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徑比賽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歐皮皮都沒有再被老師請進辦公室,也沒有挨老師的訓。倒不是因為他變乖了,而是因為老師沒有多餘的工夫管他,這段時間所有老師的主要「攻克」對象,是一個「留級」下來的男生,他叫徐坤。
說起這個徐坤,清秀的眉眼,白皙的皮膚,除了頭髮稍長這個缺點以外,單從長相上看,沒有任何「不良之處」。但是,他卻在學校裡創造了很多「第一」:他是近三年來,第一個留級的學生;他進辦公室的次數,全校排名第一;他的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排名倒數第一;他還是第一個被記兩次大過的人。
上學期他參與打架事件,差點兒就被開除了,後來還是他媽媽來學校求情,才勉強把他留下的。不過由於成績太差,只好留級跟讀。
最開始,聞老師是不願意接收他的,畢竟面對這麼一顆「老鼠屎」,萬一他進了班,帶壞了一鍋湯,那後果是很嚴重的。後來還是校長親自做了工作,聞老師才勉強答應接受他。
或許是換了一個新環境,剛開始的時候,徐坤不像傳說中那樣「搗蛋」,可是慢慢地,他的「本性」開始暴露了。
歐皮皮他們那個田徑比賽結束的第二天,徐坤就被請進辦公室了。原因是他在早自習的時候,突然轉身,在後面那個女同學的桌子上吐了一攤口水。驚愕萬分的女同學哭著跑去辦公室,告訴了聞老師。自己剛剛離開教室才兩分鐘,徐坤就犯下如此大錯,聞老師真是怒不可遏!她衝到徐坤的桌子旁邊問:
「是不是你吐的?」
「不知道。」徐坤回答。
「有人看見是你吐的。」
「別人說是我吐的就是我吐的嗎?我還說是別人吐的呢!」
「不要狡辯!說老實話,是不是你吐的?」
「不知道!如果您想知道是不是我吐的,您可以找一台化驗機來化驗一下,就知道了。」
「你……你……你還有沒有自尊心?!」
「沒有,我早就沒有自尊心了!」
聽到徐坤這麼直白的回答,不僅全班同學愣住了,就連聞老師也愣住了。
「哇塞,這哥們兒太猛了!」歐皮皮在心裡感歎,「和他相比,我的那些小伎倆根本算不上搗蛋嘛!」
徐坤被聞老師揪出了教室。直到第三節課下課,他才晃晃悠悠地回來,臉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
這個事情剛剛過去兩天,徐坤又出了新狀況!他從街邊的小攤上買了好多「甩雷」,外形很像玻璃彈珠,只不過質地不是玻璃,而是紙。紙的裡面包了一點火藥,只要用力往地上一甩,就會像鞭炮那樣「啪」地爆炸。
下午上課前半個小時,徐坤手裡拿著十幾個「甩雷」,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擋住所有想上樓的人。只要誰敢上前一步,他就會扔一個「甩雷」,嚇得大家都不敢邁步。
歐皮皮也在人群當中,他發現所有被攔截的人,都在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著徐坤,而徐坤自己卻是一臉得意的笑容。這個傢伙,難道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有自尊心?
歐皮皮正在心裡琢磨呢,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歐皮皮踮腳一看,居然看見蘇薇薇從人群裡走出來,很鎮定地往前走去!
站在樓梯最頂端的徐坤,手裡握著好幾個「甩雷」,咬著牙狠狠地看著這個向他走來的女生。時間在那一刻彷彿停止了,站在下面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大家都不知道徐坤會怎麼對付這個大膽的女生。
歐皮皮終於按捺不住了,這麼危險的緊急關頭,男生怎麼可以躲在後面,而讓一個女生去打頭陣?歐皮皮深呼吸了一下,邁開腿跟在了蘇薇薇的後面。
本來要扔「甩雷」的徐坤,看見又冒出來一個人,遲疑了一下。結果,他這一遲疑,後面的人像潮水一樣向前湧過去,只留下徐坤一個人站在原地,呼呼地喘氣,他手裡的「甩雷」一個也沒有扔出去。
儘管這樣,徐坤的所作所為還是很快就讓老師知道了,他又被請進了辦公室。整個下午都站在辦公室「反省」,直到放學後,歐皮皮他們小組做完了值日,才看到徐坤從教師辦公室裡出來。
「他真壞!」一個女生嘀咕道。
歐皮皮看了一眼說話的女生。
「看我幹什麼?他本來就是一肚子壞水。咱們班來了這麼個人,真是糟糕透了,永無寧日!不過,這對於歐皮皮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什麼意思?」
「那還不簡單嗎,有了他的存在,老師哪裡還有工夫收拾你呢?哈哈哈……」
那女生笑著拿起板擦,擦起了黑板。
歐皮皮從來沒有把自己歸到「壞人」的行列,今天聽到同學居然把自己和徐坤歸為一類,感覺十分意外。
「我絕對不是壞人,如果徐坤和我是一類人的話,那他也一定不是壞人!」歐皮皮一遍遍在心裡重複這個邏輯。
看著耷拉著腦袋,晃晃悠悠走出校門的徐坤,歐皮皮突然抓起書包,追了出去。
徐坤出了校門直接朝公交車站走去,歐皮皮緊跟在後面。
「你老跟著我幹嗎?」徐坤很快就發現了歐皮皮。
「我……我沒跟著你,我也要坐公交車。」歐皮皮說。
「離我遠點兒!小心我不高興請你吃炸彈!」徐坤沒好氣地說。
「別說得那麼嚇人,就你那幾個小甩雷傷不了我。再說了,你要是真想炸我,今天下午你早就炸了!」
歐皮皮說得很輕鬆的樣子,其實他心裡還是有點害怕。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徐坤聽到這句話後,突然不走了。他轉過身來盯著歐皮皮,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想炸你?」
「啊?哦!我就是知道唄。」歐皮皮撓了撓腦袋,「他們都說我和你是一類人,他們還說是你拯救了我。」
「我拯救你?」徐坤一點兒也不明白歐皮皮在說什麼。
「是啊,你來我們班之前,我進辦公室的次數最多,被大家稱作『一號搗蛋鬼』。你來了以後,老師再也沒有工夫理我了,因為你是『超級搗蛋王』!」
「哈哈哈!」徐坤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是我對不起你了,搶了你的名號。」
「呵呵!差不多吧!」歐皮皮也笑起來,「不過說實話,我覺得我做每一件事都是有我自己的道理的,才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是瞎胡鬧呢!」
「你上次賽跑的時候,故意跑砸了,全世界的人都看出來了,你還不是瞎胡鬧?」
「嗨!你有所不知,那是我精心策劃的,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老師感受一下,沒有我們這些跑得快的學生,是多麼遺憾的一件事情!」
「但是你的目的好像沒有達到哦!」徐坤帶著嘲諷的口氣說道。
「那可沒準兒!時機未到呢!」歐皮皮擺出一副很拽的樣子,「你光說我,那你自己呢?搞那麼多事情,你的目的又是什麼?總不會真的希望別人都說你是壞小子吧?」
徐坤愣愣地看了歐皮皮幾秒鐘,什麼也沒有說。他走到站牌下面,抬頭看起了站牌。
正在這時候,公交車來了。歐皮皮邊上車邊對徐坤說:「我先上車了啊。」
「我也坐這一路。」徐坤說著,也上了車。
「你坐幾站?」歐皮皮問。
「遠著呢。」徐坤回答。
「哦,我很近,一會兒就下。」歐皮皮說。
徐坤和歐皮皮扶著把手站著。在他倆的旁邊,有個年輕的媽媽,她懷裡抱了一個一歲多的小孩兒。那小孩兒長得胖嘟嘟的,眼睛溜圓,他的胳膊就像兩節蓮藕一樣,可愛極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那小孩兒忽然笑起來,歐皮皮一扭頭,剛好看見徐坤在朝他吐舌頭做鬼臉呢!
小孩兒被徐坤滑稽的樣子逗得直笑,他的媽媽也樂了起來,還拿著小孩兒的手,邊晃邊說:「謝謝哥哥,哥哥真好,我叫嘟嘟,因為我是胖嘟嘟……」
歐皮皮越看心裡越疑惑,徐坤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兒那麼友好,可為什麼他在學校裡對老師同學會那麼「殘忍」?
「我快到站了,我先下了。」歐皮皮說著就朝公交車後門走去。
「等一下,」徐坤叫住了歐皮皮,「你剛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想回答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許告訴任何人!」
「OK,OK,Ipromise!」歐皮皮說。
「你還要保證,聽完之後不許嘲笑我!」
「嗯?OK,OK,Ipromisetoo!」
「我的目的很簡單,我想讓所有人意識到我的存在。就是這樣!」
歐皮皮的眼皮連續眨了十幾下,他當然笑不出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弄懂是什麼意思。
車到站了,歐皮皮下車了。他站在那裡,梗著脖子使勁琢磨剛才徐坤說的話。周圍等車的人,一定以為這孩子忘記回家該坐哪路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