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偽歷史愛好者,我一直在看各種流行暢銷歷史書。原因是很多作者都在講段子,把一個歷史時期內的史料和八卦拼湊在一起,給大夥兒還原了一個相對真實豐富好玩的場景。
有一天,我再看吳思先生的《潛規則》,頗為津津有味地研究咱們小時候沒學過的那些地下規則或其他什麼潛層含義,結果,一沒留神,看見封底上有一行字:一切規則的元規則是暴力。從戰爭到國家機器什麼的,都算。得,那我明白了——就是打唄。
講道理,講不過就動手吧。主席都說過,只有狠狠地打,打疼了,才能坐下來好好地談。那我就知道了,為什麼武俠片是如此的長盛不衰。先別說什麼江湖啊熱血啊遊蕩夢啊成年人的童話什麼的,其實就是仗著身體好武藝高可以直接觸底元規則嘛。要是把所有的人都打服了,他們自然會合理地為你詮釋出一整套思想體系的。所以,在武俠電影的導演手下,先要構建一個無所不能的人物,然後為他尋找合理性。那些故事就是這麼來的。
根據元規則的指導,武俠電影更像一個大筐,你可以把你夢想中的一切丟進去,它都足以承載。大到家國仇恨,小到奪妻之恨;也許是國家寶藏,也許是行業秘籍;可以壯烈,可以浪漫;可以嚴謹,也可以不羈……總之,無論您想表達什麼樣的形式、內容、精神、情懷,都可以用一部武俠電影作為載體,酣暢淋漓地進行表達。
有很多武俠愛好者津津樂道武俠電影的前世今生,簡直整理出一條年譜和編年史。假如小說是從還珠樓主開始引人入勝的話,那麼電影也許就是李小龍或更早開始,叫咱們在屏幕上看見飛簷走壁和一招制敵。同樣,作為一個偽武俠電影愛好者,我才不關心其發展史和流派,只要好看即可——但是每個人心目中的好看恐怕也真是眾口紛紜啊。至於有一部電影叫《江山美人》,我在雜誌上看到一篇影評題目就笑翻了——《誰要看陳慧琳打架?》
是的,武俠片不是誰都能演的,一定要氣場對。無論演員的相貌還是氣質,一定要覺得,就是這個人。所以,謝霆鋒再努力,也總覺得他打得太卡通太漫畫太現代;陳慧琳再使勁,也就覺得是個木頭衣架裝上了遙控器。至於不靠譜氣場的巔峰之作,那恐怕要算《七劍》了。我都不能想像楊采妮、陸毅、張靜初、黎明演起武俠片來什麼感覺,即使看過了,也依然是無語。也許很多人身上天生沒有那種江湖氣和大俠氣質。
從成龍和李連傑的真拳實腳年代過來的人,其實就都滿懷念那種真功夫的勁力氣場,只不過在這年頭,視覺系和特技的發展,大家已經沒耐心看那種拳拳到肉的實在了。當然,現在又有所回歸,甄子丹一類的身懷功夫的明星再次得到重視和承認,這就是對武俠真功夫片從追捧到不耐煩到再次承認的回歸過程。這之前,香港武俠電影經歷了一個波瀾壯闊的奇詭時期,玄而又玄的武打場面就叫人覺得這真的不是在拍動畫片嗎?不過,那也就滿佩服導演和動作指導的想像力的,相當於一場頭腦風暴。後來,大導演們把行情搞壞了,武俠片近似於武俠戰爭片,一出場,那周圍必須得好幾千解放軍戰士扮演的官兵什麼的,那才叫大氣勢大場面。於是,武俠電影無聊了起來……所以,才有個人主義和真功夫的回歸。
做為一個女的,很難上升到理論層面來看問題,也太過重視個人感受,所以,咱們就不再分析武俠電影了,就只能東一錘子西一鎯頭地亂點評之。在我的心目中,香港武俠電影的巔峰時期,在《笑傲江湖》、《東方不敗》、《流星蝴蝶劍》那個階段,雖然依然是武俠和江湖,但是那些如林青霞一樣的明星,和充滿了浪漫主義和奇幻色彩的氛圍,讓人不禁回憶起了武俠片的黃金時代。浪漫情懷和自由意志、獨立人格,都在其中閃爍著不可磨滅的光芒。所以,你看,武俠片真的就是個大筐,什麼東西都可以朝裡面裝。可如今,裝的都是什麼爛蘋果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