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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多是一個頗矛盾的詩人,以外表看,行為謹慎,嚴肅,在生活中保持著高度的理智,以致還自稱為「東方老憨」;但是,任何熟識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感情豐富,熱情洋溢,擁有一個詩人的靈魂。一內一外這兩種不同的生存方式都在各自的軌道上盡情發展,終究會發生劇烈的衝突。詩人曾對臧克家說,詩集《死水》裡充滿了「火氣」,「我只覺得自己是座沒有爆發的火山」。
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
有一句話能點得著火。
別看五千年沒有說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緘默?
說不定是突然著了魔,
突然青天裡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這話叫我今天怎麼說?
你不信鐵樹開花也可,
那麼有一句話你聽著:
等火山忍不住了緘默,
不要發抖,伸舌頭,頓腳,
等到青天裡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咱們的中國」,韻味無窮,「咱們」一詞已經生動地表現了聞一多那強烈的主人意識、個性意識,它的潛台詞就是:這中國是我們大家的,不能任其衰弱毀滅,也不允許那些「行屍走肉」將它斷送!
在詩的「白日夢」裡,憨直的聞一多完成了他復仇式的宣洩,儘管他最強烈最忍無可忍的情感最終還是簡化成一個偏正詞組:咱們的中國。就在這一短促的感歎裡,中國知識分子的理智與情感,猶疑與果敢,現實與理想都得到了最恰到好處的表現。
從形式上講,《一句話》也較好地代表了《死水》詩集所特有的那種「矛盾」。詩結構整齊,十六句分為兩節,節與節,行與行,對仗工整。全詩一韻到底,這種給人整一均齊的效果,屬於理性精神的產物。不過,由於句子短,卻又使人感到節奏強烈、韻律鏗鏘,尾韻去聲字居多,這又分明包孕了一種內在的情緒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