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錢 第60章 錢命 (2)
    「我當然是男人,要不要試試?」周寂甩開毛千千就進了私人俱樂部的大廳,根本不用毛千千引路,跟著迎賓小姐直奔包房,看著毛鉛華的時候還是笑著說:「您好,不好意思。」連自己都感覺這個「不好意思」有些「做賊心虛」的味道,這種顛倒乾坤的事情為什麼總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做賊卻要自己來不好意思?

    毛鉛華的笑一直很溫和,席間她總讓毛千千給周寂夾菜,又讓馮德給周寂敬酒,她自己卻喝果汁。「我不會喝酒,周先生,對不起了。」

    早就把毛鉛華當作對手的周寂只能笑著說:「我也不善飲,就是愛吃。」

    毛千千說:「那就多吃,我特意給你要的『佛跳牆』,是我最喜歡吃的。」

    周寂說:「你喜歡吃可以吃,不過我就不行了,即使再喜歡吃也只能看,太貴了。」

    毛鉛華說:「周先生,你可以天天吃的。」

    「哦?我還可以天天吃『佛跳牆』?吃破產也就只能吃幾頓。」他胡亂吃了幾口,「真好吃,千千,等畢業的時候咱們也孝敬一下老師,我相信他沒吃過。」

    毛千千臉紅了,這是毛鉛華最討厭的臉紅。毛千千臉一紅就更驗證她對汪之翰的情感,她禁不住問:「千千,你現在的博士功課忙嗎?」

    「還好。」

    「什麼時間請你們老師出來吃飯,也算是感謝人家。」

    「好呀,好呀!」毛千千的手都拍紅了,才意識到周寂與姑姑都在看著自己。

    「姑娘家一點都不穩重,看看人家周先生。」

    「我姑可是很少誇人,周寂,你中標了。」

    這樣的氣氛無疑是良好的,周寂卻感覺渾身不自在。他拿出北京胡同串子的痞氣,那種「沒有教養」的吃相讓毛千千看不起,也讓毛鉛華直吸鼻子。「怎麼就看不出一點博士樣?就這樣的人也能掀波浪?」可這種事情不容她懷疑,事實就在眼前,在北京城找不出第二個在《中國大財經》上班的周寂,還是毛千千的同學。

    周寂一拍肚皮,說:「毛總,我是吃飽了喝足了,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毛鉛華一笑說:「我的忙很容易幫,那就是你再發一篇文章以正視聽。」

    「毛主任,我可沒有瞎說八道,混淆視聽。」

    「周先生,咱們都是心知肚明,我的麻煩就是你的麻煩。」

    毛千千有些急,姑姑這樣說多少都帶有威脅成分,完全失去了「好商好量」的初衷,還沒等她開口,毛鉛華就把她與馮德都趕出了房間。

    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周寂還是毛了,毛鉛華的咄咄逼人讓他後背發涼。他不知道毛鉛華在請他吃飯之前去見了賈徵道。她以為賈徵道至少瞭解周寂,可他說的話讓她失望,賈徵道笑著搖頭:「一個小記者還能翻了天?」

    毛鉛華說:「翻天就晚了,你不也是弄個什麼小麥的伏筆?」

    賈徵道說:「那只有要挾,他還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給他點錢就能搞定。」

    「能行嗎?」

    「先硬後軟,他一定知難而退,見錢眼開。」

    「連你都會逃,你說我能不小心?」

    賈徵道訕訕笑著,剛才的一點自豪都不見了。

    此刻毛鉛華正微笑著:「周先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做絕,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毛鉛華的比喻很恰當,卻把自己比作兔子了。她紅著臉,周寂的臉更紅,他一再表白自己真的不想針對大宏達,他也納悶為什麼毛鉛華就不相信呢?

    「毛主任,我真的就是瞎寫,從來就沒有針對誰,你也知道我們記者是必須要寫稿子的,我發在網上就是因為馬回的態度,我生馬回的氣,結果讓您受連累了。」

    周寂的話實在到掏心窩子了,毛鉛華也笑了,說:「周先生,如果你有時間就給我寫一篇稿子,我會重金謝你。」

    周寂哪裡還敢要錢?他發現眼前這個女人比賈徵道厲害,他看得出她絕對是個狠角色,是能笑著臉殺人的女人。

    周寂越解釋越亂,只能稍微平靜下來理順自己的思路。毛鉛華笑著說:「周先生,其實你是千千的同學,我是不會為難你的,而且我也想交你這個朋友,你說這種好上加好豈不更好?」

    「毛主任,不是我不想幫你,你說我剛寫了那麼一篇文章,接著就否定自己,是不是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這樣的誇讓人看著噁心,可能對你的事適得其反,所以你饒了我也就是饒了自己。」周寂終於理順了思路,他感覺自己這套嗑還是經得起推敲的,就笑呵呵看著她。

    毛鉛華認可這個理由,尤其看著周寂這種急盼求和的表情,自己都得意不起來,她有些後悔自己大張旗鼓地請他吃飯,不僅暴露自己的想法,也讓這個小角色看不起自己。

    「毛主任,我知道您忙,就不耽誤您時間了。」周寂禮貌地告辭。他只是平常人,還來不及適應「抱得美人歸」的得意,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他實在不願意。

    想得太多就可能失去太多,也會讓自己的煩惱太多,周寂如此,毛鉛華何嘗不是如此?一篇文章,沒有指名道姓,自己卻主動送上門承認自己,甚至還要賈徵道給自己出主意,這樣的糊塗事真是自己做的?毛鉛華的草木皆兵讓她哭笑不得,甚至回家時都忽略了馮德還站在客廳裡,更忽略馮德早就給她沏好的茶。

    馮德就一直站在毛鉛華身邊,這幢別墅是毛鉛華最喜歡的,也是她親自設計的,馮德親自督工花了半年才裝修好。毛鉛華很少來,即使劉國權也只來過幾次,毛鉛華曾經笑著對馮德說:「馮德,這就是我的世外桃源,你好像是這裡的唯一男人。」

    這樣的話不能不讓馮德感激,他的確是來這幢別墅次數最多的男人,但從來不是這裡的主人,這裡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毛鉛華。馮德在結算中心是辦公室主任,他的秘書職位早就被一個小女孩取代了,可毛鉛華的所有事情還是由他做,小女孩只是接接電話沏茶倒水。馮德在結算中心是個不起眼的人,沒有人重視也沒有人輕視,都知道他工作盡心也都知道毛鉛華對他很好,可好到什麼程度就沒有人知道了,人們知道的就是馮德對任何人都好,任何人有忙都幫,甚至搬家這樣的事情都會讓這個辦公室主任親自搬冰箱。

    在這幢別墅裡,馮德給自己的定位是管家。其實這幢別墅沒有什麼可管的,沒有家政服務員,也沒有貓狗,只有毛鉛華一個人。他的工作就是事無鉅細的瑣碎,很多時候就是給毛鉛華放洗澡水。

    「毛主任,洗澡水放好了,你累了,洗洗吧。」

    毛鉛華這才意識到馮德的存在,她招呼著他坐下。「你說我今天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草木皆兵?」她是像問自己又像是問馮德,馮德小聲說:「也不是,防患於未然。」

    毛鉛華說:「馮德,少了賈徵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馮德說:「從紅藍股份到大宏達,這個步子很緊湊,可要是把李奇章介紹的公司扯進來能否像賈徵道一樣還難說,雖然賈徵道做人不地道,但畢竟沒有出ど蛾子,事先我們還是有交往的,是熟悉的,下一個會是怎樣就難說,我認為應該緩一下。」

    也只有馮德會這樣說話,在毛鉛華的周圍可能只有馮德這個「諸葛亮」。毛鉛華認為決策事情不在人多,而是精。人多嘴雜,不容易決議,同時也容易洩露一些不應該外傳的消息。馮德可以說是毛鉛華最得意的一筆。當初決定用馮德的時候,劉國權不是沒有提出異議。「這樣的人容易壞事情。」劉國權說出這句話是有根據的,他拿出很多已經發生的事件來作證,比如,很多事情都壞在秘書身上,尤其是那些很有才的秘書,他們不甘心自己的位置,要想往上走,必須把前面的攔路虎搬掉,而攔路虎就是你毛鉛華。

    毛鉛華不是沒有過考量,她還是認為值得一試。她說:「如果是一個庸才,要之何用?」她還說:「整個中心用任何人都是錦上添花,他們要不就是走後門進來,要不就是家庭環境好,這樣的人能一起共事?這樣的人不能受打擊,不能面對挫折,在戰爭年代就是漢奸叛徒。而如果你給一個人雪中送炭呢?最起碼有死心塌地給你做事的可能。」

    馮德恰恰就是如此。毛鉛華故意晾著他,也早就知道他的處境,晾過之後接著就雪中送炭,在無數次地試探後,她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感覺到「英明偉大」,因為她發現馮德不僅對自己「感恩戴德」,還對自己有著一種朦朧的愛意。

    毛鉛華鑽進多功能浴缸的時候,把各種按摩與衝浪的功能都關掉,她想靜一靜,可真的靜下來,腦子就不由自己地想事情。現在的毛鉛華越來越怕想事,一想事情就是錢,一想錢就感覺足夠了。別說她自己有多少錢,就是她給別人送的錢都數不過來,要想知道這個數字只有問馮德。想到馮德她就喊:「馮德,給我揉揉肩好嗎?」

    站在門口的馮德一聽,眼淚都快下來了,他把手搓熱了才走進去,看著毛鉛華半躺著的姿勢,他只敢看她的秀髮,手顫抖著卻不敢放在她肩膀上。

    「撲哧」一聲,毛鉛華笑了。

    「馮德,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這種笑帶著鼓勵讓馮德把手放在她的肌膚上。

    「小紅很好吧?」

    「她很好。」

    「家裡人都好吧?」

    「都好。」

    「馮德,我們共事多少年了?」

    「11年零132天。」

    毛鉛華又「撲哧」笑了:「記得這樣清楚,馮德你是有心人。」毛鉛華再次把手放在馮德的手上,「馮德,你有什麼打算?」

    馮德說:「沒有,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毛鉛華忽然坐起來:「你說讓你做大宏達的董事長怎麼樣?」

    馮德突然愣住了,手指一下就扣緊了毛鉛華的肩膀。「毛主任,開玩笑吧?」

    毛鉛華又是一笑,說:「除了你我還能相信誰?」

    馮德趕緊把手移開,小聲說:「老院長呀。」

    毛鉛華笑著說:「你吃醋?」

    這樣的曖昧讓馮德不是意外,而是不知所措,他有什麼資格吃醋,他能這樣就已經滿足,如果不是她,他能有今天嗎?

    「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要是明天有時間就帶著嫣兒過來玩。」毛鉛華把身體慢慢縮進水裡,然後開啟了按摩衝浪,喘著氣的水花在她身體上來回流竄著。馮德不敢留戀一眼。

    剛出門,毛鉛華又說:「記得把那箱子錢放進保險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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