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成立 第29章
    蘇小鷗開始發燒,說胡話。

    關子亮把她平放在車後座上,儘管開得很小心,可她還是一會兒從座位上摔下來,摔了幾次,頭在椅子腳上磕破了,鮮血流了一地。關子亮沒辦法開車,只好緊緊地抱著她,棄了自己的車,到路中間去攔過路車。兩個人渾身濕淋淋的,樣子十分狼狽,蘇小鷗因為渾身滾燙,衣服一會兒就干了。關子亮擔心她這樣燒下去,會燒成神志不清,於是,拿礦泉水不停地潑她的臉,心想怎麼還不來車。他實在不能等了,就用曾經捆綁杜斌的辦法,將蘇小鷗綁在前排座位上,然後他開車把蘇小鷗送進市人民醫院。

    關子亮半夜趕回出事現常警隊的隊員還在沿二酉河兩岸尋找著江蘺貞屍體,大家心裡都在想,真邪性,一個雙手反綁著的人,怎麼會一落水就不見了呢?

    鄺言春說:「她水性好,會不會遁水而逃了呢?」

    關子亮說:「這不可能,當時水流太湍急,說不定給衝到下游去了。對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派幾個人到瓦屋場村去守著村長。」

    鄺言春說:「是,我馬上去!」

    關子亮說:「你還是繼續搜尋吧,我帶人去。」

    「太辛苦你了,隊長!」鄺言春很深情地叫了一聲隊長。他心想,這隊長二字恐怕喊不了幾天了,如今是喊一聲少一聲。

    「你也一樣。」關子亮笑了笑,向他揮了揮手。

    從陽村到瓦屋場很近,開車也就是二三十分鐘。中途關子亮接到鄭心海電話,告訴他局裡已經宣佈撤銷了他刑偵隊長的職務。關子亮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感到意外,但他還是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緒,放慢行駛速度,沿著酉水河岸的公路緩慢行駛。酉水河上游電站開閘,河水變得寬闊湍急,叫人看著頭暈。這時公路出現了一個緩坡,關子亮踩了一腳油門想把車開上緩坡,但腳下卻使不上勁,而且頭也有些暈眩,他缺氧似的張大嘴,喘著粗氣對自己說:你可不能這個時候犯玻

    爬上這個緩坡,他看見一個人影在前面公路上行走,這個人的行走姿態很奇怪,兩隻手擺動的幅度很大,邁步也很誇張,好像心裡揣著很開心的事,情不自禁邁著舞步。關子亮暗暗罵了一句:神經玻加大油門,車子從這人身邊開了過去。車子大概開了兩百米,關子亮回頭看了一眼在路上行走的這個人,儘管這人用毛狗草做了一副眼鏡戴著,樣子顯得特別滑稽,而且滿臉污垢,面孔有點變形,但他馬上認出這個人是王修平。關子亮心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打算將車子倒回去,把王修平帶上,交給疾控中心的人趕緊給他做血檢,證實他是否患有艾滋玻可後來一想,他都這樣了,幹嗎還不放過他。反正他現在是個瘋子了,得不得艾滋病對於他來說都無關緊要了,再說關子亮這會兒也不把這事當回事了,他想蘇小鷗一個女人都不怕死,難道自己堂堂一男人就被一杯弓蛇影給嚇死了不成?這樣一想,他便抽回眼光。

    接著是一個下坡,他加大油門向坡下衝去。

    窗外的風帶起了呼呼的響聲。一邊就是陡峭懸崖,湍急的河水,警隊的小陳說:「隊長,快踩剎車。」關子亮沒理他,車子繼續向前衝去,小陳說:「剎車是不是失靈了,你快用手制動。」到了坡底,關子亮將車停下了。小陳說:「隊長,你嚇死我了。」關子亮說:「小陳,以後別叫隊長了,叫我老關!」

    天亮不久,關子亮又趕回到市人民醫院。蘇小鷗打了一夜點滴,這時候剛醒過來。看見關子亮,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江蘺貞怎麼樣了?找到了沒有?」

    關子亮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渾身像散了架似的靠在病床上,疲 憊地說:「在下游幾十公里的洄水灣找到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小鷗眼淚成串地滾了下來。

    過了好久,看看她情緒有些穩定了,關子亮說:「我是代表局裡來向你道歉的。另外我要告訴你,我已經不是蒼原縣刑警大隊的隊長了,目前正在寫檢查,下個禮拜我得換地方上班,也許,就脫了這身警服呢。」

    蘇小鷗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心裡在想,走就走吧,我也要離開報社了。

    下午,報社幾個社委成員和本部室同事來醫院看望蘇小鷗,大家一起擠擠挨挨站得遠遠地看著蘇小鷗,蘇小鷗伸出手,想跟他們握手,誰知他們一個個滿臉驚恐,後退不及。站在前面的生怕被蘇小鷗抓住手,情急之中趕緊將手背到背後。

    這一剎,所有虛偽的笑容都凝固在每個人的臉上。蘇小鷗也不例外。

    沉重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天後,蘇小鷗就徹底痊癒出院了。病好之後她沒有按照劉明的吩咐寫報道。什麼狗屁殺人動機,見鬼去吧。當劉明主動問起這個案子時,她像吃錯了藥似地當面頂撞他:「案子正在審理當中,不便過問。」她的態度激怒了劉明,劉明說:「既然你沒有文章見報,說明你沒有完成任務,既然沒有完成任務也就不能算出勤,只能算你曠工,按照報社慣例:一天扣三天工資。」

    蘇小鷗沒理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隨便。」

    劉明被她的「隨便」氣得暴跳如雷,一個電話把老總叫了來。

    老總問明原因之後替蘇小鷗開脫,說了不少和稀泥的話,說現在全社會都在著力構建和諧社會,辦公室和單位更不能例外,要構建和諧單位和和諧辦公室,但和諧也是要有基礎的,因此,責成蘇小鷗先向劉明賠禮道歉。蘇小鷗兩眼空洞地望著一個點,癡癡怔怔地喃喃自語:「我錯了,我真的做錯了……」她的話,在別人聽來以為她認了錯。於是,大家的心情都放鬆了。老總那天和大家一起說了好多笑話段子,直到把劉明逗樂了,他才長長噓了一口氣。他鄭重其事地對蘇小鷗說:「不管案子進展怎樣,消息還是要寫一個。」臨出門又再次叮囑:「寫好了直接交給總編室就行了。」

    十分鐘後,蘇小鷗給總編室交了一條百餘字的消息稿,翌日在《陵洲日報》B版分欄的最後位置見了報。消息內容主要突出關子亮和他的刑偵隊員如何英勇頑強,表現非凡。經過數次追捕蹲守,終於將窮凶極惡的犯罪嫌疑人抓獲歸案,還當地百姓一個安寧之日。

    蘇小鷗從「艾滋村」回來得「脖的消息很快傳得沸沸揚揚,報社人見了她就像見了鬼一樣,恨不得一個個逃之夭夭。實在來不及躲避的人,則萬分小心地跟蘇小鷗打招呼,生怕她說話吐沫星子濺到自己身上,感染上艾滋病毒。

    與此同時,共青團市委卻聯合報社大肆宣傳蘇小鷗的事跡和敬業精神,還將她的先進材料上報到省裡,作為省青年文化名人推薦上去。

    看來,蘇小鷗還要感激造謠者。沒有謠言,怎麼會體現出自己的「先進」?

    半個月以後,蘇小鷗再次去了一趟瓦屋場,隨縣教育局領導一起,給那裡的村小學生送去了新的老師。另外,她還給何英帶去了下學期的學費,奉還給龔賢堂老人的兩萬元養老金。

    等到這一切都忙得差不多了,已經到了12月底。這天,蘇小鷗特意去了一趟共青團市委。

    她剛走進書記辦公室,楊曉陽便起身握住她的手說:「唉呀,蘇記者大駕光臨,今天好漂亮啊,怎麼樣,今天中午有時間嗎?給我一個機會,請你吃個飯,感謝你給我們的青年志願者寫了許多感人的好文章。」

    蘇小鷗說:「書記百忙,飯就免了,有時間我請書記喝茶吧。我今天來就是想詢問一下有關怎樣加入青年志願者的情況。」

    楊曉陽說:「蘇記者不會是也想加入青年志願者隊伍吧?你這個省青聯委員要是也加入進來,對我市的志願服務工作可是起到一個很大的促進和推動作用埃」

    蘇小鷗說:「我想瞭解我們市裡是不是有派往外地工作的志願者。我想去雲南最邊遠的地區幫助和救贖那些吸毒人員和艾滋病患者。」

    楊曉陽臉色慢慢嚴肅下來,說:「這個問題你得詳細咨詢雲南方面,這樣,我給你一個電話,這是雲南省思茅地區團地委書記的私人手機,他跟我關係不錯,你可以隨時打電話向他咨詢,另外,據我所知,我市每年都有不少青年志願者要求去貧困地區支教助教,但原則上是解決應屆大學畢業生的就業問題,像你這種情況等我先幫你問問,再告訴你,行嗎?」

    蘇小鷗說:「行,那就這樣。謝謝楊書記。」

    楊曉陽又恢復了笑臉,「應該說謝謝的是我。」這時,蘇小鷗的電話鈴響了,是《大敦煌》的彩鈴,楊曉陽聽到兩句歌詞:我在那敦煌臨摹菩薩,再用那佛法笑拈天下……蘇小鷗起身告辭。

    走出門外,蘇小鷗按下接聽鍵:「關隊長,恭喜你……」她本來想說恭喜你調進市公安局,這樣至少語氣會輕鬆一些,可她還是沒有選擇這種語氣,因為據她所知,關子亮雖調到市局來了,卻只是一名普通幹警,也就是說,他又回到零的起點上,一切得從零開始。

    關子亮說:「我一直想好好地感謝你上次為我作證,救我出獄。」其實,關子亮是想告訴蘇小鷗,他沒有得艾滋玻經血樣化驗,關子亮的HIV確診試驗為陰性,也就是說排除了感染艾滋病毒的可能。但他沒把這事告訴蘇小鷗。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不想提起這些觸霉頭的話頭。

    蘇小鷗說:「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想它。你不用謝我,你們不是常說協助公安機關破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我這麼做不僅僅是幫你,也是在維護正義。」

    關子亮說:「小鷗啊,我們能不能不用這種口氣說話?你聽我說,無論你出於怎樣的動機,都是幫我,我要當面謝謝你,否則,我心裡不安呀。還記得軍分區後山上大石頭旁邊的那棵掛滿了果子的野柿子樹嗎,現在柿子應該熟了,我帶你去那兒摘柿子怎麼樣。」其實,關子亮這一招使的是隔山打牛,他不是真的想要帶蘇小鷗去後山的大石頭旁摘什麼野柿子,只是因為盛夏的那個星夜,他曾經和她在那塊大石頭上做過愛,當時他們說那叫天人合一,采天地之精華與靈氣。此刻,他想通過提起大石頭來勾起她美好的回憶,進而從肉體和靈魂深處喚醒她曾經對他的深厚感情和摯愛。

    蘇小鷗是什麼人,是女人精啊,一下子便識破了他鬼伎倆,笑道:「關隊長,你真是認真嚴肅又羅曼蒂克呀,真的。據我所知,這個季節的野柿子還很苦澀。」說到苦澀二字,蘇小區心裡當真百般苦澀,這也是她決定放棄這段感情的真實原因,她總不能一輩子活在吳梅的影子之中,這一點,她和關子亮都很清楚。

    關子亮見喚醒法失靈,便改用低三下氣的口氣求她,「求求你給個面子,好嗎?我就在你們報社對面,這裡有個茶藝館,請你坐坐喝杯茶總可以吧?」

    蘇小鷗還從來沒聽到他的聲音這麼溫柔和屈服過,想了想,說:「好吧,謝謝你的好意,我馬上就到。」

    其實,關子亮開著車早就停在報社門口了,他關閉了所有車窗在那裡向外張望。他點燃了一支香煙,打算一直就這樣抽下去,等下去。但剛剛抽了一半,光彩照人的蘇小鷗就從大院的門口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海藍色風衣,裡面套著一件鵝黃寬領毛衣,毛衣和風衣都是薄的,很顯身材的那種,風衣的下擺露出一圈裙擺,是蔥綠的,略帶寒意的秋風把裙擺微微撩起,露出她雪白的長腿。過去關子亮看見她,就會老遠把窗玻璃搖下來,緩緩開車過去停在她的身邊,然後頭自然地伸到窗外,衝她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後說:「上車吧。」今天他也想這麼做,他使勁地鼓勵自己,但腳始終沒有踩下油門。過了一會兒,蘇小鷗款款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然後走到大斑馬線上準備橫過馬路。關子亮搶在她前面橫過馬路,把車停好,快步跑上二樓,在一個靠窗口的包間坐下,看她,等她。蘇小鷗好像還在猶豫,站在馬路對面遲遲沒有穿過馬路。她那雪白的肌膚閃動著瓷器的釉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得關子亮睜不開眼睛。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從側面看,就像羅浮宮裡的雕像,充滿理性和性感的魅力。關子亮一個人坐在桌前,默默地發呆地看著她。一直呆到蘇小鷗出現在他身邊,跟他打招呼。關子亮自我解嘲地說:「最近我老一個人發呆,常常就這樣不由自主地一呆就是好半天,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老年癡呆症提前?」

    蘇小鷗聽了他的話,莞爾一笑,沒有吱聲。她的表情是裝出來的平靜。她很想說自己的老年癡呆症更加嚴重。關子亮慇勤地點著飲品。給自己要了一杯咖啡,給蘇小鷗要了一杯珍珠熱奶。他問蘇小鷗:「你還是這個口味吧?」蘇小鷗不置可否地說:「隨便!」關子亮笑了笑,跟服務員逗趣說:「給這位換一份隨便。」

    服務員說:「隨便究竟是什麼?」

    關子亮衝她一揮手:「就是請你自便。」

    服務員生氣一扭身走了。

    關子亮沒話找話地問:「你還好嗎?」

    蘇小鷗冷冷地說:「一般吧!」

    關子亮心裡一頓。心想:都這麼長時間了,她的樣子怎麼還是冷若冰霜?

    蘇小鷗從進屋後一直平靜坐在對面,對關子亮愛理不睬,這讓關子亮顯得十分尷尬。他們客客氣氣地說著話,一本正經地坐著,除了相互問候和祝賀再沒有別的話題。

    一般的茶藝館都只播放些輕音樂,但這家茶館卻播放著刀郎的《大敦煌》,關子亮說:「好像這首歌現在很流行哦。」蘇小鷗說:「能夠流行,說明它有市常」關子亮不吱聲了,他心想:這跟市場有什麼關係,哪兒跟哪兒埃

    服務員端來一杯奶茶一杯咖啡。關子亮又跟她調笑:「怎麼,換人了?那位端不來隨便嗎?」這位服務員會說話,她說:「我們這兒隨便就是開心,客人隨便叫什麼,我們上的都是開心。」

    關子亮做出很誇張地表情,說:「呵,聽了你的話,我簡直開心死了。」

    蘇小鷗端起奶茶,低頭喝了一口,然後拿著勺子舀裡面的黑珍珠吃。

    關子亮一直端著他的咖啡,在蘇小鷗每次眼光掃過他的時候,就假裝低頭認真喝咖啡,他每次都能夠把握得那麼準,使他們的眼神從來沒有碰在一起。

    關子亮說:「我聽說你又去了一趟瓦屋場,做了一個深度報道?」

    蘇小鷗點了點頭。

    關子亮說:「想從精神和靈魂上救贖那些艾滋病患者?」

    蘇小鷗說:「不僅僅如此。主要想喚起全社會的人關心關愛和幫助他們。」

    關子亮點點頭,讚許地說:「真羨慕你有熱情,還有一顆善良的心。」

    蘇小鷗說:「是嗎?我有那麼偉大?我只不過曾經被人誤當做艾滋病患者,受盡排斥和冷落,有過深刻的體會。」

    「所以你打算為艾滋做宣傳,呼喚愛心?」關子亮笑著說:「我那段時間也認為自己被感染了艾滋病,又不敢去醫院做檢查,怕被人知道沒得混了,獨自死扛著,整天心裡都很惶恐,也很絕望……後來,我偷偷去找王修平,結果發現他失蹤了,當時,我的精神差點崩潰……對了,就是那天夜裡,我在鄭心海家裡喝了很多酒,有意導演了一幕鬧劇,想跟你分手……結果,卻害死了青青……我今天特意來向你賠禮道歉。那天晚上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

    蘇小鷗說:「你幹嗎跟我道歉?你害死的人又不是我,你應該跟她道歉!」蘇小鷗雖然嘴裡這樣說,事實上心裡震撼不小,因為她知道,關子亮如果不是心裡這麼想,他是不會這麼說的。他是一個內心很驕傲的人,讓他向人道歉,除非他真的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蘇小鷗,」關子亮輕輕地喊了她一聲,低下頭,小聲地說:「我愛你!請你不要拋棄我。」說著,他從兜裡拿出一個裝戒指的小盒子,說:「我決定了要娶你,你要不要打開看看?求求你,別再用過去的眼光看我行嗎?我現在真的跟過去不一樣了,很多事都是可以從頭再來的嘛,你說對嗎?」

    他本來是想把這話說得輕鬆些,可是,說著說著竟傷感起來,使得氣氛一下子變得很沉重。

    蘇小鷗說:「關子亮,你不覺得現在說這話有點突兀嗎?你說,好好的你拿這個戒指幹嗎?再說,我怎麼看你,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就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至於你說的什麼從頭再來,我看沒必要。」

    關子亮說:「怎麼沒必要呢?你想想,我們倆相互救了對方的命,彼此都拿對方當恩人,這要是發展下去,可不就恩人變親人,親人成一家人了?」

    蘇小鷗正色道:「關子亮,你覺得我們在這裡老說這些廢話有意義嗎?對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打算離開報社,報名參加志願者,到雲南那邊去,為吸毒人員和艾滋病患者做點善事。今天,我們就此別過,望相互珍重,再見!」

    說著,蘇小鷗匆匆跟關子亮握手,然後迅速轉身,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用飛天的壁畫描你的發/描繪我那思念的臉頰/我在那敦煌臨摹菩薩/再用那佛法笑拈天下……」在刀朗的大敦煌歌曲中,蘇小鷗流淚潸潸。

    關子亮一直站到服務員進來,才發現蘇小鷗跟他握過手之後,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他顫抖地打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們應該換種方式相處,那就是今生永遠不在一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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