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談錄 第42章 故事會 (7)
    「我來到這裡的時候便發現一個人影,剛才便是去追那個人了。我還拿東西砸到了那個人的右手。看來我哥哥和204的事情的確不是偶然。」丁子寒若有所思地說道。

    走出實驗樓,丁子寒帶著林笑雲離開了。他要送林笑雲回醫院。葉天一個人向宿舍走去。經過林蔭道的時候,他看見杜曉月竟然坐在旁邊的石椅上。

    杜曉月靠在椅子上,微微閉著眼睛,月光灑在她臉上,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聽見響聲,杜曉月睜開了眼。

    「你,你怎麼在這裡?」葉天心裡明白,杜曉月也許是來實驗樓前唱歌的。

    杜曉月沒有說話,站起身向前走去,可是身體卻忽然晃了起來。葉天慌忙追過去扶住了她。

    葉天這才發現杜曉月的右邊胳膊又青又腫,他忽然想起了剛才丁子寒說的話。難道丁子寒追的那個人竟然是杜曉月?

    此時的杜曉月已經有些迷糊,靠在葉天的懷裡像一個乖巧的小貓。葉天扶著她向前面的醫務室走去。

    「你們這幫孩子,怎麼大半夜不回宿舍?還把女孩手弄傷。」校醫絮絮叨叨地說著,然後幫杜曉月清洗傷口。

    葉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

    杜曉月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因為太過勞累,再加上胳膊受傷,所以才暈了過去。這點葉天理解,每天晚上跑去實驗樓唱歌,怎麼可能會休息好?可是,杜曉月真的是去實驗樓面前唱歌嗎?

    疑問像水草一樣纏上來,也許杜曉月和丁子寒一樣,也在尋找什麼線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杜曉月,葉天忍不住有種愛憐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天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夢見自己又來到了204,那三張原本空蕩的停屍床上竟然躺著屍體。依次揭開白布,葉天分別看到了躺在上面的屍體。第一個是林笑雲,然後是丁子寒,最後竟然是自己。

    葉天打了個激靈,坐了起來,他看見杜曉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直直地看著自己。

    「謝謝你。」杜曉月說話了。

    「沒,沒什麼。」葉天笑了笑。

    「你為什麼非要探究204的事情?」杜曉月頓了頓說道。

    「我,因為,因為我朋友丁子寒,就是丁子風的弟弟。他想知道他哥哥的死亡真相。」葉天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丁子風根本沒有弟弟,你信嗎?」杜曉月遲疑了幾秒,忽然說道。

    「你說什麼?」葉天心裡一震,呆住了。

    「任何事情都不要看表面。也許你已經知道昨天晚上那個聽見你們談話的人就是我。林笑雲說的那串數字其實是一個QQ號,那個號的空間相冊裡有三張照片。」

    「張剛死前拍下的那三張照片?」葉天反問道。

    「不錯,那也是讓丁子風死亡和林笑雲瘋掉的東西。」杜曉月點了點頭。

    05.照片詛咒

    葉天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場看不到邊際的黑暗中,在這個行進的路程中,他不知道該相信誰。杜曉月說的話是真的嗎?丁子寒真的是丁子風的弟弟嗎?也許他應該相信丁子寒,至少那天晚上林笑雲錯把丁子寒當成了丁子風,那說明丁子寒和丁子風應該長得很像。

    推開宿舍門,葉天看見丁子寒坐在電腦前。看見葉天,他揮了揮手。

    丁子寒兩眼通紅,似乎一夜未眠。不過他卻沒有一絲睏意,他指著顯示器上的網頁說:「你看,昨天林笑雲說的那一個數字是個QQ號。我在那個號的空間裡找到了三張照片。」

    果然,杜曉月說得沒錯。

    丁子寒把那三張照片打開,一幅一幅翻閱著。前兩張是屍體的照片,最後一張照片卻是一片空白。

    「等等。」葉天突然按住了丁子寒的手,他仔細地盯著顯示器上的第一張照片,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你怎麼了?」丁子寒看著他問。

    「張剛是怎麼死的?」葉天臉色陰沉著,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張照片。

    「胸口被劃了一個十公分的傷口。」丁子寒說話的時候,葉天把照片放大了,一點一點地擴大,最後拖到照片屍體的胸口上。照片上的屍體胸口有一道乾涸的傷口,一直延伸到照片最下方。

    丁子寒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一把奪過葉天手裡的鼠標,點到了第二張照片。第二張照片上是屍體喉嚨處隱約有一塊黑點,最開始丁子寒以為那是屍體被處理時出現的斑點,現在看來那應該是傷口凝固後在低溫留下的疤痕。也就是說,第二具屍體的死亡傷口是喉嚨被利物插斷,比如剪刀。

    張剛是第一個死的,他和第一張照片上的屍體死亡方法一樣,至少從外表看是一樣的;丁子風是第二個死的,他和第二張照片上的屍體死亡方法一樣。

    現在丁子寒和葉天明白了林笑雲在瘋掉前說的那四個字,死亡攝影。而葉天更是清楚了為什麼杜曉月會對詛咒深信不疑,因為這本來就是個詛咒,照片詛咒。同樣,杜曉月,丁子風和林笑雲一定是發現了這個秘密,當丁子風同樣死於詛咒後,林笑雲才徹底崩潰了。

    整個事件就像博爾赫斯的圓形廢墟,一切都無始無終。葉天和丁子寒就像是命運推落下來的樹葉,無論落到哪一點,都要隨著軌道走進事件中心。

    這個時候,丁子寒打開了最後一張照片。這是一張基本上曝光的照片,上面只有一團模糊的白影。丁子寒把照片放大,模糊的白影擴散起來,像是一團氾濫的雲朵。在那團雲朵中,似乎有個影子。

    丁子寒把顯示器的亮度調暗以後,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在上面。那似乎是一個人伸著雙手映在上面。

    張剛出事前胸口的相機是對著那具從停屍床上爬出來的屍體,可是照片卻莫名其妙地反光了。

    「我想我們應該去查查照片上這兩具屍體的資料。雖然我不太相信什麼詛咒,可是這確實有些蹊蹺。」葉天說話了。

    「是的,我也這麼想的。只是時間太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丁子寒有些擔心。

    「正常情況下,學校一定不會告訴我們。我知道我們學校所有的資料都在圖書館二樓,我們晚上自己去。」葉天低聲說道。

    丁子寒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06.舊案

    夜色深沉,校園一片寂靜。葉天和丁子寒偷偷溜出宿舍,向圖書館走去。圖書館在東海學院南校區,據說那裡以前是一片墳場,後來被學校買下來修建成了圖書館和新的實驗樓。

    十幾分鐘後,兩人來到了圖書館門口。兩人閃身鑽了進去。走廊裡很靜,葉天有種鑽入墳墓的感覺。他們在走廊左邊一個房間停了下來,那裡就是學校資料的存檔處。

    丁子寒從包裡拿出一個鋼片,在房間的鎖孔裡擺弄了幾下,只聽啪的一下,鎖開了。然後,兩人走進了房間裡面。

    走進裡面,葉天才發現裡面的資料遠比他們想像的多。三排書架,上面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書本,甚至有的上面覆滿了厚厚的灰塵。幸運的是,所有的資料都是按照年份分的。他們找到兩年前的分類架邊,開始尋找。

    一本本資料簿被翻過,一個個文件夾被打開。查找用了大約一個小時,丁子寒找到了一個文件夾,上面寫著一行字:東海學院醫學系實驗中心資料。

    「找到了。」丁子寒欣喜地說道。

    打開文件夾,丁子寒拿出了裡面的幾張信紙。草草掃了幾眼,最後在後面他看到了屍體捐獻者的醫院和資料。

    捐獻醫院:東海第二人民醫院。

    捐獻屍體資料:趙明強,胡力,段飛。

    「怎麼是他們?」丁子寒呆住了。

    「你認識他們?」葉天疑惑地看著他問。

    「不,我不認識他們。但是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丁子寒搖了搖頭說道。

    三年前,東海市出了一樁驚天大案。東海第二人民醫院一個醫生為了研究自己的醫科項目,竟然把實驗對像轉移到了他的病人身上。趙明強、胡力和段飛就是他實施實驗的對象。當時趙明強三人因為一次意外住到了東海第二人民醫院,卻不知道陷入了一場悲劇中。

    直到一個護士無意中發現那個醫生的罪惡行徑後,整個案子才浮出了水面。當時東海第二人民醫院說趙明強、胡力和段飛的屍體因為受到那個醫生的不正常實驗沒有辦法給家屬。可是沒想到,竟然被偷偷運到東海學院實驗室。

    「這樣說來,難道真的是這三個學生死得冤枉?張剛他們的惡作劇驚擾了他們,他們才殺了張剛。」葉天聽完後說道。

    「事情現在正是這樣,可是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丁子寒無法相信卻又無可奈何。

    兩人沒有再說話,開始把那些翻亂的資料重新整合好。葉天無意把一本資料推到了地上,他彎腰撿起來看見了那本資料的內容,他不禁愣住了。那本資料竟然是杜曉月的入學資料。上面的照片應該是兩年前的杜曉月,剪著清秀的短髮,眼睛清澈如水,讓人禁不住沉醉。葉天趁著丁子寒不注意,把那張照片撕了下來,然後裝到了口袋裡。

    這個夜晚注定無法平靜,葉天望著手裡的照片,心裡湧起一股淡淡的情緒。為什麼自己會對這個事情如此上心?難道真的是因為丁子寒嗎?不,不是的,也許是因為杜曉月。從第一次看到她在實驗樓前唱歌,到後來在轉角撞到,再到後來在校醫室。

    也許,我是愛上你了,你知道嗎?杜曉月。盯著手裡的照片,葉天心裡說道。

    07.兇殺

    凌晨三點,杜曉月突然醒了過來。

    月光透過粉色的窗簾鑽進來,在地上幻化成詭異的影像。她又夢見了那個場景,兩年了,這個場景像一個擺脫不掉的影子,總是在她不知覺的時候出現。

    這個世界有鬼嗎?

    有人說沒有,有人說有。

    兩年前的那個晚上,杜曉月親眼看見那具躺在停屍床上的屍體慢慢坐了起來。驚恐之餘,她和其他人全部跑了出去,只有張剛沒有跑。當他們發現張剛沒有跑出來的時候,他們沒有選擇回去,而是選擇離開。

    杜曉月一直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冷酷無情。也許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當危險來臨時,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所以,他們拋下了張剛,離開了實驗樓。

    第二天,他們在實驗室見到了張剛的屍體。他們後悔、悲傷、不安、難過,可是卻又無能為力。最後丁子風說,這件事情誰也別說出去。

    他們又一次選擇了自私。

    詛咒開始的時候,杜曉月寧可相信那是張剛的詛咒,而不是照片的詛咒。

    偶然一次機會,杜曉月在書上看到一種贖罪的方法,那就是在亡靈死去的地方午夜吟唱送葬曲。於是,她開始每隔幾天便去實驗樓那裡唱歌,以贖去心裡的罪惡。在收拾張剛遺物的時候,杜曉月看到一本日記。那裡記滿了張剛對她的愛。那天晚上,她抱著那本日記痛哭流淚,她可以想像當他們拋棄張剛的時候,張剛會是怎樣的難過與傷心。

    滴滴,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杜曉月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條短消息。

    明安精神研究院,我等你。

    沒有多想,杜曉月穿上衣服,向宿舍外面走去。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走進了明安精神研究院。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雨披,帽子壓得很低。他繞過護士台,貼著牆角來到了一個病房門口。

    病房裡,一個男孩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

    推開門,他走了進去,一步一步向病床走去。

    熟睡的男孩打了個激靈,突然睜開了眼睛。

    窗外閃過一道光,映出眼前人的樣子。他的臉上戴著一張猙獰的面具,在短暫的光亮明滅下顯得詭異而恐怖。

    男孩嘴唇劇烈地抖動著,他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人揚起手裡尖銳的解剖刀,慢慢向自己刺過來。

    隨著解剖刀的深入,男孩的瞳孔開始放大,在最後失散的那一刻,他看見對方把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

    「你,是你?」可惜話沒說出口,男孩的生命已經休止。

    病房門輕輕被關上了,那個人影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杜曉月來到了護士台。

    「你好,我來看望105房病人林笑雲。」

    「這麼晚,什麼事啊?」護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道。

    「有點急事,麻煩你了。」杜曉月笑了笑,向裡面走去。

    推開病房的門,杜曉月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似乎是血腥味。她慌忙打開燈,然後看到全身是血的林笑雲。

    解剖刀在他的右心房扭轉了幾圈,殷紅的血把被單都染得通紅。林笑雲睜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第三個詛咒。

    段飛死於心臟復跳實驗中,因為手術失敗,被那個變態醫生用解剖刀搗亂左心臟。現在,同樣的死亡方法出現在林笑雲的身上。

    啊,身後傳來了護士淒厲的尖叫聲。

    杜曉月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08.幽靈

    葉天和丁子寒趕到醫院的時候,警察已經把105病房封鎖起來。杜曉月和一名警察坐在醫院的走廊椅上正在交談。

    杜曉月兩隻手抱在一起,低著頭,劉海遮掩著她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她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很長時間,警察問了她很多遍,可是無論是恐嚇還是溫和,她都不說話。彷彿是一尊雕塑一樣,聽不見任何話。

    「你再不說,我現在就帶你回局裡。」終於,那個警察忍不住叫了起來。

    「你幹什麼?警察了不起啊!」葉天走了過去,他衝著那個警察喊了起來。

    聽見葉天的聲音,杜曉月抬起了頭,她的眼裡全是淚水,就像一隻流浪多天的小貓忽然聽到了一絲溫暖的呢喃。

    「曉月,你,你沒事吧!」葉天呆住了,他看著杜曉月噙滿淚水的眼睛,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割過一樣。

    「好了,已經問了大半夜了。我們也不勉強你,如果你有什麼記得要告訴我們。」那個警察神情緩和下來,然後站了起來。

    葉天坐到了杜曉月身邊,輕輕把她攬在了懷裡。他能感覺到杜曉月身體在微微顫抖,那似乎是一根繃了長時間的弦,終於鬆下來的感覺。

    旁邊的丁子寒臉色有些陰沉,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葉天和杜曉月竟然如此親暱。可是這並不是重要的,他走到杜曉月面前說道:「是第三個詛咒,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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