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死水 第81章 一個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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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觀念》1929年6月發表於《時事新報·學燈》,聞一多很偏愛這首詩,抗戰時期選編《現代詩鈔》時曾將這首詩收入,並和《發現》列在一起作《詩二首》。《一個觀念》是一首愛國詩,「一個觀念」是抽像的名詞,詩人用他繁複的意象,將他心中的「觀念」形象地傳遞了出來。

    你雋永的神秘,你美麗的謊,

    你倔強的質問,你一道金光,

    一點親密的意義,一股火,

    一縷縹緲的呼聲,你是什麼?

    我不疑,這因緣一點也不假,

    我知道海洋不騙他的浪花。

    既然是節奏,就不該抱怨歌。

    呵,橫暴的威靈,你降伏了我,

    你降伏了我!你絢縵的長虹──

    五千多年的記憶,你不要動,

    如今我只問怎樣抱得緊你……

    你是那樣的橫蠻,那樣美麗!

    整首詩採用了第二人稱「你」,詩人眼前彷彿面對的是他最親愛的情人,正娓娓道出他的思念和愛。「雋永的神秘」、「美麗的謊」、「親密的意義」都是非常抽像的;「倔強的質問」、「金光」、「火」、「飄渺的呼聲」又是具體可感的,這些意象放在一起,似乎詩人的感受非常複雜。他想著他深愛的祖國,可有著「高超的歷史」、「逸雅的風俗」的如花國度,近代以來卻受到種種屈辱,連同它的子民們一起,過著屈辱的生活。所有的感受匯聚一起,散落的意象串起詩人對祖國赤忱的愛。

    和《紅燭》時期寫的《太陽吟》《憶菊》等愛國詩不一樣的在於,《一個觀念》沒有一個很古雅的意境。感受變得複雜,情感卻從來沒有發生改變。詩人從不懷疑自己炎黃子孫的血脈,「這因緣一點也不假。」不管祖國的現狀如何的淒涼,遙遠的輝煌恍如「飄渺的呼聲」,他都堅定地認定「我是中國人,我是支那人」的身份。詩中用浪花和海洋、節奏和歌曲來比喻自己和祖國的關係,浪花和海洋,節奏和歌曲彼此都是不可分離的,相互依存。不可能有失去浪花的海洋,也很難想像沒有節奏的歌曲。

    聞一多的愛國不是簡單的愛國情緒,他很清楚地明白在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上,有的不僅僅是韻雅,也有殘暴,構成東方之魂的,既有橫暴的威靈,也有炫縵的長虹。可是這一切都不影響詩人對祖國的摯愛,他彷彿站在祖國的身邊,深情凝望著它,「五千多年的記憶,你不要動,/如今我只問怎樣抱得緊你……/你是那樣的橫蠻,那樣美麗!」五千多年的文化,在詩人的感受中呈現出「蠻橫」和「美麗」的對立形象,聞一多的愛包容了對既有文化歷史的傾慕,和對當時中國現狀的不滿兩種情緒,這讓聞一多的愛國之情顯得更加真誠而又有沉甸甸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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