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四十章
顏笑和妖孽趕到時,文老爺子家裡早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太后因為在四合院和文老爺子做了二十來年的老鄰居,在他家廚房裡忙活起來竟也輕車熟路,妖孽老媽文欣則在旁幫忙,兩個大男人就陪著文老爺子聊天。兩人一進屋,長輩們便忙活開。
太后從廚房出來,一邊佈置著碗筷準備開飯一邊訓斥顏笑,「你個死丫頭,讓全家等你一個人開飯,你好意思不?路上還磨磨蹭蹭……」
妖孽見狀嘿笑著護短,「媽您別生氣,這事兒不怪笑笑,是我怕她知道今晚吃飯下班慌裡慌張不安全,所以在家等她回來了才跟她說吃飯的事情,這才晚了嘛∼」
太后聞言瞬間換了張和藹可親的臉,對女婿是慈眉善目地笑開,「還是小奕懂事,哎,我這笨女兒,實在太不讓人放心了。」
顏笑夾在兩人中間慪到吐血,太后您老人家是不是太雙重標準了?正想開口辯駁,布魯斯已笑瞇瞇地道,「NO,其實笑笑冰天雪地,是我們小奕低就了。」
話一出口,顏笑就僵在原地,石化了。文欣亦是噗地一聲笑開,敲丈夫腦袋道,「求你不會說就不要說,是冰雪聰明,還有,是別人笑笑低就,我們高攀了。」
布魯斯當年在中國留學,偶遇文欣喜結良緣,之後便一直定居美國,其實中文能達到「聽得懂」的地步已委實不錯了。可最近他卻迷上了中國的成語,老往外蹦躂四個字四個字地鬧笑話,文欣老師悉心指導,可此刻一下又是「冰雪聰明」,一下又是「高攀低就」,布魯斯就徹底暈頭轉向了。
他眨眼問,「那我說的『冰天雪地』是什麼意思?」
文老師耐心解釋,「Aworldoficeandsnow,形容天氣的。當然,也可以做定語拿來形容別的東西,forexample,你兒子現在的臉色——」話畢,文欣就伸食指朝眾人指了指前方。
顏笑本打趣看公公婆婆的互動,聞此一言順著文欣的手往後看,就見妖孽臉色慘白,表情凝重地仇視著角落的一堆東西。果然,夠冰天雪地,或許,待會兒還能再來場雨夾雪。
妖孽臉色陰沉地瞅著角落裡那堆熟悉的禮品盒,簡直要錯以為它們是自己長翅膀飛到這來的了:水果籃、粽子禮盒、五糧液……禮品們和家裡的那套一模一樣,可是,家裡那套東西不是剛剛才被妖孽親手銷毀了,怎麼文家也有一套?
妖孽抓狂,拽著太爺椅上養神的老顏同志嚎叫,「這東西哪來的?」
太后聞言叫出聲,這才拍著腦袋對女兒道,「哎唷瞧我這記性,前兩天你一個老同學來家裡,說是受你多年照顧,想著這過節了給我們倆送點禮物來。我想著東西這麼多也吃不完,反正今天和親家一起吃飯,就把東西都搬過來了。」
「誰?什麼老同學?」顏笑咋舌,難道說……夏何夕居然去過自己家?怪不得他說什麼替他問伯父伯母問好,原來……他早就見過太后和老顏同志了?念及此,顏笑驚到目瞪口呆。
夏何夕還說什麼不會追女孩子,簡直就是追人的高手呀!先送東西到妖孽家誅心,再送東西到太后家拉關係,這是不會追人的表現嗎?簡直就是殺人誅心,雙重計謀下估計敵人已經卸甲潰兵。
想到此,顏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敵人」童鞋,果然妖孽已有震驚到抓狂,瀕臨崩潰了。這才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毀了家裡的禮品盒有什麼關係?夏何夕真正想要拉攏關係的最重要兩個人已經收到他的心意了。
太后念叨,「他說他叫夏……嘖,夏什麼來著?」
話未畢,妖孽已經冷哼出聲,「不管叫夏XX還是夏OO,反正不是什麼好鳥。」
話音剛落,一屋子人便默默噤聲。
顏笑瞪眼:妖孽童鞋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妖孽抱胸滿臉不爽:是夏何夕不要臉在先!!
兩人默默眼神交流,布魯斯率先打破沉默,悉心請教夫人,「什麼是好鳥?是不是你那天跟我說的那個鳥飛到天上,天空就會生出白煙那個奇特景象?」
聞言一直沒說話的老顏同志來勁了,「鳥飛到天上會生白煙嗎?這是哪的景觀?美國嗎?」
文欣歎息,一字一句道:「我說的那是『裊——裊——升——煙——』,和你兒子說那個完全是兩碼子事好不好?」
布魯斯還是似懂非懂,又眨眼瞅兒媳婦,「那kiro說的是什麼鳥?」
顏笑哽噎,總不能跟公公講,你兒子說的這隻小鳥你也有吧……顏笑正囧囧有神,文老爺子咳嗽著從裡屋出來,這才化解了顏笑的危機。文欣和兒子文奕上去攙扶老爺子,自上次住院回來,似乎文老爺子就消瘦了許多。
太后看一家人到齊,指使著老顏同志幫忙開飯,這才悄悄把顏笑拉到旁邊悄聲道:「你那個夏什麼的老同學,到底怎麼回事?」
顏笑嘟囔,心虛地埋頭玩手指,「什麼怎麼回事,就那麼回事唄,他給你送了些禮,祝你們二老節日快樂。」
太后哼哼,滿臉鄙夷道:「瞧你那點出息,老娘我故意把東西帶過來,一詐你們小兩口就詐出來。瞧剛才文奕那態度,是追求者吧?」
太后一臉心知肚明的樣子,顏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望天道:「你知道還問什麼。」
「就是知道才問你,」太后啐道,「你這孩子從小辦事就不利落,對待感情更是猶豫不決,要不是老娘,說不定文奕這個女婿都沒有。來,老娘給你指條明路,夏什麼鳥那孩子是不錯,可你和小奕已經結了婚,讓他適當吃吃醋是有益夫妻感情,可別過了頭。」
太后頓了頓,這才切中要害道,「你現在就給夏大鳥打個電話,說謝謝他送給我們兩老的禮物,心意我們也收下了。但是有些事情不能逾越,請他不要再來我們家了,嗯?」
顏笑聞言還想再說什麼,太后已厲色微喝,「你打不打?你不打可別怪老娘不留情面自己給他打,到時候大家臉面上都不好看。」女兒是自己生的,太后最清楚不過。這孩子天生心軟,別說拒絕的話,有時就連自己的想法都沒辦法好好表達,在感情上更是溫吞遲鈍,如果她做老娘的不給把關,估計這事能拖成禍患。
這邊,顏笑也深知太后厲害,只得可憐兮兮地摸出手機,撥通了夏何夕的電話。電話沒過三聲便被接起,顏笑還來不及說話就聽那邊軟軟糯糯的女聲道:
「喂?」
顏笑驚詫,這聲音不是——
「華姐?怎麼是你接的夏總的手機?」而且還是這個飯點?難道他們在一起吃飯?
電話那頭聞言,傳來華姐標誌性的冷笑聲,「這還不得感謝顏笑你嗎?」
「什麼意思?」
華姐淡淡毒舌:「顏笑啊顏笑,我還是那句話,你何德何能讓夏何夕看上了呢?為了讓你過個安心的端午節,這笨蛋居然自己攬下一大堆工作自己處理,這倒好,胃穿孔了在家疼的死去活來,被別人拉到醫院來動手術醫院居然把電話打到我這來了。」
顏笑怔忪,拿手機的手微微冒汗,「手術?怎麼會……上午還好好的,還有,他家裡沒人嗎?怎麼電話打到你那去了?」
聽了這話,一向伶牙俐齒的華姐忽然沉默,片刻才沉聲道,「顏笑,夏何夕喜歡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啊?」
「你難道不知道,他早在幾年前就是孤兒了嗎?沒到逼不得已,他怎麼會讓醫生給我這個同事打電話?」
「孤兒……」顏笑喃喃,思緒如爆炸般統統湧入腦海,疼得鑽心。什麼時候成了孤兒……小眼鏡、中學、球隊……一時間顏笑抓不住重心,只覺思緒萬千,大腦卻又一片空白。
華姐默了默,終道:「他還有半個小時出手術台,如果你還有那麼點為泯滅的良心,就過來看看。」說罷,華姐報了地址掛下電話。
直到嘟嘟的斷線聲響起,顏笑依舊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邊太后早看出端倪,瞇眼道:「出什麼事?」顏笑啟齒還沒說出話,妖孽就恰好出來招呼倆母女吃飯,站在門口笑嚷道:「媽、老婆。外公叫你們進來吃飯。」
一時間,顏笑握緊手裡的電話,有些躊躇不前。華姐說得對,她那還沒完全泯滅的良心,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