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約會,微小而知足。兩個尋覓美好幽微本質的人,會更珍視這種碰面。那夜如同微塵,這是一個小小的咖啡廳,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卻有著格外的意義。你讓我回過頭去,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帶著溫柔堅定,略有些隱憂的笑意。你有些自說自話,墮入水中的字句,符合雙魚的諸多特色,讓我彷彿墮入深深海洋,靜觀一朵蓮華綻放。
你的訴說猶如你的寫作,它們出於同一個模子,擁有自然的質地。遙遠的事物總是那麼地打動我們,而切近了,我們仍然還是需要一點距離。愈發完美的東西也愈發脆弱,脆弱到一聲響動,都是一種摧殘。我覺得多年後,當我們都老了,還是會深入寫詩,看雙魚在水下的波動反覆。
那個天空,怎麼可以那麼深邃而不帶一絲雜塵。一片字句墮下來,沒有一點聲音,都是心門湧動而出的緩緩潮汐。我知道這些聲音可以如水般地湧動,從一個低窪處來到廣漠之地。沙漠從此有了甘泉的沁潤。我知道只要這口井還在,我的內心也不會那麼乾涸無力。於是,我拜倒,雙手捧泉,一飲而盡。
那夜燈光暗淡,但是你卻明艷照人。你無邪的臉上,明白地寫著一些小小的疑問,但是都波動無聲。我知道這種對談無濟於事,我們不如沉默,各自回到自己的列車上,守著這靜靜的火焰燃燒。我知道我們的心在一剎那按揭的一刻,總有卡嚓的響聲傳來,一些冰就此融化,然後消亡。
我們多年來期待的心靈交流,在那交匯的瞬間完成。怎麼說呢?各自背負命運的波折、重負以及壓力,各自有著不完整的生活。曾經對愛的巨大需索,渴望一個擁抱而不得的焦渴,以及把錯愛當成真實的誤差,在我們的生活中反覆重演。那深深的不能填滿的坑洞,橫亙其中,然而,也許只需要一個感召,我們就從八方趕來,赴這場約會的盛宴。
在這場生活的較量中,我們都有著深愁。表面的順利抵擋不了內心殘缺的影子。也許,我們的心結就需要一下子就可以迎刃而解,也許,它還需要長久地浸泡、長久地摸索以及找尋。在我們心生恐懼和不安的時候,一定要知道有另一個人在承受著也許比自己更不安的感受,此時,我們可能就會平靜下來。
這場約會也許會慢慢回歸平靜的海面,不蕩漾起一絲的波紋。最大的愛,其實是一種放手,給對方最大的自由,讓他成為他最好的自己,並在一旁祝福歌唱。因此,我會把我們的這一頁約會的記錄深深地埋藏,直到它醞釀成一瓶紅葡萄酒,愈久彌香。
不止一個女孩子向我哭訴過,她們為了愛情的失敗而抑鬱的經歷。而我自己何嘗不是遭遇過這樣的時候。
那種時候,可能只有一個人躲在一邊默默哭泣。天高雲闊,那種時候往往是在為那麼快流逝過去的美好落淚。過去越甜蜜,那麼你的抑鬱可能就會越深重。
其實,有些甜蜜也是一種假象,就像有毒的蘑菇,外表雖然漂亮,但吃下去,卻可能要你的命。你的抑鬱,有時候是陷在了一種假象中死去活來,就像一個吸毒的人,為了毒品所營造的幸福幻想而沒完沒了。但能夠映照的,往往是你早年對於幸福的殘缺。
因此,抑鬱了的人,最好能夠踏上修行的路徑,去看看到底什麼才是深處真正讓你難忘的風景,到底什麼才是能夠讓你眷戀此生的美好。也許並不是那麼濃烈,並不是那麼驚艷,也許就是那日復一日的默默陪伴,或者輕輕一句鼓勵與放手。
真正愛你的人不會抓住你而牢牢不放手,他們隨時可能準備離去,也隨時準備被你召回。他們不會試圖給你留下多麼揮之不去的印象,說不定希望你把他忘掉,忘掉愛情的幻想,好好地建設自我、愛惜自我,過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陷在一段看似甜蜜的關係中撕扯、糾纏,無力然後墮落。
因此,我要對抑鬱的人說,推開門,到外面去看看太陽吧。收收心,拿起你好久都沒有讀的樹好好閱讀吧,你依然要走你需要走的路,而不是被沿途的風景而迷離了雙眼。雖然那兒有那麼好的鮮花,也請你適當停步,聽會風聲,然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