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察局,穆風在電腦上找了一下關於神奇逃生術的魔術資料。結果發現這個魔術還真是讓人驚訝。資料上說在國外有很多這樣無法解釋的謎,甚至美國有一個以逃生術揚名的魔術師竟然在他最後一次表演的舞台上消失不見,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再見過他。
就在穆風準備關掉網頁的時候,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人在論壇上的回帖,上面說魔術師本身就是一種可以觸摸另一個時空的人。在中國古代,巫師和術士就是最早的魔術師,他們可以通過某種介質通靈,取得一些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更有人說,在傳說中的不周山,便是魔術師的聚集之地。當年的巫族術士便以《死亡之舞》在民間小巷表演,後來有人說巫族帶著《死亡之舞》投奔了不周山。
《死亡之舞》,看到這四個字,穆風想了起來,今天蘇良生在舞台上表演的就是《死亡之舞》。
鈴,桌子上的電話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穆風一驚,然後拿起了電話。
「我是蘇良生,趙天成是我殺的,是他在白筱的電動車上做了手腳,所以,我要為白筱報仇。這是我的動機。我會在你們抓到我之前,離開這個世界。」電話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說話太急,還是線路不好,穆風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詭異。
穆風慌忙按下了回聽鍵,同時聯線監控室的工作人員,很快監控室發過來了電話的位置,南城墓園附近的公用電話。
穆風掛掉電話,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南城墓園,大雨滂沱。
一個人跪在一座墓碑面前,雨水瘋了一樣沖刷在他身上,他卻寂寂不動。墓碑上面刻著一行字:白筱之墓。墓碑的下方還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燦爛,宛若夏花。
穆風把車停下來和其他人敲響了墓園管理處的門,一個睡眼惺忪的老人打開門,看見警察,他立刻緊張起來。
很快,在老人的帶領下,穆風看見了跪在白筱墓前的蘇良生。因為長時間僵硬,蘇良生已經硬得像是一具石像。
穆風歎了口氣,拿起電話打給了警察局。
蘇良生的口袋裡有一封放在塑料袋裡的信,上面是蘇良生的遺書。穆風仔細閱讀了一遍,上面詳細地介紹了他殺害趙天成的整個過程。
我是在無意中發現趙天成殺害白筱的真相的。當時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但是我忍了。趙天成之所以那樣做,是為了徹底把我打敗。打敗一個人的真正辦法,不是技術上,而是精神上。
所以我要像趙天成對我一樣對他,我要把他欠我的連本帶利還給我。我的復仇計劃定在魔術社社長競選這一天,我要讓趙天成死在我的魔術裡。
寫下這封信,是想要告訴所有人真相,同樣是要保守魔術的秘密。不要去問我是如何把趙天成的屍體換到道具箱裡的,因為這是魔術界不成文的規定。在我死去之前,雖然我是一個身沾罪惡的魔術師,但是我想做一個守信的魔術師。
法醫鑒定蘇良生是死於自殺,他喝下了大量的毒藥。在臨死前,他跪在白筱的墓碑前,完成了他離開世界前對白筱最後的愛。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門外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穆風和法醫同時抬起頭,一個女孩衝了進來,她渾身被淋得通透,看見躺在停屍床上的蘇良生,她大聲哭了起來。這個女孩穆風認識,她是蘇良生生前表演魔術時的助手——米拉。
穆風看了看法醫,兩人一起向外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痛哭的米拉忽然說了一句話:「蘇良生他不是自殺,他是被謀殺的。」
「不可能。如果他是他殺,在他死後根本不可能做出跪在墓碑前的姿勢。還有他的手指掐在墓碑上,那是因為死前毒藥讓他疼痛不已的緣故。」法醫回答道。
「魔術道具裡有一種淋粉,如果把這種淋粉加上一些適當的東西,會讓人的身體發生變化。蘇良生表演的《死亡之舞》就是用的這種淋粉。如果對方在蘇良生身上用這種淋粉,然後把他擺成跪倒的姿勢,自然會讓你們以為是自殺了。」米拉陰沉著臉說道。
「可是,蘇良生寫了遺書,承認了一切。那封遺書,我們鑒定科已經確認是蘇良生的筆跡,不是偽造的。這已經說明了一切。」穆風說完這一切,轉身向前走去。
米拉望著躺在停屍床上的蘇良生,她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想起了蘇良生在後台對自己說的那段話:「不管是怎樣的結局,我都要謝謝你,米拉。如果有下輩子,我寧願愛你,而不是白筱。」
原來蘇良生從進入後台的那一刻便已經知道了結局,他的那段話是感謝米拉。可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呢?
米拉的眼前浮現出第一次見到蘇良生的時候,他站在那裡,像是一個王子一樣走進米拉的世界裡。年輕的愛來得快卻洶湧如浪,於是米拉轉學走到了蘇良生的身邊。她只要守著他就行,愛一個人不是非得要得到他,默默地看著他,在他難過的時候安慰他,在他快樂的時候陪著他就夠了。
可是現在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米拉失去了他,整個世界失去了他。
良生,我愛你。米拉咬著嘴唇輕輕喊道。
魔術社要為趙天成舉行一次魔術表演,這次表演的是他的助手林之昂。時間定在下午,地點依然是學校禮堂。
米拉一個人走在操場上,蘇良生的離開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昨天蘇良生的家人來了,蘇爸爸對於兒子的離開顯得有些木訥,他把一些用不著的東西留給了米拉。那個箱子裡有很多是關於魔術的書籍,還有幾本蘇良生的日記,在那些日記裡米拉知道了蘇良生和白筱的故事。
蘇良生和白筱是在魔術社認識的,兩人一見傾心,然後談起了戀愛。蘇良生對魔術其實並沒多大興趣,可是白筱瘋狂地迷戀著魔術。為了白筱,蘇良生開始學習魔術,也許蘇良生天生對魔術有很高的悟性,很快他便成了學校裡炙手可熱的魔術人物。
參加魔術社的社長競選也是因為白筱的提議,可是讓蘇良生沒想到的是白筱卻因此而離開了他。
最後一本日記裡,蘇良生寫了一件事情,米拉看著那些文字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蘇良生為了盡快學好魔術,曾經拜過一個街頭魔術師為師傅。那個魔術師在死前把一個包裹留給了蘇良生。
米拉頓時想起了那個晚上在實驗樓蘇良生拿著的那個黑包,以及那裡面的那個巫族靈牌。可是第二天在舞台上表演的時候,蘇良生卻沒有祭拜靈牌,這是怎麼回事?想到這裡,米拉掏出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禮堂的兩邊掛了幾條白色的條幅,上面寫著懷念趙天成什麼的話。林之昂一身白衣,站在舞台上,現在他要表演的節目是古代緬懷死者的魔術舞蹈。
台下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他們靜靜看著林之昂用巧妙的手法變化著一個又一個驚歎不已的花樣。林之昂一直以來都是趙天成的助手,現在單獨看林之昂的手法才明白其實他的魔術也是相當精湛。
最後一個表演,是林之昂拿著一張白紙,在燈光暗下又亮起的時候,白紙上突然出現趙天成的照片。
燈光暗下去了,林之昂正準備把準備好的圖案複製到白紙上的時候,燈光卻亮了起來。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束燈光來自禮堂門口,一個人走了過來,她是米拉,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名警察,為首的正是穆風。
「拿別人的死來提升自己的榮譽,林之昂,你真是不知廉恥。」米拉盯著台上的林之昂說道。
「你,你們有什麼事嗎?」林之昂對於米拉的搗亂惱羞成怒。
「你沒看到紙上的趙天成正看著你嗎?他死不瞑目啊!」米拉說道。
林之昂一驚,手裡的紙掉到了地上,他指著米拉說:「你胡說什麼?」
「林之昂,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我扯下你的畫皮啊!」米拉憤聲說道。
「我說什麼?」
「殺死趙天成,嫁禍給蘇良生。」旁邊的穆風說話了。
「還有利用魔術道具殺死蘇良生。」米拉補充道。
林之昂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看著台下的人搖著頭說:「沒有,我沒有殺他們。」
「我們已經找到了證據,你手裡的魔術包就是蘇良生的。現在我們正式拘捕你。」穆風說著亮出了逮捕令。
穆風發現疑點是從那個電話開始的,他想起那天晚上蘇良生給自己的電話,那個聲音後來經過分析是有人用了變聲器發出來的。試想一下,一個準備自殺,把自己所犯的罪惡告訴警察的人為什麼還要用變聲器?答案只有一個,那個人不是蘇良生,是另有其人。於是,穆風想到了在法醫室米拉所說的事情。
經過深入調查,穆風發現蘇良生的死果然有問題。在他的胃裡法醫還提煉出了嗎啡,這說明蘇良生死前曾經被人麻醉過。
這個時候,米拉找到了穆風。她通過蘇良生的日記發現了一個秘密,蘇良生的師傅留給他的包裹不見了。那個包裹裡面是巫族魔術的方法和靈位。米拉說也許那天在舞台上戴著面具表演的人並不是蘇良生,因為當時戴著面具所以米拉並不能分辨那個是不是蘇良生。米拉的話頓時提醒了穆風。
穆風立刻趕到南城墓園管理處,他拿出幾張照片讓那個管理員辨認那天下午誰來過墓園,管理員的指認竟然是林之昂。
面對穆風的審訊和證據,林之昂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經過。趙天成是他殺害的,這是他和蘇良生合謀好的。事成之後,蘇良生把巫族的魔術方法給他。可是在後台當林之昂把趙天成的屍體交給蘇良生時。蘇良生卻反悔了,於是林之昂在憤怒之下打暈了蘇良生,並把他藏在後台的一個道具箱裡,然後他戴上面具假裝蘇良生進行魔術表演。他利用神奇逃生術成功地離開了舞台,並且給觀眾呈現了一出完美的活人變死屍的表演。
接下來,他趁機把後台藏有蘇良生的道具箱轉移出去,然後殺死了蘇良生,搶走了蘇良生身上的包裹。
蘇良生本來就準備死,他連遺書都寫好了。就像米拉說的,為了讓蘇良生的死像真的一樣,在殺死蘇良生後林之昂用魔術淋粉造成了詭異的自殺現場。然後又給警察打了個電話。正是因為這個畫蛇添足的電話,引起了穆風的懷疑,這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林之昂被法院收監的那天,米拉來到了南城墓園。她看著墓碑上蘇良生和白筱的照片,靜靜地坐了很久。
蘇良生永遠不知道,當初師傅把那個黑色的包裹交給他,是希望他能把巫族的魔術繼續流傳下去,可是蘇良生卻為了白筱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蘇良生一開始並不喜歡魔術,他學魔術只是為了白筱。
這個世界很奇怪,米拉從小迷戀魔術,可是爺爺從來不把巫族的魔術教給她。因為巫族有規定,魔術只傳男不傳女,可是現在巫族的魔術包裹還是到了她的手上。米拉想起爺爺說過的一句話,舉頭三尺有魔靈。
是的,任何想要以魔術製造罪惡的人,都逃不開魔靈的制裁。如同林之昂和趙天成。
說完最後一句話,米拉的臉色顯得很低沉。蘇良生對白筱的愛,米拉對蘇良生的愛,是人世最純真的愛。聽完整個事情,我也明白,其實蘇良生的師傅就是米拉的爺爺。那個黑色的包裹是什麼?我想我也不必再問了,省得給米拉再帶來什麼麻煩。
舞台上放出了激烈的音樂,坐在旁邊的人們紛紛走進了舞池中央。我看著那些隨著音樂轉動身體的人們,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顫動。這個時候,閃光燈晃過,我看見舞池中間有一個熟悉的臉孔,竟然是梅香。她似乎也看見了我,眼神帶著些許淒涼和無奈。
我低下頭,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很多時候,我總是無法面對一些東西,比如梅香的愛,還有那些看不見底的罪惡與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