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水乳交融了一次以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在箱根的後四天,我們除了去了去山上大湧谷泉池看裊裊的白煙外,絕大多數時候都呆在房間裡,像是籐條般纏在一起,纏綿到一分鐘也不肯離開,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就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從此不用再長相牽掛。
甜蜜的時光總是一閃而逝,回東京的路上我無言地靠在葉知秋肩膀上看窗外劃過的風景,離別的惆悵在心底逐漸化開,濃成一幅潑墨山水作。葉知秋則緊緊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到嘴邊親一親,也沉默看風景。
回動靜那一晚,我們去了我媽的演出,我媽如一隻輕盈的蝴蝶飛翔在熱愛的舞台上,而藝術沒有國界,我能感覺到底下的群眾發自內心的欣賞中國的傳統舞蹈,他們報以了潮水般熱烈的掌聲。
台下葉知秋湊過來問我,「桃花,你會跳舞嗎?」
我點點頭,笑得很有兩分得意,「那當然,在美國的時候我還是啦啦隊的,放了學就去跳舞。」我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葉知秋你不知道吧?啦啦隊的隊員身材都是很好的哦,我的身材好不好?」
他也衝我神秘眨眨眼,笑得曖昧,「這當然,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回到酒店以後,我在翻看這次拍的照片,我媽趁著卸妝的空擋坐下來,狀似無意地問我,「用了沒?」
我頭也沒抬,「用了。」
「還有呢?」
「用光了。」
「果然是年輕人。」我媽嘟嘟噥噥,飄進了衛生間,不久之後開始哼起輕快的小調,我想她一定是注意到了我臉上的紅霞,怕我太難堪,才刻意離開。
臨上飛機前,我把心中盤旋很久的問題拋出來,「葉知秋,陸蕊她……對你還沒有死心對不對?」
提到陸蕊,葉知秋神色有異,明顯飽受困擾,「她是強脾氣,說到做到,十五歲那年跟她爸吵了一架,她爸一生氣就說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叫爸爸,沒想到後來整整一年,她一聲都沒喊,後來是他爸自己認錯,我們勸了很久,冷戰才算結束。」
他揉了揉額角,忽然澄澈的眼盯著我看,「桃花,請你原諒我有時候對蕊蕊的縱容,我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不願意接受現實,總是在反抗,到最後受傷的總是她自己。」
他雙臂緊緊環住我,在我肩頭歎了口氣,「我什麼都看在眼裡,但是桃花,我已經把蕊蕊當成親人,我沒法說出決絕的話,畢竟她的童年已經那麼不快樂,我想用我的方式,一點點的讓她接受,接受我喜歡另一個人的事實,你明白嗎?」
我悵然地擁緊他,點了點頭。
回學校前我打了個電話給jessica,分享作為成為一個女人的喜悅,此時jessica已經於richard分手,與橄欖球隊的隊員約會了兩個禮拜,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共赴雲雨,顯然她十分不理解我守候三年愛情苦果才送出自己的第一次,抱怨我無能。雖然理念不同,但是並不妨礙我們交換心事,我們就像愛情雨林裡的兩隻小鳥,嘰嘰喳喳,就像18歲時那般,交換著所有的美好感覺。
我精神飽滿回到學校,雖然離開只有一個禮拜,卻覺得已經歷了滄海桑田,我將最完整的自己送給18歲就愛上的那個男人,我無怨無悔。
翹課一個禮拜我落下了不少課,好在同學們體諒我千里探情郎的不易,替我隱瞞的隱瞞,撒謊的撒謊,只是我以為最容易矇混過關的世界文學選修課,我居然上了老師的黑名單,原因是:翹課加撒謊,期末成績倒扣分。
我欲哭無淚,明明室友已經幫我撒謊搪塞過去,怎麼中間又出了岔子,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們正在找問題時,尹苗扯著衣角支支吾吾出現,「桃花姐,對不起,陸蕊那天問我,我一時口快,就把你去日本找葉哥哥的事情告訴她了,然後……然後……」
原來如此,那麼一切也就說得通了。陸蕊也選了這老師的選修課,雖然是不同的班級,但卻不妨礙她做小人告狀,這老師是外語學院出了名的古板不留情面,陸蕊這麼陰我一招,我自然死在她的刀下。
我不禁惘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專業課她沒有辦法,選修課我選了什麼,就算她不能第一時間知道,但一旦掌握,她就必然改選,明著跟我叫板,永遠要考得比我高,答得比我好,有次我回答的問題正合老師的意,老師在課堂上止不住洋洋表揚了我三次,她啪的站起來,機關鎗似的掃出一串與我相悖的理論,話語間偏激自傲,狂言不斷,令的同學們面面相覷,老師秉承寬學術的寬厚之風,點頭聽完,待她坐下,只是稍作點評就不再深究,場面有些尷尬、
陸蕊與我已經水火不容,我一有動靜,必能逼得她跳上三尺,所以我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透露出去,沒想到最後還是死在最天真的尹苗身上,想到未來的日子,突然覺得身在此山中,而不知團團黑霧何時散去。
我自然什麼都沒有告訴葉知秋,我不想讓他擔心我。這天上年級的公共大課,我捧著書百無聊賴的和同學說笑,她喜歡我手上的情侶手鏈,左看右看,我低著頭一臉幸福的笑,「是情侶手鏈,他那個是黑色的,這次在日本買的。」
我坐在教室過道旁,人來人往,我笑盈盈說話間一個鵝黃色身影走過,在我說話時身影滯了滯,等我說完,這個鵝黃色身影在我面前一閃,我剛抬起頭,忽然一個巴掌迎面重重襲來,瞬間我臉疼得像被火燒了一樣,左耳嘶鳴,那一刻,我猶如墜落在地獄,悲憤到無以復加。
兩百人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我被打得楞了幾秒,就在這幾秒間,暴怒到失去理智的陸蕊猛地撲過來要搶我手上的手鏈,我驚叫護住手上的鏈子,「你幹什麼,你理智點好不好?」
她像是被惡鬼附身,力氣大得嚇人,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什麼男朋友情侶鏈,不要臉,桃花癲,你把我秋哥還給我,秋哥才不是你男朋友,你不配,你不配!」
激烈爭執間,跟我比較要好的同班哥們已經衝上來拉開她,而她的指甲尖利,雖然沒有弄壞我的寶貝手鏈,但卻在我的手上抓住兩道鮮紅深刻的抓痕,猙獰而無情的昭示著一個血淋淋事實:陸蕊已經成為我愛情路上最大的絆腳石,有她在,我無一寧日。
壞事傳千里,這樁兩女爭一男的醜事鬧得全校盡人皆知,連我爸也知道了,他打電話來就簡單說了一句,「愛情是帶刺的玫瑰,如果想要玫瑰,就必須忍受刺傷的痛苦。」
玫瑰的刺,是愛情的原罪。
那晚尹瑞過來看我,我臉上那五個指痕清晰猶在,他淡淡掃了一眼,望向冰冷如水的月華,淺笑自嘲,「我算是看透了,知秋什麼都比我好一點點,只有一點,我絕對比他好太多。」
我一點即通,也遠眺微白月色,無奈歎了口氣,「是啊,至少你身邊沒有一個陸蕊這樣的青梅竹馬。」
他語重心長,「桃花,總說你們女人的直覺很準,那麼你相信男人的直覺嗎?」
「說來聽聽吧,關於你的直覺。」
「我在想,也許你將來會走得有點累。」
黑夜中,我一聲歎息,露出疲憊,「何止你,作為女人,我自己就有這種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