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起來吧。」太子的聲音從一旁傳了出來,同時一陣大笑從正座發出,涵玉驚的一抬頭,卻見書房正中太子的龍椅上斜坐著開懷大笑的明振飛,「哈哈,三哥,你這丫頭認座不認人!」而太子明承乾居然在窗邊擺弄著花草,寵溺的望著自己的異母弟弟,也在微微的笑著。涵玉大驚,心想這太子的龍椅豈是其他皇子能隨便坐的,可這明承乾竟一點都不惱,還由著明振飛叫他「三哥」,可見這二人關係很不一般。可是,自己明明見到這明振飛和五皇子行動親密,又和四皇子兄弟情深,他到底是哪一派的?涵玉迷惑不已。
明振飛鬧了一陣子就走了。自太子凱旋後,皇帝青睞有加,許多差事都派給了東宮,使得太子近期的公務很是繁忙,一直到晚飯時間,還沒能停歇。這太子也是勤勉,竟傳話書房用膳,一邊吃一邊辦。涵玉從前哪裡伺候過人,站了一整天,腿酸腳乏,肚子又餓,好容易等到了夜裡值班的筆吏官到場,涵玉趕緊踮腳退了出來。由於是夏天,外面還能微微看的見景物,華燈未上。涵玉活動著酸軟的肩膀腿腳,疲憊的向處所走去。經過那片竹林的時候,竟冷不丁的從身後伸過來一雙大手,死死的摀住了她的嘴巴。涵玉大驚失色,拚命掙扎,沒想到竟又上來幾個人,一個按手一個按頭的將自己捆了起來,又有人將一塊團布塞到了自己的口中,隨後一個大口袋從上而下的套了過來,她就被人扛著飛跑了起來。
這一連串的襲擊讓涵玉魂飛魄散,要知這可是太子的東宮,誰有這麼大的膽量敢如此行事。只聽得跑了不一會,一道門打開了,這群人像是進了一個房間。涵玉心底一驚,按腳程來算,這地方還沒跑出東宮!會是誰?!
一陣忙亂後,這些人終於把她放下了。當套著的口袋被解開的瞬間,涵玉看見了一雙圓圓的眼睛笑嘻嘻的瞧著自己,涵玉一哆嗦,這……這不是臭名昭著的四無用是誰!
「哈!果然是她!」四皇子明振閣看似很興奮,轉頭跟他的總管太監讚歎道,「德輝這小子記性就是厲害,果然讓他說對了!」
涵玉聽的稀里糊塗,渾身抖的更厲害了,誰不知這四無用的品性,自己素日裡從沒去招惹過他,他怎麼能盯上了自己呢,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涵玉瞪著大眼瞧著明振閣上前拿掉了塞住自己嘴巴的布團,馬上拚命大叫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明振閣一怔,旁邊的總管太監嚇的臉色都變了,趕緊上前奪過布團又塞住了涵玉的嘴,「主子啊,這可是東宮啊……不比咱那兒,您怎麼著也得小心啊……」明振閣讓他這麼一說,倒樂了,「我小心什麼,我又沒做什麼。」說完,笑嘻嘻的對著驚恐的涵玉,伸出了一個指頭,「你若答應不再喊叫,爺就給你拿下嘴裡的布團。」涵玉飛速的轉動著大腦,使勁的想著對策。這畢竟地屬東宮,屋子裡又沒幾個人,門又沒上栓,自己若能麻痺了這些人,尋個機會跑出去,脫身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尋思如此,涵玉使勁點了點頭。
明振閣將布團取出,見涵玉遵守諾言,心底裡很是歡喜,又開口說道,「若是你不亂動,我就連你身上的繩子也解開。」涵玉一聽更遂意了,當下連連點頭。明振閣見狀更開心了,自己親自上前給涵玉解起了繩索。可這人哪裡是遵規守矩的人,見涵玉雪膚如玉,俏臉如花,一邊解竟一邊嬉笑著用手摸了幾把。涵玉本就神經緊張,見他開始了不規矩,嚇的大罵,「你這個淫魔,快放了我!我死也不會從你的。」這明振閣聽語一愣,轉眼變了臉色,邪笑道,「你敢罵我?我本還真沒這個意思,如今也不能便宜了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死也不從我。」說著,上前一把扯掉了涵玉肩頂的沙衣,放在鼻子上嗅了一嗅,奸笑著向她貼來。最害怕的事情終是要來了,涵玉頭腦一片發白,身上的繩索還未解完,又掙脫不得,想自己清白之身竟要被這蠢物蹂躪,一時又恨又惱。慌亂中猛的瞥見身旁的八仙桌腿,涵玉銀牙一咬,索性心一橫,拼盡全力,向桌腿撞去!
明振閣見她向桌子方向望去,已知形勢不好,所幸他反映還算敏捷,一把拽住了涵玉外撲的身軀,可還是稍遲了一步,只聽得一聲悶響,涵玉的頭還是撞到了木桌腿上。涵玉的衝力被拽了一下明顯減少了不少,但還是感覺自己的額頭被撞的麻木,暈乎中見明振閣和他的總管太監慌亂的把自己翻了過來,心裡一陣恍惚,自己沒有死成嗎?
屋子裡正慌亂著呢,大門突然被撞開了,門外猛的闖進來一個人,「四哥!不好了!」明振飛居然扯著嗓門跑了進來。正在慌亂的明振閣被嚇的一哆嗦,見是他六弟,這才鬆了口氣,忙開始了埋怨,「六弟你這是要奪命啊,沒看見哥哥正愁著呢,要死人了!」明振飛向涵玉方向瞧了一眼,見她額頭開始滲血,一下呆住了。明振閣見他瞧見了這光景,開始了嘟囔,「真是晦氣,我聽德輝說見著熟人了,這下好奇呀,打聽了半天,知道這妞調東宮來了,今兒不正好在東宮住,才找人設法將她扛了過來,我發誓原只是想和她說兩句話,沒動什麼心思!誰料這姑娘心氣太高了!開個玩笑竟成這樣了!」嘟囔著,明振閣才慢慢緩過了神,趕緊問什麼事。「哦……」明振飛的眼神這才從涵玉處移開,話語有些支吾,「這丫頭剛走,三哥不知想了什麼差使,就派張總管來尋她,卻不想那張德安瞧見有幾個太監將她劫走了,嚇的要回去稟告三哥!」明振閣一聽太子頓時懵了,嚇的臉都變色了,一把抓住他六弟的胳膊,結巴的問道,「太……子哥哥知道了?」「咳!幸虧被我給攔下了!」明振飛朝涵玉一指,「我騙他說是我跟女官開個玩笑,四哥你趕緊把她放回去,要不我不好交代啊!」
外面的風輕輕的吹著,天色不知何時淡淡的暗了。涵玉麻木的跟著明振飛走著,頭腦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可又是殘酷的真實,想這宮禁之中,她竟連全身而退的願望都可能實現不了,眼眶不由的漸漸紅了。走在前面的明振飛慢慢的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淡淡的開了口,「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你趕緊回房休息吧。」涵玉聞言一驚,怔怔的望著這位六皇子,「您……不是說是太子找我……」明振飛笑了,轉臉望了望身後,有些嘲弄的說道,「那是我胡說的……不過,你日後也不要動不動就尋死,這麼烈的性子,不適合待在宮裡的。」涵玉聞言先是驚訝,後是委屈,淚水不由的奪眶而出。遠遠的,東宮巡視侍衛的身影依稀現了出來,明振飛忙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塞到涵玉手中,「好好擦擦你的頭,扯平了。」
涵玉一愣,還沒等想個明白,明振飛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接下來的半個月,涵玉的日子過的很平靜。她和太子的內務女官綠蘿慢慢的親近了起來,懂得的多了,宮裡的規矩也研習熟悉了。一向嚴肅的太子也開始能跟她說上幾句話了,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還和她議論個把件朝廷大事。涵玉漸漸的發現這東宮的筆吏官真是個好差事,她站在太子的身邊,耳濡目染,慢慢的竟連朝廷的政務也略微的知曉了。如山的公文往來中,涵玉發現了治理國家的煩瑣不易,更發現了這東宮太子明承乾的仁德魄力。挑燈研墨中,涵玉常常在心底暗歎,日後若真是這明承乾做了皇帝,定是大周百姓的萬世之福……
一切都很美好。轉眼時間到了七月初一。
晚飯過後,涵玉正在和敏兒猜想涵珍的近況,一祈蘭殿宮女前來傳話,太子妃宣涵玉即刻覲見。
祈蘭殿是太子妃的住所,擺設簡樸雅致。涵玉邁入正殿的時候,太子妃霍槿蘭一身白衣,正提著畫筆,在描一株蘭花。涵玉遠遠的望著她的身姿,心生感慨,這女子舉手投足間,如雲水流動,優雅的似一幅畫。也許,真的有生來就是要做皇后的女子,而自己這般的小家碧玉,也許再如何努力都及不上人家氣質的萬分之一。涵玉歎了口氣,定了定恍惚的神情,上前大禮參拜。太子妃停了手中的畫,和氣的示意她起身。涵玉抬起了頭,見太子妃微微的朝自己笑著,珠唇輕啟,聲音輕柔入耳,「明日是汝陽世子妃的生辰,東宮每年都要派人前去賀禮。前日我記起你的姐姐才嫁了過去,想你姐妹倆素日又沒什麼機會見面,就跟張總管指了你的差事。」
涵玉聞言心底一陣激動,感恩不已,倒頭大拜。太子妃的聲音還在甜甜的繼續著,「若是王府裡允你姐姐留你,你就遲一天再回來吧,我做主了。」
涵玉如在夢中,當下千恩萬謝的退出了祈蘭殿。太子妃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裊然回身,柔舒廣袖,朝身後的帷幕輕輕一笑,「妹妹,快出來吧。」
只見帷幕一動,一飛吊眼的美女掩著嘴閃了出來,正是那日回身於涵玉對視的邵良娣。太子妃嗔笑著搖了搖頭,「妹妹你好有趣,連現成的好人都不願意做,若不是你提醒,我哪裡知道這丫頭的姐姐嫁到了汝陽王府。」
邵良娣聞言連連擺手,笑著上前恭維道,「呦!若要說好人,姐姐才是呢,我哪兒配呢。妹妹只不過是多說了一句話,這丫頭得的恩賜可都是姐姐賞的。」說著,一雙吊眼笑的媚邪,「這要感恩,也該感姐姐的恩啊……」
七月初二,涵玉好一個梳洗打扮,心想第一次代表東宮辦事,斷不可失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臉面。時辰一到,涵玉上前點齊了禮品,見數目繁多,奇珍瑰寶不勝枚舉,心下稱奇,這太子妃素日簡樸,對外交往又審之有度,怎麼這一次如此破費,難道皇家人也都是勢力眼,見汝陽王府權傾天下,也心存偏袒?涵玉一邊想著,一邊在小太監的攙扶下款款登上了涼轎。
氣勢逼人的汝陽王府,不一會兒就到了。涵玉下轎遞上名帖,卻見門房臉色一變,話語都支吾了,「姑娘……您這是要進去?」
涵玉一驚,有些詫異,「我代表東宮前來賀禮,怎麼,不能進去嗎?」那門房忙扇了自己個嘴巴,連連擺手,「真是多嘴,姑娘就勸當老奴放了個屁,什麼也沒說。請移駕花廳用茶,老奴馬上請主子過來。」
涵玉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稀里糊塗的坐到了花廳。只覺得一會兒的工夫,淅淅刷刷的腳步由遠及近而來。涵玉忙站了起來,只見先是一隊小廝,後是一對丫頭婆子,最後是一群衣著艷麗的宮娥簇擁著一位金裝美人進了廳來。涵玉在月光公主生辰宴上見過這位世子妃,經了涵珍的事情,心裡也知道這主子面慈心恨,當下也不敢怠慢,忙恭身下拜。話還沒開口,卻聽得堂上一聲冷笑,「我當是霍槿蘭來了呢,不過是一條狗就敢來登我的門!」涵玉聞言一驚,自己是奉了東宮太子妃的旨意前來,按制連王妃都得出來照面謝恩,這世子妃居然敢直呼太子妃名號,真是目無……還沒等涵玉想個明白,堂上的世子妃又開口了,「霍槿蘭那個賤人派你來幹什麼?」涵玉大驚,更摸不清門路了,當下哪敢接話,心底裡猛聯想到了王府門房的反應,隱約感覺此行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