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琪曾跟過劇組,做過統籌,是幾部影視劇的編劇,還是一些影視插曲的詞作者。電視欄目與電視電影總有一些相通的地方,她想嘗試一下電視節目的製作與經營,因此,已經是兄弟傳媒公司董事長的周瑾琪便決定投資《我玩時尚》這檔電視節目。
周瑾琪投資電視節目與夏侯陽有關。
夏侯陽是江南電視台的法律顧問,江南電視台的山河衛視頻道因為資金的誘惑最終搬到京城,夏侯陽的業務就更多地放在了京城。進進出出山河衛視的門,總見一些節目製作公司的人為了能在山河衛視頻道做一檔節目,而不厭其煩地請秦亦訊及秦亦訊一樣的大大小小的領導們吃飯,有時還會像跟屁蟲一樣地跟在秦亦訊身後,從辦公室跟到咖啡廳,從咖啡廳跟到飯店,再從飯店跟到夜總會。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夏侯陽不懂電視節目的事情,雖然他曾在一家電視台待過一段時間,但並不是做節目,更不是做這種經營性的節目,他不懂他們為什麼要做節目,也不懂他們為什麼如此渴望地要在山河衛視頻道上節目,只是看著他們那份執著的勁兒有些好奇。
有一天,和周瑾琪一起吃飯聊天的時候,他問周瑾琪。
周瑾琪漫不經心地說:「這都不知道呀?做節目掙錢唄。」
也算是閒聊,夏侯陽有心無意地問:「做節目怎麼掙錢啊?」
周瑾琪笑笑,說了關於節目掙錢的種種途徑和辦法,算是經營之道。
夏侯陽聽了,有點恍然,便問:「你想做節目嗎?」
周瑾琪沒有正面問答,而是把怡然的笑掛在臉上,如同是一位太極高手,宛若綿綿無力,實則綿裡藏針,看著他反問道:「你能幫著要到時段嗎?」
夏侯陽嘿嘿一笑,想了片刻,說:「幾天以後才能告訴你。」
「那我也幾天以後的幾天之後才能告訴你。」
兩個人都笑了,笑著喝了杯中的酒。
說來也巧,夏侯陽隔了兩天再去山河衛視時,剛好趕上秦亦訊、項東方等人正在從一大堆節目公司提供的一大摞節目方案中初步篩選頻道所需要的節目,或作為頻道的備播節目,或作為頻道日常節目外的補充。
見到夏侯陽,秦亦訊樂哈哈地說:「過來了?嗯,不給你打電話,你也不說過來看看我們,不知道我們想你嘛。」
夏侯陽嘿嘿笑,還沒有來得及臭貧,項東方就笑嘻嘻地說:「呀,夏侯大律師來了,真的該謝謝你啊!」
「謝我什麼?」夏侯陽裝模作樣地問,「叫我來就是要謝謝我嗎?」
「當然要先謝謝你啦!若不是你幫我們把山河衛視頻道的廣告經營權收回來,把放出去的經營性節目的製作與經營權收回來,上什麼樣的節目哪能由我們說了算?」
「就是!」秦亦訊也指著一大堆的節目方案說,「這些節目公司更要謝謝你,若不解除與那家廣告公司的合同,怎麼能輪到這些節目公司為山河衛視做節目?」
「都是老黃歷了,不說也罷。」夏侯陽不以為然地說,「若真要說謝,也得謝你們二位。若沒有你們二位,就是要回來了,也不見得能接得住。」
「呵,那咱們就別互相吹捧了。說正事兒,還有事兒麻煩你,請你給我們做一份標準的《節目播出合同》,以便與這些節目公司簽約。這可是要長期用的,只好勞你駕了。」
項東方的話說得玉潤珠圓,不緊不慢、客客氣氣中透著一份不錯的心情。
「做份合同沒問題,不過——」夏侯陽想起與周瑾琪的閒聊,就煞有介事地說,「我還想做一檔節目呢!」
「真的?假的?」項東方不信。
秦亦訊則既不信其有,也不信其無,嘻嘻哈哈地說:「這還不好說嘛,你想做就行,不行也行;你不想做就不行,行也不行。當然了,有好節目不行也行,沒有好節目行也不行。」
「是真的,不過也不全是真的。做檔節目是真的,要個時段是真的,朋友做是真的,我做是假的。」夏侯陽笑道,「當然了,領導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我的朋友想要個時段是可以考慮的,但是,節目是只能做好不能做壞的……」
秦亦訊笑,項東方也笑……
隨後,夏侯陽打電話給周瑾琪:「黃金時段,周播節目,30分鐘,帶3分鐘的廣告時間。」
電話裡,周瑾琪爽爽地笑:「我要了,就這麼定吧。」
就這樣,周瑾琪的兄弟傳媒公司成為山河衛視頻道下個年度的節目製作公司之一,為山河衛視頻道製作並提供一檔30分鐘的節目。休閒體育是其內容,引領時尚是其宗旨。結合頻道的定位和節目的內容,周瑾琪他們為這檔節目選了一個充滿動感的名稱——《我玩時尚》。
今晚的主持人試鏡,就是為這檔節目挑選主持人。
兄弟傳媒公司要為山河衛視頻道製作並提供的是一檔時尚的、運動的節目,為觀眾呈獻的是一個精彩紛呈而又繽紛時尚的動感世界。
繽紛匯一處,精彩不停步,這是夏侯陽想看到的。
但在這個晚上,他沒有看到繽紛和精彩,反而讓他一聲歎息。
時尚並不是不穿衣服,就是再漂亮的主持人不穿衣服並不就是代表時尚,僅僅穿著內衣也不能說就是時尚,哪怕內衣無比的漂亮和鮮艷。
當然,讓他內心感到不舒服的,並不僅僅是林洋洋的紅兜兒和那遮蓋不住的兩個奶,更不舒服的是那大導演藍可和影視人郁小朋,還有那斯斯文文卻沉醉其中的張友德。
大導演藍可看彭丹丹試鏡是那樣的眉飛色舞,一邊看一邊誇,彭丹丹發嗲他也跟著發嗲,說彭丹丹很養眼。真是奇了怪了,彭丹丹哪兒讓人養眼了?是那圓嘟嘟的小身材還是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兒?要說林洋洋養眼也算是個人的愛好,畢竟林洋洋欲露還羞,讓您看了她的胸不是一馬平川。而彭丹丹穿著衣服發嗲,咋就養眼了呢?發嗲就是發嗲,那臉蛋兒又沒有多漂亮,看幾眼就會發澀,何來養眼嘛?!
最是藍可忙裡偷閒、不厭其煩地教彭丹丹擺的幾次pose,怎麼看都像是舞台劇中的戰天斗地。二人合作演繹的時尚,讓他夏侯陽好一陣憶苦思甜……
還有那個拐彎抹角找來經紀公司簽約藝員林洋洋的郁小朋,看著林洋洋脫去上衣,一個勁地叫好:「這身材……嘖嘖!這氣質……嘖嘖!沒得說,洋洋就是為咱們這檔節目量身訂做的主持人……」那樣子,那神態,那表情,能找到這樣一位主持人,好像就是他郁小朋的大功一件。
郁小朋一雙眼睛本來就挺大,睜圓了就更大,一邊轉著圈圈看林洋洋,還一邊打著手指弄出些響聲來。如果林洋洋連那紅兜兒也脫了去,想必那才讓郁小朋大呼過癮、拍手叫好呢。
或許是激動,也或許是緣於一種難以名狀的興奮,原本不怎麼抽煙的郁小朋,在這個晚上卻時不時地跟藍可要煙抽。即便是一縷青煙迷了眼,也不影響他眉飛色舞。
而斯麗婭卻把嘴上的甜蜜都給了周瑾琪,周瑾琪多少有些不領情,作為節目的總製片人,她把嘻笑和讚美均勻地給了所有的主持人。而斯麗婭顯然不滿足於同其他人共同分享周瑾琪似是而非的讚美,便把媚給了張友德。
相比而言,張友德是今天晚上最能端著的考官,除了習慣性地抬起手捋捋那充滿藝術味兒的齊肩長髮外,基本上是端坐著,就是倒杯茶水,也多是周瑾琪代勞。
當然,張友德端坐著並不是傻坐著,而是拿捏得很有分寸——連周瑾琪都尊敬地稱他為張老師,所以,他就得穩穩當當地拿出點兒老總的老師的樣兒。
可他畢竟又是今晚的考官,自然要對試鏡的主持人指指點點。
每當一個主持人試鏡下來,張友德都會將其招至面前,先是有板有眼地誇一番,然後就是一絲不苟地說「但是……」
不像郁小朋那樣膚淺,不像藍可那樣沉不住氣,張友德儼然就是行家的眼光,誇能找到其長,「但是」之後也能找到其短。
試鏡的主持人們在被張友德誇過並「但是」過之後,大多彎腰低頭在張友德的面前,就連林洋洋也不敢造次。而張友德則正好拉著他們的手或拍著他們的肩,諄諄教誨一番。
就連斯麗婭送上的媚,張友德也沒有失態,愛媚不能耳鬢廝磨,拒媚也不能讓斯麗婭熱臉蹭著涼屁股……
想到這兒,夏侯陽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沮喪,這沮喪讓他孤獨地徘徊在行人稀少的北中街頭,失神落魄地抽著煙。
當時,他和秦亦訊及在山河衛視頻道與秦亦訊一樣重要的項東方調侃過後,正兒八經地說起朋友要做節目的事情時,他們都很支持,並說條件可以寬鬆,但必須做出一檔好的節目來,一定要成為頻道的品牌欄目,這很重要,也算是支持他們的工作。再說了,你夏侯大律師能做出這樣一個電視業沒有先例的大手筆,你的朋友也一定能做出一檔好的品牌節目。
那會兒,夏侯陽是笑瞇瞇的。
但是,看了今晚的主持人試鏡,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不由得有了一份擔心——這兒能培育出一檔品牌的節目嗎?
天,真的是涼了,夏侯陽冷不丁打一個冷顫,趕緊鑽進車裡。
他的腦子裡有點亂,揮之不去的是林洋洋那兩隻跳動的奶,甜呀蜜呀的斯麗婭,發嗲的彭丹丹以及那跟著發嗲的大導演藍可,喜歡奶的郁小朋,以及那半推半就拒媚而又愛媚的文化人張友德……
一檔期待的品牌節目就這樣開始了嗎?
夏侯陽問自己但卻回答不了自己,他只好把希望寄托給周瑾琪。
今晚坐在辦公室裡的周瑾琪才是沉穩的,那份沉穩也不是端出來的。她也笑,她也偶爾評價幾句,還總不忘鼓勵幾句。但她沒有眉飛色舞,也沒有搖頭歎氣。
或許,她是專業的。
想到了周瑾琪的沉穩,夏侯陽的心裡有了些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