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德華熊——他的朋友們叫他維尼·噗,或者簡稱噗。有一天,他走在森林裡,高興地哼著小曲兒。那天早上,他在鏡子前做健身操時編了一首小曲兒:「嗚啦啦,嗚啦啦。」他努力做著伸展運動,當他試圖彎腰摸腳趾的時候,他的小曲兒變成了:「嗚啦啦,嗚啦啦。啊,救命啊。」吃過早飯後,他一遍又一遍地哼著小曲兒,直到把歌詞全都牢記在心,現在他正在熟練地哼唱呢:
嗚——啦——啦,嗚——啦——啦,
嗚——啦——啦,嗚——啦——啦,
隆咚——嘀——隆咚,
嘀咚——嘀咚,嘀咚——嘀咚,
嘀咚——嘀咚,嘀咚——嘀咚,
隆咚——嘀——隆咚。
他高興地哼著小曲兒,步子歡快,邊走邊琢磨:別人現在都在幹什麼呢?變成別人又會是什麼感覺呢?他想著想著,突然來到了一片沙地上,沙地上有一個很大的洞。
「啊哈!」維尼說道。(隆咚——嘀——隆咚)「要是我什麼都知道的話,那這個洞在說明裡面肯定住著兔子,兔子在就意味著他的夥伴在,他的夥伴在就意味著有東西吃,意味著有人聽我唱歌了。隆咚——嘀——隆咚。」
他彎下腰來,把頭伸進洞裡,喊道:
「有人在家嗎?」
洞裡傳來一陣腳步聲,之後又安靜下來。
「有人在家嗎?」小熊維尼大聲喊道。
「沒人。」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接著又說道,「你不用喊那麼大聲,第一聲我聽得很清楚。」
「討厭!到底有沒有人在家啊?」維尼說道。
「沒人。」
維尼把頭從洞裡縮回來,想了一小會兒,他想:肯定有人在家,因為剛才有人說「家裡沒人」。於是,他又把頭伸進洞裡,說道:「你好,小兔瑞比,是你嗎?」
「不是我。」瑞比說道,語調與先前完全不同。
「但這不是瑞比的聲音嗎?」
「我覺得不是,」瑞比說,「不一定就是瑞比的聲音。」
「哦!」小熊維尼說。
他把頭縮回來,想了想,然後又把頭伸進去,說:
「那你行行好,能告訴我瑞比在哪兒嗎?」
「他去看他的朋友小熊維尼了,他是瑞比最好的朋友。」
「可我就在這兒啊!」小熊感到很驚奇。
「你是誰?」
「小熊維尼。」
「你確定嗎?」瑞比也很驚奇。
「非常非常確定。」小熊說。
「哦,好吧,那進來吧。」
小熊維尼擠啊擠啊,最後終於擠到洞裡來了。
「你真是維尼。」瑞比從頭到腳看了看他,「真的是你啊,很高興見到你。」
「那你剛才以為我是誰啊?」
「我不確定啊,你知道,在森林裡我們不能隨便讓人進到家裡來,我們要小心一點兒。吃點東西怎麼樣?」
小熊維尼總是喜歡在十一點的時候吃點東西,看到瑞比拿出了盤子和杯子,他非常高興。瑞比問道:「你的麵包上塗蜂蜜還是煉乳呢?」小熊維尼激動地回答道:「都要。」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那麼貪婪,緊接著,他又說了句:「麵包隨便就行,別太麻煩了。」說完,他好長時間都沒再說話……他一直在埋頭吃啊吃啊,最後,他又哼起小曲兒來,聲音有點黏黏的。他站起身來,伸出爪子和瑞比親切地握了握手,說他得走了。
「一定要走嗎?」瑞比禮貌地問道。
「嗯,我可以再留下來一會兒,如果它……嗯……如果你……」小熊努力向食物櫃的方向看去。
「事實上,我馬上也要出去。」瑞比說。
「哦,好吧,那我走了,再見。」
「好吧,如果你確定不想再吃點什麼了,那就再見吧。」
「還有別的東西吃?」維尼趕緊問道。
瑞比掀開碟子上的蓋布,說:「沒有了。」
「我也覺得沒有了。」維尼點了點頭,「那麼,再見了,我得走了。」
他開始往洞穴外爬,前爪使勁地扒,後爪使勁地蹬。過了一會兒,他的鼻子露出了地面,緊接著是耳朵、前爪,然後是肩膀,然後……
「啊,來人啊!」小熊喊道,「我最好先退回去。」
「啊,該死的!」小熊說,「我必須得繼續往外爬。」
「往外爬我也爬不動啊!」小熊說道,「啊,來人啊!該死的!」
這時,瑞比也想出去走走,看到前門被堵住了,他就從後門走了出去,順道來到維尼身邊,看著他。
「嘿,你被卡住了嗎?」瑞比問道。
「沒有。」小熊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就是想待在這兒歇一會兒,想點兒事情,唱首小曲兒。」
「來,把手給我。」
小熊維尼伸出爪子,瑞比使勁拽啊拽啊……
「哎喲,疼!」維尼喊道。
「事實上,你被卡住了。」瑞比說。
「都是因為你家的前門不夠大!」維尼生氣地說。
瑞比生氣地說道:「都是因為你吃得太多啦!一開始我就很擔心,只是沒說出來而已。我早就覺得我們中某個人吃得太多了,而那個人不是我。好吧好吧,我去找克裡斯托夫·羅賓來幫忙好了。」
克裡斯托夫·羅賓住在森林的另一邊,他和瑞比趕來,看到小熊維尼半個身子露在洞外,便說道:「這只笨熊啊!」那種疼愛的聲音讓每個人都重新充滿了希望。
「我剛才在想,瑞比可能再也不能用他的前門了,真是討厭。」維尼輕輕地抽著鼻子說道。
「我也不喜歡那樣。」瑞比說。
「再用前門?」克裡斯托夫·羅賓說,「他當然可以再用前門。」
「太好了。」瑞比說。
「維尼,如果我們不能把你拉出來的話,那不如把你推回洞裡。」
瑞比若有所思地捻著鬍鬚,他說,小熊維尼要是被推回去,那他也會回到洞裡。能看到小熊維尼,沒有人會比瑞比更高興。但問題是,有些動物住在樹上,有些動物住在地底下,這是天生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永遠也出不去了嗎?」小熊維尼說。
「我是說,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所做的都是徒勞。」
克裡斯托夫·羅賓點了點頭又說道:
「現在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等你瘦回去。」
「瘦回去要花多長時間呢?」小熊維尼焦急地問。
「大概一周吧。」
「可我不能在這兒待一周啊!」
「你必須好好地在這兒待一周,笨熊。現在要把你拉出來簡直太難了。」
「我們會給你講故事的,」瑞比高興地說,「我希望千萬別下雪。還有,我說老夥計,你佔了我房間這麼一大塊地方,不介意我把你的後腿當毛巾架吧?你瞧,反正你的後腿閒著也是閒著,要是我把毛巾掛在上面,那就太方便了。」
「一個星期!那吃飯問題怎麼解決啊?」維尼沮喪地說。
「為了快點兒瘦回去,恐怕你不能吃飯了。」克裡斯托夫·羅賓說。
小熊剛要歎氣,可他發現自己連歎氣都不能,因為他實在是被卡得太緊了。一顆淚珠從小熊的眼眶滑落,他說道:
「那你們能給我讀點可以讓我支撐下去的書嗎?安慰一下被緊緊卡在洞口的小熊。」
接下來整整一周,克裡斯托夫·羅賓都在維尼的北邊給他讀書,瑞比則在南邊晾他的衣服,中間的維尼感覺自己越來越苗條。一周後,克裡斯托夫·羅賓說:
「可以了!」
他抓起維尼的前爪,瑞比抓著克裡斯托夫·羅賓,瑞比的小夥伴們抓著瑞比,他們一起使勁往外拉。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小熊維尼喊了一聲:「哎喲!」
緊接著又是一聲:「啊!」
突然,他大喊一聲:「砰!」那聲音就像塞子從瓶口蹦出來一樣。
克裡斯托夫·羅賓、瑞比以及瑞比的小夥伴們全都摔倒在地,小熊維尼終於出來了,他正壓在他們身上呢。
向朋友們一一點頭道謝後,維尼繼續在森林裡閒逛起來,他自豪地哼唱著自己編的小曲兒。克裡斯托夫·羅賓則疼愛地目送著他,自言自語道:「這只笨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