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錢 第54章 出貨 (2)
    秦伊茜矛盾起來,想進攻又要防守。進攻是錢,防守是愛。這樣的糾結絕對是世間最痛苦的,一個是最現實的,一個是最精神的,一個是赤裸裸的,一個是浪漫無比的。這樣的兩方面,她真不知該如何取捨。

    賈徵道的取捨與秦伊茜截然不同,他認為抓在自己手裡的才是錢,自己的錢必須由自己支配。這個最樸素的原理每個人都知道,賈徵道卻是理解最透徹的那類。即使大宏達就在自己手中,他也不能讓毛鉛華做幕後,不能讓她來操縱。真要捨棄這個攤子了,賈徵道的手心裡也全是汗,當他把各種手續都辦好在上面簽字時,手是穩的,心卻在抖。他放棄大宏達,就是放棄一種束縛,如果他還是抓著它不放,就不能全力開發地產。而現在北京是房地產的天下,寸土寸金,更何況自己手中有地。

    李老太太與賈徵道並無兩樣。賈徵道讓任非毫無顧忌地拋售是因為錢,他再沒有更多的時間耽誤工夫,他也知道這樣的操作與常理不同,少了風險控制就多了賠錢的幾率。賈徵道比李老太太更深刻認識這個道理,他此時的盲目正是目的,所以和李老太太的盲目有著截然不同的結果。

    李老太太的盲目讓她差點跳樓,而賈徵道的盲目讓他笑了。

    出貨,賈徵道出貨讓李老太太差點出了禍,也讓毛鉛華不得不面對。

    對毛鉛華來說,賈徵道出貨就是她出禍,她不得不面對這種現實。當她想到公章等各種委託文件的時候,賈徵道已經把各種工作都做完了,她只能看著各種簽好的文件,還有賈徵道慣有的微笑。

    毛鉛華並沒有出現在股東大會與董事會上,毛千千的全面代理讓賈徵道有些失望。他此時最想面對的就是毛鉛華,想看她臉上的複雜表情,而毛千千的表情讓他絲毫沒有決鬥的意思。

    太缺乏懸念,這樣的故事絕對不精彩。人們愛看的是華山論劍,是伯仲之間的高手對決,而不是大象與螞蟻的嬉鬧。

    當一切手續都辦完的時候,賈徵道卻沒看見劉國權出現在董事或者股東的行列,這是他的失望之一;失望之二是毛鉛華的安穩,毛鉛華既沒給他打電話,也沒用什麼美人計來公關。他最失望的是自己就這樣出來了,幾年的心血就這樣交給別人,沒有任何人要挾,也沒有債務危機,是自己主動退出的,還要說非常感謝這種話,還要面對毛鉛華的鄙視。

    當晚,賈徵道接到了毛鉛華的宴請。他們一見面,就開始各懷心機地客套。

    「徵道,謝謝。」

    「鉛華,跟你學習這一段時間讓我受益匪淺,該說感謝的應該是我。」

    「過獎,不過像你這樣揮金如土的男人太少了,一下就饋贈十幾個億,這樣的數字不知道讓多少少女傾心,更何況我這半老徐娘?來,我敬你一杯。」

    酒杯碰得恰到好處,毛鉛華也有了說辭:「徵道,以後我們還是會合作的。」

    「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時間規律,誰在時間面前都無能為力,只能任憑大自然操縱。」

    毛鉛華笑了,她想到與賈徵道的床笫之歡,臉上起了一抹緋紅。她理解賈徵道說這話的意思,她承認他贏了,用十幾個億的賭注贏了一個自己操控的先機。不過她笑的另一層含義是:就你賈徵道知道北京的地產是一個豪華宴席,難道我毛鉛華就不知道珠海的地產業蘊藏著無限生機嗎?

    「徵道,我佩服你,佩服你這樣的取捨。」這句話就是承認自己輸了,「不過,我想我們以後的合作會更天衣無縫。」毛鉛華不想得罪賈徵道,這也是她宴請賈徵道的目的,畢竟賈徵道深知紅藍股份的內幕,尤其是財務數據,她很清楚賈徵道這隻老狐狸,他一定是拉完屎就把屁股擦乾淨。

    「鉛華,誰說女子不如男?你是商界的巾幗英雄。」賈徵道這句恭維讓毛鉛華「撲哧」笑了。她把白皙的脖子挺直,又讓自己的雙肩一擴,才笑著說:「徵道,無論是北京還是沿海,拿地的事儘管找我,我手頭也有幾塊出不了手的地,如果想幫我就接濟一下。」

    手頭有地?還要幫助?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在北京「地王」都到了通州,離北京幾十公里的地方樓面價都要兩萬,更何況已經在手裡的地?地產界有句話說:「即使從北京到了河北,只要你有地,你的房子就是金子。」

    賈徵道的笑柔和了,他從地產以後的發展趨勢講,講到發展地產還是需要專業的地產公司來做,現在的地產其實是在燒錢,缺少專業性的把控。

    毛鉛華說:「我不管,只要能賺錢,我就干。」

    賈徵道說:「鉛華,賺錢肯定是硬道理,不過政府一定會控制目前的地產熱,這樣就會控制那些熱錢。誰錢多?石油化工、煙草名酒……那些壟斷國企在小地方不只是利稅大戶,其實就是政府,有人就這麼說過,說這個市的公務員有一半人的工資是我發的。有錢膽就粗,那些國營大企業,都是壟斷的。壟斷害死人呀。」

    賈徵道長歎一聲,那副憤世嫉俗的表情讓毛鉛華心中一動,有一種春心暗動的漣漪。

    兩個人相互追捧,表達著各自的目的,不點破也不重申,在少許曖昧中,結束了這次晚宴。結束晚宴的時候,他們誰都不知道有位老人因為他們的合作與分手差點走上絕路,而李老太太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合作與分手讓自己差點看不到孫子的婚禮。

    周青山一回家就給周寂臉色看,一副豬肺般的臉,紫青中帶有血紅,如果有鬍子就會吹起來。

    周寂有記憶以來很少看見老爸如此動怒,他笑了笑:「爸,自己跟自己生氣?」

    「不關你的事。」

    「爸,生氣會氣病的,再說你這麼大的歲數,生氣更不好,要不你罵我幾句?」

    罵什麼?難道罵周寂的多嘴推薦股票?那是自己求他的,憑什麼罵兒子?他感覺兒子與小麥的愛情一定出了問題。可這個問題不是自己生氣的原因,他正納悶秦伊茜對自己怎麼忽然冷下來了?

    他以為是李老太太影響了秦伊茜,可李老太太能影響她什麼呢?李老太太的跳樓是因為鬼迷心竅的發財夢,孫子的房子與她何干?老一輩人都說,一輩子人不管兩輩子的事,孫子的事情由他爹娘管,她多操那些閒心圖什麼呢?怨只怨李老太太的兒子,當個工人只有兩千多的工資,分個房也就是一室一廳,根本沒有給兒媳婦留地方。

    周青山想埋怨,卻不知該埋怨誰,他想不明白秦伊茜的態度,一隻看不見的股票就讓自己的愛情打了水漂?

    周寂看老爸生氣只能小心地陪著,然後說一些笑話,都是關於股市的。「出貨,都是出貨惹的禍,出貨就出禍了。」周青山最終把李老太太的跳樓歸結在大宏達的出貨上。隨著李老太太的跳樓,任非也完成了出貨任務,他不再關心大宏達的股價,任憑大宏達的股價一直跳水,他是職業操盤手,只關心他要的目的。

    周青山的歸結其實很正確。周寂笑著說:「爸,誰出貨了?您老越來越專業了,您年紀大了,沒必要這麼費心研究股市,該打打麻將,玩玩小牌,該休息休息了。」

    周青山一聽就怒了,說:「憑什麼?我才五十多歲,難道你就讓我等死?」周青山現在最討厭有人說他老,他的愛情難道沒有年齡的問題存在?如果自己只有四十多,秦伊茜還會想變就變嗎?

    周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小心賠著不是。他怕周青山知道自己把他用來養老的錢都花在了秦伊茜的《天曲》上。可很多事情即使不該發生,還是發生了,這不是周寂能決定的,也不是周青山能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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