產黨打敗的,是被國民黨打敗的,是被美國軍隊打敗的,美國人在小日本的老家裡放了什麼核彈,小日本才投降的。小日本是向蔣委員長的國民政府投降的,不是向你們共產黨投降的。你們共產黨的八路軍新四軍,都是國民政府的軍隊,你們應當聽從國民政府的命令,就地解散武裝,回家種地幹什麼都行。小日本投降的事,不是你們過問的,是國民政府過問的事情。我現在已經成為民國政府的地方長官,作為國民政府運河縣副縣長兼巨石鎮區長,有理由命令巨石鎮地區的共產黨游擊隊放下武器,聽從我的命令……」

    吳月清聽了,臉色發青,咬破了嘴唇,吐他道:

    「呸,你做夢吧。一個民族罪人,一個戰爭罪犯,對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還有臉來說命令人民。日本人在巨石鎮各村燒殺搶掠,你救過幾個老百姓,你不助紂為虐,巨石鎮還死不了這麼多人呢?」

    吐沫吐在他的臉上,他非常生氣,就掏出了小手槍,對著她說:

    「要不是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一槍崩了你。」

    他提起了她娘,她感覺到了極大的恥辱,像是白玉被狗屎污染了。更是對她死去的英武父母的侮辱。

    她氣得身子顫抖,她多麼想咬下仇敵一口肉,吃下去才解恨的。她想到了巨石鎮炮樓裡的罪人們,還是忍住了,她慢慢地坐下,聲音緩和了,問他:

    「胡占魁,你的心裡真的沒有罪惡嗎?你真的不認罪嗎?你想想死在你手下的那麼多無辜者和那些民族英烈,你的心真得沒有感到有罪嗎?」

    胡占魁也變得鎮靜了,他說:

    「我現在的心裡沒有一絲罪過,更沒有罪惡。要說過去我也許還有,現在沒有了。歷來都是勝者王侯敗者寇,歷史是成功者書寫的,不是失敗者的流淚書。殺一人是罪犯,殺萬人是偉大的英雄。這就是歷史。歷史就是這樣書寫的。哈哈哈……」

    胡占魁猖狂地說下去:

    「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的今天如此美好。小日本投降了,我就成了蔣委員長蔣大總統的人了,依然還是巨石鎮的父母官。」

    吳月清也冷笑,反譏道:

    「你別猖狂太早了。你的心裡沒有一絲罪惡,你還頑固不化,你別忘了,在巨石鎮一百平方公里五萬人們的心裡,在魯南蘇北這片抗日的熱土上,眾多的人們都知道胡占魁是民族敗類,是大漢奸大賣國賊。巨石鎮人們已經書寫出了抗戰歷史,你就是民族罪人。岳飛你知道吧,秦檜你知道吧。秦檜害死了岳飛,按你的強盜邏輯,秦檜應當是勝利者,岳飛應當是失敗者,可是,老百姓沒有痛罵那個失敗者,而是痛罵秦檜是賣國賊。這說明,歷史是由勞苦大眾書寫的。你就是秦檜,你就是漢奸賣國賊。」

    吳月清無情地數落著胡占魁。胡占魁聽到了有人罵他漢奸賣國賊罵他是秦檜,他的頭就疼了,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溫和地問:

    「假如我把你們都消滅了呢?你們的歷史就不存在了,我書寫的歷史就要流傳下去。」

    吳月清反問道:

    「即使你把巨石鎮一百平方公里五萬人們全部殺害,巨石鎮四周就沒有人知道是你胡占魁殺害的嗎?你真的有能力把巨石鎮的人們全部趕盡殺絕?胡占魁,你有本事就領著你的保安團走出巨石鎮看看?看誰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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