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2)
她的頭腦一片空白,對,就這樣空白著吧……她喘息著,甚至都微微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子,在大幅度的顫抖著。
那熾熱的氣息,一下緊似一下。
他貼近了她,卻在隱忍,在彷徨……
她的心裡怪怪的,有些興奮,又有些恐慌……
如果那樣了……那日後……又該如何相處了呢……
這要是做夢該多好……她苦笑著,若是有誰告訴她,這只是個夢……她就……
沒有光,但人的觸覺聽覺嗅覺卻更加的靈敏。
她感覺,他的內心,竟與她一樣在翻滾著,有什麼東西在喝斥著他,壓抑著他……慢慢的,他的手臂漸漸鬆了力道。
慢慢的,他的身子在喘息中放鬆了……
她在心裡也鬆了口氣,竟覺得,突然有塊石頭落了地……
「我……」他有些無奈的笑了,「我有種強烈的負罪感……」
負罪感?!涵玉一愣,撲哧一聲笑了。
「怎麼,臨行前跟夫人立軍令狀了?」她習慣性的諷刺他。
「不是,月如不是那樣的人……」他輕聲辯解著。
月如?涵玉在心裡嘀咕著,應該就是那馮夫人的閨名了吧。這樣的場合竟都叫的那麼的深情……她的心裡竟微微的犯了酸,倒不是因為馮嚴,而是,她有些嫉妒這個沒有謀面的女人……
「馮大都督打算為夫人『守身如玉』啊?」她吃吃的笑著,「怪不得,漢北的小姐們一個都看不上……懼內……哈哈……」
「你不要誤會。」馮嚴很是正經的說著,「月如不是那樣的人。」他竟又說了一遍,「她勸了我好幾回。是我自己,不想再納妾的……」
「再?」涵玉不留情面的笑了,「你有幾個妾啊?」
「呃……」馮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從小一直跟著我的……我若不收,她也沒處去……」
涵玉不屑的撇了一下嘴,「那馮國公也不操心?」就是啊,這馮國公為了他這個寶貝孫子,可謂是機關算盡啊,好好的探花不讓去做庶吉士,一竿子打地下硬送到東宮當侍衛副官去……真是富貴險中求啊……還真讓他給求到了!如今,那狀元還繼續當庶吉士呢,這邊已經青雲直上,整個成了西北王了……
「我已經有兩個兒子了,」馮嚴滿足的笑著,「對祖父,已經有交代了。」
涵玉鬱悶的笑了。
「是因為,我曾經跟月如說過,我會給她一個『天長地久』的。」馮嚴輕輕的回憶著。
「天長地久?」涵玉愣了,「什麼意思?」
「……就是,」馮嚴有些尷尬,「這一生,我的愛,只給她一個人……」
涵玉的心,被轟的震塌了……
「所以……」她難以置信的皺眉問道,「你就誰也不招惹了?」
「反正,公事繁忙。」馮嚴淡淡的說著,「我完全可以,不再去愛別人……她既然跟了我,我就想,給她個『天長地久』……」
涵玉瞠目結舌的僵在當地,彷彿聽到了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
「你……做到了?」她的尾音都帶著升調。
「……」馮嚴有些遲疑,「到現在……」他似沉思著,「應該是吧……」他的聲音,很輕。
一片沉默。
「我終於明白了,」涵玉幹幹的咧著嘴笑著,「為什麼那許尚宮,一直不想嫁人了……」
「你說她幹什麼……」馮嚴有些不自在了。
涵玉嘿嘿的笑著,滿腦子,都是那個叫月如的陌生女人。
同是女人,
她憑什麼命那麼好?!找個夫君,先中探花,後是封疆!
她憑什麼命那麼好?!如此有權有勢的男人,對她還一心一意!
蒼天啊!她上輩子是怎麼修的啊!
涵玉哆嗦著,嫉妒的都快發瘋了……
「那……」她的心裡,竟有絲陰暗的東西在閃爍,「你在漢北,就真的不找個如夫人了?那麼大一個都督府,沒有女眷怎麼行呢……」她還是有些不甘心,這馮嚴就真打算自己在這兒幹過了。
「我可不是那樣隨便的人,」馮嚴淡笑著,「再說,在漢北,我還沒遇到讓我感興趣,感到想收房的女人呢。」
「這麼高的眼光……」涵玉不屑的撇嘴,「臭、美。」
「呵呵,」他有些遲鈍的笑了,「若是……」他乾笑著猶豫停頓著,「若是沒人要你了,我倒可以考慮下,勉為其難……」
「美的你!」涵玉鬱悶的叫了起來,「想的美!我才不給人當小老婆呢!」
「有什麼不好?不就是個名分嗎?」馮嚴戲言著感慨,「想我如今這身家,好像不委屈你啊……」
「做你的大頭夢吧!」涵玉大叫著,「你也不怕我尋機報復你……」
「我知道,」他劫住了她的話,「你的報復心很重,」他意味深長的笑了,「連那個都要找平……」他忍耐不住的笑場了。
涵玉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渾身僵住,大窘。
「好了,好了……」他淡笑著圓場。「好晚了,睡吧……」他輕聲說著。
「就這樣?」她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著。
這也……太曖昧了些吧……
「當做夢吧……」他的聲音,小的近似沒有……
她心下一顫。
輕輕的,將頭點在了他的肩膀。
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好久。
雙方的氣息都勻稱了。
睡過去了。
她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睛,卻在黑暗中微微的睜著。
她想了很多,很多……
想了那些曾經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們。
也想了她第一次遇到馮嚴時的場景——
刺骨的金水河,一隻強有力的胳膊自她的後方夾住了她的身體,將她的腦袋頂出了水面……那種沉悶的窒息感……終於消失了……她看見了一連陰鶩的他……
說來,也真好笑啊,短短兩年,她因各樣原因落了三回水,但每次救她的,竟都是這個男人……
一陣輕微的起伏,衣襟簌簌。
她突然敏銳的感覺到,身邊的這個男人,竟也沒睡。她拚命克制著自己的呼吸,盡量讓它平靜安逸……
慢慢的,一雙手臂輕輕的抬起,溫柔的挪動了她的頭頸……她被體貼的移動到他的肩窩之處。她舒服的活動了一下身軀,選擇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如同小貓般又伏著不動了……
他的手,慢慢的滑過了她的青絲,撫著她的肩膀,很是溫情。
她閉著眼睛,調整著呼吸,盡量裝出了一副還在沉睡的模樣。
他的頭,輕輕的偏過來了……
他的唇,柔柔的,慢慢的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暖暖的,軟軟的……
一瞬間,她的心,似被什麼繚亂了……她竟有種壓抑的想哭的感覺……
停留了許久。
他的唇離開了。
她感覺他似長長出了一口氣,摟著她的身軀,靠在石壁上,睡著了。
她在心底苦笑著,蜷縮著,也睡去了……
天,不知何時亮了。
她睜開了雙眼。
他也醒了過來。
「啊……」兩人同時低語著。
但馬上,如同兩隻收回的弩弓一般,都熟練的恢復了往常的姿態。
「我出去看看,」馮嚴簡單而嚴肅的敘述著,邁步跨過了泥溝。
涵玉乾笑著點頭。待他走後,才直起腰,輕輕活動下自己的週身關節。
雨過天晴。
洞外的空氣真好。
她慢慢的走了出去,見馮嚴立與一頑石之上,正在轉動著他的雙臂。
她偷偷的笑了。
轉過身去,將倒下的火把扶起。
日頭,很快就要沉下去了。
馮嚴的眉頭,皺起來了。
他白日裡在四處用心的留了暗記,一天都要過去了,竟,沒有任何與人有關的消息經過。
「這裡很難找嗎?」涵玉的心裡也有些恐懼了。
「我懷疑……」馮嚴的聲音有些遲疑,「這裡……是個迷宮……」
涵玉愣住了!
「迷宮?!」她驚愕的低呼著,「那麼說……我們出不去了?!」
馮嚴的眉頭擰的利害。
「應該不難,可我們是身在此山中,無可奈何……」他歎息著望著西下的日頭,「若是有高手能留痕跡自外而入……」
「為什麼要是高手?」涵玉小心的插著話。
「這裡……」馮嚴苦笑著,「你看到人煙曾經的痕跡嗎?」
涵玉愣了。一時有些發呆。
夕陽最後的餘暉,灑下了。
在她放下最後一絲期望的時候。
她發現,馮嚴猛的回過了身子!
她驚愕的回頭。
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倆的身後,竟站立著一個蒙面的男子!
「馮大都督。」那男子的聲音輕柔而詭異,「跟我走吧。」
涵玉一陣欣喜,「太好了!」她差點沒高呼阿彌陀佛!
「慢著,」馮嚴卻手臂一揮,擋在了她雀躍的身體之前。
「閣下是?」他的聲音冰冷而敵視。
「種花何問看花誰。」那人神秘的笑著。
他慢慢的伸出手,從懷中掏出一金色的鐵牌。
涵玉仔細一看——
驚呆了!!!
那上面,明刻著無比震撼的四個大字:
「如朕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