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季節的秘密 第49章 嚴小段之脫線花頭經 (1)
    1

    邱佳飛奔到學校的時候,發現大門已被一把大鐵鎖鎖得死死的。

    該死啊,倒霉啊,衰命啊,衰死了——

    又遲到了!

    她哭喪著臉,只好走進那道狹長的偏門,走近傳達室窗口的時候,她看到吳孟達擺出警察的模式,正在盤問一個背書包的男生。

    「哪個班的,啊?叫什麼名字,啊?為什麼會遲到,啊?」

    吳孟達姓吳,名不詳;職業:看門人。年齡:45歲上下。外貌:星相十足,酷似吳孟達。綽號:吳孟達。愛好:刁難企圖走進大門裡的每一個小孩,並以盤問為樂趣。理想職業:渣滓洞看守。

    邱佳很同情前面那位仁兄,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

    慢!

    突然,她聽到了自己的大名。

    你要知道,可能是出於自戀的心理,每個人對於自己的名字都是異乎尋常地敏感的。

    邱佳眨了眨眼睛,仔細辨聽,她分明聽見前面這位「天涯知己」在說:「我叫邱佳,是七(2)班的。」

    「哎呀,這麼巧?!」

    邱佳不敢置信,大聲地脫口而出。

    那個男生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邱佳,這女孩胖乎乎的,一臉單細胞的樣子。

    邱佳卻沒想太多,她熱情地對這陌生的男生說,「原來我們是同名同姓哎!」

    「啊?」男生一臉愕然。

    「嗯?」吳孟達扶住老花鏡框,從上方露出他的眼睛,狐疑地盯著「男邱佳」。

    邱佳繼續熱情高漲地滔滔不絕,因為這件事對她來說,實在是千載難逢,太奇妙了耶!

    「我也是七(2)班的,你是不是剛轉學到我們班來的呀?你看,我們倆的名字一模一樣,老師上課很容易叫錯人哦,呵呵怎麼辦~~」

    可是,沒等她說完,那男生一轉身就飛奔出了校門。

    邱佳莫名其妙看著他的奇怪動作,看他跑了沒了影子,才問吳孟達:「他怎麼了?」

    吳孟達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在遲到本上寫上邱佳的姓名和班級,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臭小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竟然敢冒名頂替,被我下次抓到……」

    說到此,吳孟達咬牙切齒地做了一個「喀嚓」的砍頭動作。

    一抬頭,他看到這個遲到女生一臉驚恐地盯著自己,便放下了手,訕訕地說,「你還不進去?」

    邱佳戰戰兢兢地輕輕走過吳孟達的窗前,然後撒開腳丫就朝教室飛奔。

    她跑過牆邊的時候,「咕咚」一聲,一個很重的東西突然從天上砸了下來,剛好落在她的腳旁,邱佳嚇得「哇」地大叫起來,可是,她的嘴巴被人緊緊地摀住了。

    綁架?

    邱佳動不了,又發不出聲音,唯有驚恐萬狀地閉上眼睛——她似乎看到一個頭戴黑色襪套的綁匪……

    「邱佳,乖,別叫,我是男邱佳啊。」

    「綁匪」在邱佳耳邊輕輕地說,然後迅速地鬆開了手。

    邱佳慢慢地才醒過神來,然後急遽轉頭一看,果然就是剛才在吳孟達眼皮底下奪路而逃的男生。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對著她嘿嘿笑著。

    邱佳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還是他開了口:「我是1班的,叫嚴小段。」

    說到這裡,他嘿嘿笑了一下,突然說出了一句讓邱佳腦子要跳線的話來:「我爸和你媽在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好朋友。」

    「你騙人。」邱佳斷然地說,然後決定不再理睬這奇怪的傢伙,她轉身就朝教室方向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想,嚴小段?哼哼,這次又不知他又借用了誰的名字了,還他爸和我媽呢,呸呸呸,當我是大笨蛋?

    「喂!」他在背後喊她,「這時候去教室打算被老師罰站啊?」

    她停了腳步。

    「不如躲到下課再去,神不知鬼不覺。」他湊過來,小聲地說。

    邱佳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因為自己認同了他的意見,所以不自覺就有些惱怒,她脫口而出:

    「你真的叫嚴小段?」

    邱佳想不到,在躲遲到的這半個小時裡,她和這個剛剛認識的叫嚴小段的男生,聊得那麼深入!

    他們坐在大操場的最西頭,那裡是一個廢棄的足球場,雜草叢生,連個人影都沒有,邱佳到現在才知道,校園裡還有這樣一塊荒涼的地方。

    嚴小段把他皺巴巴的學生證掏出來給邱佳,「喏,驗明正身!」

    邱佳看到那上面的名字的確寫著嚴小段,而且照片上面也是面前這個人。

    「你媽媽和我爸爸,在很早很早很早以前,是好朋友哎!」嚴小段再一次強調說。

    邱佳疑惑地看著嚴小段,「很早以前,早到什麼時候噢?」

    「嘻嘻,他們小學的時候是同桌。」

    「喔。」

    邱佳想,這有什麼稀奇?

    「嘻嘻,我爸爸喜歡過你媽媽,嘻嘻……哈哈……」嚴小段先是輕輕地笑,一直到笑到不可遏止。

    邱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有這麼好笑嗎?

    嚴小段笑完了,不等邱佳主動來問,就滔滔不絕地告訴邱佳說,上周他爸爸開完年級家長會回到家,興奮得不得了,連連說,沒想到在家長會這樣最沒詩意的場合,卻碰到了一件很有詩意的事情。

    嚴小段很關心爸爸在最沒意思的學校裡,到底碰到了一件什麼樣的好事情。

    爸爸先要小段保證不能透露給別人,然後才肯說。原來,坐在爸爸身旁的一位女家長,居然是他小學時候的同桌!同桌的女兒就在2班,大名叫邱佳。

    「小學同桌?」嚴小段很是狐疑地看著爸爸滿臉通紅的樣子,伸出手去摸了摸父親大人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於是果斷地下了斷論:

    「爸爸,你以前是不是喜歡過那個女同學?」

    「呀,你這小子,怎麼這麼快就猜到了?!」爸爸先是嚇了一大跳,接著也狐疑起來,「小段,你好像是經驗很豐富的樣子,難道你也和我一樣暗戀上了同桌?」

    「我?」小段指著自己的鼻子,告訴老爸說,他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海扁那討厭的同桌一頓。

    聽小段這麼一說,他老爸才放心。

    「我同桌是男生,嘻嘻。」小段對邱佳說。

    邱佳笑了起來,她說,我覺得你和爸爸都很像我們班的兩個人哦。

    「啊?那倆人肯定是你們班的大帥哥吧?」

    嚴小段自信滿滿地甩了一下頭髮。

    邱佳捂著嘴巴笑了:「不是啊,她們兩個人,一個叫冉小渝,還有一個叫酷兒,是我們班的兩個愛情大師哦。」

    「冉……酷兒?」嚴小段皺了皺眉頭,「怎麼好像是女生的名字啊?」

    「她們本來就是女生麼,哈哈……」

    「啊!想不到爸爸喜歡的人生的女兒竟然這麼……」嚴小段做出悲傷的樣子,「這麼……這麼的……胖!哈哈哈哈……」

    像是在報復邱佳,嚴小段故意笑得好誇張。

    他知道,長得胖嘟嘟的女孩子,最忌諱別人說到「胖」這個字。

    果然,邱佳給了他一拳,還叫了起來,「不許講我胖!」

    嚴小段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邱佳。

    「幹什麼?」邱佳心虛虛地問。

    「你和你媽……那個……長得像麼?」嚴小段有點吞吞吐吐地問道。

    邱佳告訴他,她媽媽媽小時候的照片,和她現在是一模一樣的。聽了邱佳的話,嚴小段竟然歎了口氣,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唉,可憐的老爸,什麼眼光哪?」

    幸好邱佳沒聽清他的話,不然的話說不定會給他一腳的。

    嚴小段擺出一副八卦十足的嘴臉,湊過來一臉詭異地問邱佳:「你爸爸帥不帥?有沒有我爸爸帥?還有,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邱佳咬了一下嘴唇,然後小聲回答說,「我爸爸很帥,我很喜歡他!」

    「那他是幹什麼工作的?」嚴小段緊追不捨。

    「我爸爸……他已經去世了。」

    邱佳低頭掰著手指頭,小聲告訴嚴小段。

    「呃……」嚴小段像是吃魚時突然被卡住了嗓門一樣,邱佳以為他接下來要說聲「對不起」,沒想到嚴小段卻像是頭腦脫線一樣,神神叨叨地說:

    「正好正好,正好正好。」

    「嚴小段!」邱佳很嚴肅地盯著嚴小段,嚴小段回過神來,連忙陪笑著說,「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認為,現在他爸爸又有了追求邱佳媽媽的權利了。」

    「什麼什麼?」邱佳指著嚴小段,大聲抗議道,「我才不要你爸爸來當我爸爸呢!」

    想不到嚴小段毫不在乎地說,「這事根本就不需要邱佳的同意,只要當事人雙方你情我願就成。」

    邱佳氣憤地漲紅了臉說,「呸,我媽媽決不會喜歡你爸爸的!」

    嚴小段呵呵地笑。

    「再說,你媽媽也不會同意的!」邱佳突然抓到了最要害的地方,她不禁感到信心百倍起來。

    可是,嚴小段說,「放心好了,他媽媽和爸爸一百年前就離婚了。」

    看到邱佳瞪大的眼睛,他忙笑嘻嘻地糾正說,「一百年前是泛指,就是很早很早很早以前。」

    「哼!」邱佳冷笑了一聲,譏諷地說,「很早很早很早以前,難道你說的是你爸爸上小學的時候嗎?」

    嚴小段不但不生氣,反而狂笑不止,一直笑倒在草叢裡。

    邱佳在晚上又接到嚴小段打來的電話。

    「沒戲!」嚴小段劈頭就來了這樣一句。

    邱佳覺得他大腦又脫線了。

    「我爸爸說,暗戀一個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向她求婚又是另一件事了。看來,我爸爸和你媽媽,沒戲!」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

    邱佳倒是很高興,不禁拿著話筒就呵呵笑了起來。

    更叫她開心的是,嚴小段說剛才他爸爸把他的好心當成了驢子的肝和肺,罵他是一天到晚花頭經太多,愛啊戀的整天掛在嘴裡放在心上,所以成績才不好。

    邱佳想說,我不是說了麼,你和我們班冉小渝和酷兒一樣,都是花癡級人物。

    「不過我懷疑我老爸其實是想找一個年輕的貌美的……嗯……後妻。可以理解麼,男人都這樣,只喜歡漂亮的。」

    嚴小段根本就沒打算讓邱佳插嘴說話,他只顧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不過呢,或許我爸和你媽這種年齡的人,已經喪失了追求愛情的激情和勇氣。他們這個年齡,就像是樹上的老葉一樣……對了,你知道老葉缺的是什麼?」

    邱佳被問住了,她竭力回憶著生物老師說過,哪些礦物質會在老葉脫落前轉移到新葉,以保證植物新陳代謝的需要。

    但是她的思路被嚴小段打斷了,嚴小段用斷然的口氣說:

    「是青春和生命。」

    聽到這裡,邱佳由衷地認為,嚴小段真的比冉小渝和酷兒還有愛情大師的風範啊。

    「皮卡丘,」嚴小段毫不客氣地喊著邱佳的綽號,「說不定,哪個男生也在暗戀著你吶,嘿嘿!」

    「啊,不會吧?」邱佳脫口而出。

    她喜歡過不止一個男生,但是,還沒發現有誰喜歡她哦。嚴小段說得對,男生只會喜歡長得漂亮的女生,邱佳不算是漂亮女生。

    想到此,她感到有些自卑。

    「什麼叫青春期?短暫的青春期就是用來喜歡異性的,這很正常。」嚴小段說。

    邱佳不由得點點頭。

    「如果女孩子到了青春期沒人喜歡,只能證明兩點,一是此女質量太差,二是她的人際關係太糟糕。」

    邱佳聽著聽著,就愣在了那裡,連嚴小段什麼時候掛的電話都毫無感覺。

    「我到底是質量太差還是人際關係太糟糕喔?」

    這個問題,害得邱佳翻來覆去地想了整整一個晚上。

    早晨邱佳到了教室裡,看著正在高談闊論的冉小渝和酷兒,很想走過去向她們請教一些問題,但是,一想到她提的問題極有可能遭到嘲笑,就失去了勇氣。

    她打定主意向同桌黃瓜咨詢。

    「黃瓜,我問你一個問題,不許笑我!」邱佳指著黃瓜的鼻子,語氣有點凶地說,好像她不是在請教問題,而是在威脅他一樣。

    黃瓜來自一個多子女超生家庭,他是家中老大,下面有兩個妹妹,他很習慣邱佳的孩子氣,於是就衝著邱佳笑著點頭。

    「黃瓜,假如——我是說假如——有男生喜歡我,他會有什麼特別表現嗎?」

    「這個啊,」黃瓜抓了抓頭皮,有點傷腦筋地想了片刻,就說,「假如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的話呢,首先會對她表現出空前的熱情……」

    「你對我就很熱情,難道你喜——歡——我?」

    「啊?不不不,邱佳我只是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的,你千萬別亂想。」黃瓜拚命擺著手,把頭搖得像是剛吃過搖頭丸一樣。

    大家都在讀書,邱佳卻在費力地想,到底有哪個男生對她表現出了空前的熱情呢?可是一直到了早讀下課,大家一起去做課間操的時候,她都沒想出結果。

    做過課間操之後,很多人都湧到學校大門裡的小店去買零食,那都是些早晨貪睡懶覺沒來得及吃早點的人,邱佳每天這時候都跑得最積極。

    聽說,這家小店之所以能開在學校大門裡,是因為老闆是校長家的親戚,而小店老闆又是個神秘人物,從不露面,小店裡每天只有一個大媽媽和一個男生,聽大媽媽叫他「阿木」。

    阿木其實是個很帥的男生,長得有點像陳奕迅,邱佳從冉小渝和酷兒聽說,阿木今年18歲,高中剛畢業,沒考上大學。

    在邱佳看來,阿木是她所見到過的態度最好的「營業員」哦,每次看到邱佳來買吃的,阿木總是眼睛發亮,滿面笑容,而且給予她「特殊照顧」。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啦,阿木看到邱佳過來了,就不理那些餓得快要暈倒的人群,等不及邱佳的錢遞過來,立刻就抓了麥香牛奶和好麗友派,滿臉笑容地奮力遞給擠在人群後面的邱佳,嘴裡還關切地大聲問候:

    「接住,吃飽啊皮卡丘!」

    大家看了,都失落地說,「哇,插隊啊!」邱佳不但沒有不好意思,反倒很得意的,她踮腳把錢遞到阿木手裡,衝著他笑了笑。

    邱佳一邊喝麥香奶,一邊朝人群外面走,身後傳來酷兒很氣憤的聲音:「這可惡的傢伙幹嗎對皮卡丘特別熱情?」

    本是一句很正常的牢騷話,卻讓邱佳定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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