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錢 第52章 水軍
    周寂看到娛樂圈的「水軍」操作方式是,捧一個人或者黑一個人都在魚目混珠中完成。周寂不想這樣,他要的是追捧,而不是混淆是非,這樣就必須找佳定位,一炮打響。

    在愛情上,周寂遠沒有他老爸周青山來得實在。周青山有過與周寂媽媽的相濡以沫,到老年時還有年輕的紅顏秦伊茜。雖然沒年輕人那樣轟轟烈烈,可這滋味兒也足夠周青山回味後半生。在周寂的世界裡,岑冰倩已經變成了冰丫丫,冰丫丫演繹的《天曲》讓他來不及品嚐愛情甜美,就急匆匆進入到緊張的宣傳裡。

    為了《天曲》,他幾乎花光了自己的積蓄。他知道岑冰倩有錢,可他不願意要,岑冰倩也知道周寂現在缺錢,卻不敢給他。要了岑冰倩的錢,自己就只是個操盤手,會被人說靠女人起家,周寂不甘心。而岑冰倩不給周寂錢更是對那份愛的保護,她必須給他自尊,而且還要給足,要恰到好處地維護。

    她現在不去外面吃飯,她說外面的飯菜不如家裡健康。於是岑冰倩親自做飯,過起了主婦的日子。她做飯並不是現學現賣,川妹子從小就有這種手藝,辣乎乎的川菜讓周寂每次都吃得汗水直冒。她喜歡周寂的吃相,那種狼吞虎嚥的模樣,讓女人踏實,也讓女人有成就感。這個細心的女人很快減輕了菜的辣味,因為她發現周寂並不愛吃川菜,他更喜歡胡同裡的鹵煮火燒。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鹵煮火燒竟能讓全北京人都趨之若鶩,更納悶這樣一碗亂七八糟的東西,會讓這個平日裡很講究口味的周寂吃起來如品甘飴。

    岑冰倩越懂事就讓周寂越努力,他手裡拿著岑冰倩的單曲,卻遲遲不敢錄一張專輯,他想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一方面收集歌曲,一方面開始揣測《天曲》的操作方式。

    這種愛的確無法與他老爸周青山的愛情比,可也讓周寂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這種快樂不是在岑冰倩的床上,而是在網上。在他對音樂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時時刻刻搜尋著炒作《天曲》的方法,既不能花很多錢,又要辦成大事,這樣的方法實在少之又少。娛樂圈的記者周寂認識不少,可鐵哥們就不多了,誰都願意給他登個豆腐塊,可大家卻都在說:「就這種豆腐塊還不如『水軍』的口水。」

    「找『水軍』?」

    「你真是信息落後,現在最厲害的炒作力量是『水軍』。」

    「我上哪裡去找『水軍』?這『水軍』又是什麼玩意兒?」

    「『賈君鵬,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知道嗎?還有那麼多的『詐捐門』、『紅樓門』,要說最新的就是那個什麼月亮的,你去網上好好看看。」

    周寂直奔網絡,把一個個「水軍」事件都仔細研究起來,這樣的研究讓岑冰倩也有些吃驚,她沒想到一個人的努力還不如「水軍」的口水,可她還是不願意被「人肉搜索」,如果知道冰丫丫就是岑冰倩,她的臉還往哪裡放?

    「倩,咱現在主要想的是宣傳《天曲》,不說面子的事。」周寂這樣說了,岑冰倩也就無話可說,她只能看著周寂的忙碌,想幫卻幫不上,就在邊上給他唱歌,一遍一遍地唱《天曲》,很快就把周寂唱到了床上,在床上接著唱。

    歌唱完了,還是要用腦子。周寂看到娛樂圈的「水軍」操作方式是,捧一個人或者黑一個人都在魚目混珠中完成。周寂不想這樣,他要的是追捧,而不是混淆是非,這樣就必須找準定位,一炮打響。

    這樣的定位是很難的。當初孫燕姿的首打歌曲絕對不是那首讓人什麼都聽不懂節奏還快得要命的《天黑黑》,可就是這樣的定位讓她成為天後。周寂現在除了要知道這些天後級人物的成名旅程,還要知道音樂的內容如何能讓人接受,這並不是他的專長。

    冰丫丫用聲音表達人性圓舞曲。這樣的題目在互聯網上引不起什麼波瀾,「水軍」一看就笑了,說:「這就要憑實力說話了,說實在的,這種炒作不夠來勁兒。」周寂說:「不管,我只需要你把她炒火。」「水軍」笑著說:「這需要上傳音頻,價格要高些。」

    周寂計算過,即使價格高了,也不過傳統推廣方式的九牛一毛,他還能花得起。他繼續咨詢說:「如果一整張專輯,都是這樣的曲調行嗎?」

    在「水軍」手裡,經歷過各種各樣的炒作,他聽到《天曲》時感覺還有些題材,可聽說一整張專輯都這樣,他就搖頭了,笑著說:「都是高潮會死人,要做到舒緩張弛,總要給人有休息的時間。」然後他又問什麼樣的東西最能讓人傳誦,周寂搖搖頭,他知道他的答案只能代表自己,而「水軍」的答案可能代表大部分網民。

    「半懂不懂。都懂了,誰還聽你的?都不懂,誰願意給自己定義為『啥也不是』?就如你講《三國》肯定比講《戰國》的聽眾多,對《三國》很多人都一知半解,而對《戰國》恐怕就不是一知半解,而是一竅不通了。」

    周寂認可這種說法,但他還是緊張,他怕這種炒作會石沉大海。從早上一直到中午,他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天涯等幾個網站的主帖。他不僅請假,還請了病假,以至於他的專欄都是請房天曉來操辦,此時的周寂,已經被「水軍」淹了。

    他的緊張也帶動著岑冰倩的緊張,兩個人就如剛成年的少男少女,在偷食了禁果之後等著家長的批判。屋子裡靜悄悄的,都不敢讓一絲聲音來打擾一個個不斷的頂帖,更不敢在此時錯過每一句評價。兩個人在判斷著到底有多少「水軍」,以及有多少跟著「水軍」加入進來的追隨者。同時他們還盯著百度等知名網站的論壇首頁,如果冰丫丫上了首頁,答案就知曉了。

    這種答案很快就有了,當周寂一看到知名網站的首頁上出現「《天曲》鬧人心,網絡咿呀呀」的標題時,周寂立刻站起來,抱著岑冰倩就跳,把屋子跳了一圈之後,眼睛深情地看著她,小聲說:「倩,我們成功了。」

    這句話沒有成功後的放鬆,岑冰倩都還沒品嚐夠這種感覺,周寂就一把拉起她,說:「立刻錄製專輯!」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他拉著岑冰倩就直奔錄音室,沒有太多的時間,錄10首歌曲只用了一周。這一周讓周寂與岑冰倩都忘記了時間,腦子裡只有音樂,這10首歌曲是周寂在經過「水軍」的評判後選定的,也早就在有關部門都打好招呼,剩下的就是批號。

    誰也沒想到,在21世紀的互聯網上有一首叫《天曲》的歌紅了,而且是紅得發紫。周寂與岑冰倩錄完歌回到家,累得立刻倒在沙發上,連個吻都來不及就進入了夢鄉,岑冰倩看著周寂,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愛,帶著石破天驚的效果把她掠奪了。

    小麥終於拿到了合約,她把它輕輕放在主任桌子上的時候,已經不再喜悅,情緒也不激動,只淡淡地說:「簽了。」

    小麥還不知道周寂的成功,但賈徵道卻知道了,當賈徵道的秘書哼著「咿……呀,瑪尼哄……幫重……飛快……抿甜……溜酸……紮起……洗白……」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看著她緋紅的臉,怎麼都想不明白一個小姑娘會毫不顧忌唱這樣的歌曲。

    「這是什麼歌?」

    賈徵道問起來,女秘書卻很自然,她大方得體地回答說:「是網上最流行的歌曲。」

    這樣的歌曲也流行?賈徵道的好奇心就來了,當他看到網上關於《天曲》的各種新聞與帖子之後,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水軍」。

    為什麼不能讓「水軍」為自己所用?

    他現在已經再次從權昌盛抽走了一個億,他的地產項目開盤在即,預售已經開始,他的心思留在大宏達的已經所剩無幾,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他無心戀戰,想在臨走時拿走自己那一份。

    美琪芳華的每平方米價位已經突破4萬塊,現在只要建好房子,即使完全不要大宏達的股份也比最初入主紅藍股份時的資產翻了一番。他笑了,他想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時候輕鬆完成自己的計劃,要讓毛鉛華想哭的時候,都找不到合適的表情。

    賈徵道還是小覷了「水軍」的作用,當毛鉛華看到網上如此對大宏達關注時,她第一想到的是賈徵道開始出貨,第二想到的是「水軍」的操作。毛鉛華絕對比賈徵道想的要高明,這種高明是毛鉛華在一貫的工作中歷練出來的,她毫不猶豫就到了權昌盛的辦公室。

    她一走進辦公室就坐在總經理的老闆椅上,這個椅子是賈徵道的,桌子上還有他們的握手合影,還有設計精美的名片。她拿在手裡笑著,然後才撥通了賈徵道的電話,他很快就過來了。

    「徵道,出貨很順利?」

    「還算順利。」

    「你從賬上支走兩個億?」

    「地產那面有需要。」

    「為了地產就不顧公司了?」

    「實在沒辦法,當初為了大宏達,地產那裡支援了很多,不能總讓地荒著,都是股份制,股東們都不幹。」

    「大宏達也是股份制,那股東的利益就不顧及了?」

    毛鉛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賈徵道差點就笑出聲來。要知道毛鉛華可不是股東,國家明文規定,像毛鉛華這樣的身份是不能炒股的,也不能無緣無故擔任私營企業的職務。

    「我會有交代的。」

    「徵道,咱們是老朋友,你先給我一個交代好嗎?」

    賈徵道就如一個小學生一樣,把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遞給毛鉛華,說:「都是按章辦事。」他早就讓會計事務所做好相關手續,所以給毛鉛華的文件和對她說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方案,毛鉛華看了之後想發火卻找不出出口。

    毛鉛華沒想到的是賈徵道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條,讓她這個會計出身的高手找不到一絲破綻。此時權昌盛已是大宏達的第一大股東,而且賈徵道利用他手裡的公章把大宏達的大部分法人股都給了權昌盛,公司公告都已經發佈,毛鉛華卻一無所知,她再次毫不猶豫把毛千千大罵一頓。毛千千哭了,說:「姑,這都是你讓我做的,為什麼還罵我?」

    「那你也要給我知會一聲呀?」

    「姑,你說過不要什麼事都對你說,這樣會影響你決策的。」

    「往下該怎麼決策?」

    毛鉛華癱軟在賈徵道的老闆椅上,她知道此時的老闆椅已不是賈徵道的,而是她毛鉛華的了,可現在坐起來卻有如針氈。

    毛鉛華計算了一下,即使賈徵道的計劃完全實施,權昌盛出貨順利也會有十幾個億,大宏達就會有幾十個億,可能在旁人看來,賈徵道的離開簡直就是傻到家,可如果少了賈徵道,誰能成為下一個擋板,或者說「替死鬼」呢?已經習慣在幕後操作的毛鉛華真的要走上台前時,她不能不怕閃光燈。她還不能適應白日做鬼晚上做人的劇情,她接著下了一個毫不猶豫的決定,立刻歸還院裡的資金。

    毛鉛華看到一切手續都辦完了,才長舒一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有喘舒服,事情又來了,但這次來的人不是賈徵道,而是劉國權。

    面對老院長的時候,毛鉛華心情多少要好些。這些年他們是相互攙扶著走過來了,而且一走就是近二十年,這些年來,毛鉛華在老院長嘴裡的稱呼也與時俱進,從「乖寶貝」到「小可愛」,接著又是「花花」,現在卻又回去了,成了「乖女兒」。這些稱呼標明著毛鉛華的歲月痕跡,她沒有感慨,而是不得不服從自然的規律。她暗中把手伸進自己的肌膚上,仔細揣摩著劉國權這個永恆不變的稱呼:「溜冰場」。她沒有笑,就如家人一樣迎接他。

    劉國權卻沒有心思在「溜冰場」上做文章,他氣呼呼說:「鉛華,不得了了,賈徵道要召開董事會。」

    「什麼?」

    毛鉛華立刻站起來,她身體有些搖晃,扎進劉國權懷裡的嬌嗔成了負重,兩個人幾乎摔在沙發上。召開董事會的目的很明確,毛鉛華一直在祈禱著,她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賈徵道是這樣孤注一擲,毫不計算後果,那後果可是十幾個億的損失。

    「他提議要我做董事長,你看看,我說我不做權昌盛的法人你不聽,事情來了吧,你總是自以為是,我說過無商不奸,賈徵道可不比楊德康,楊德康在你手中的把柄是什麼,是可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可賈徵道就不同了。你還說我老了,膽子小了,這次你可是膽肥了,看看怎麼辦吧?」

    「怎麼辦?我就不信他不要他的老本?」

    「什麼老本?當初併購幾乎是零收購,即使後來投入幾個億現在他也拿回到自己手中了,雖然沒有賺錢,卻不會賠錢。」

    「那我們也沒有賠錢,院裡的錢我都還上了,現在的大宏達還值不少錢,更何況我們手裡還落了那個天上人間一樣的地方?」

    「『天上人間』是沒錯,可要從大宏達套現就不容易了,現在大宏達在賈徵道的手裡是私企,而如果賈徵道出局,那十幾個億還會是我們的嗎?你是處級幹部,我是局級幹部,難道說你我站出去說這個公司是我們的?」

    不敢,毛鉛華沒有這個膽量,她不是沒有膽量要錢,而是沒有膽量接受將要面對的事實,如果她要這筆錢,必須接受檢察院的審核,錢從哪裡來,怎麼賺的,如果一筆筆跟蹤下去,挪用公款的事情就浮出水面,還有……

    毛鉛華不敢想了,她擠出的眼淚都急回去,她大吼一聲一拳打在沙發上,就如男人一般,嚇得劉國權都有些抖。

    毛鉛華不甘心,這些錢是自己處心積慮賺來的,就這麼放下她不甘心,更何況此時她想放下也難了。權昌盛已經是大宏達第一大股東,召開董事會就是要擺正第一大股東的位置,也是賈徵道金蟬脫殼的招數,劉國權不走上台前都不行,如果劉國權走上台前,那自己呢?

    她緊緊地摟著劉國權,不知道是救命稻草還是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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