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皮克先生:「胡蘿蔔須,你去年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用功啊。校長在你的成績報告單上說了,你要是努力的話成績會更好。你整天都在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看一些不被允許的書。你的記憶力很出色,背誦的分數很不錯。可你做練習的時候總是不用心。胡蘿蔔須,你以後還得更努力一些才行。」
胡蘿蔔須:「放心吧,爸爸。事實上,我去年確實有些放鬆。這一次,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的。不過,我可不能向你保證我會考全班第一。」
勒皮克先生:「你總得努力試試看啊。」
胡蘿蔔須:「不,爸爸,這個要求對我來說太高了。我的地理、德語、物理、化學都比較糟糕。在班上,只有兩三個同學將它們學得很好,他們不幹別的,專心學這幾門功課,我是不可能超過他們的,不過我想——你先聽我說,爸爸——我想,也許過不了多久,我的作文就會得獎,這個是別人無法搶走的。即便我依然不行,但是我努力了,我可以問心無愧了。我可以像布魯特斯那樣自豪地大聲呼喊:『啊,德行,你只不過是一個詞語罷了。』」
勒皮克先生:「啊!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會將這些話寫入作文中的。」
費利克斯:「他剛才在說什麼,爸爸?」
埃內斯蒂娜:「我也沒有聽清楚他的話。」
勒皮克太太:「我也沒有。胡蘿蔔須,你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吧?」
胡蘿蔔須:「啊!媽媽,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勒皮克太太:「什麼!你剛才什麼都沒說?你一副高談闊論的樣子,臉都脹紅了,拳頭胡亂揮舞,聲音大得全村人都能聽見了!你居然說什麼都沒說!把你剛才那句話重複一遍吧,我們大家都見識見識。」
胡蘿蔔須:「不用說了,就這樣吧,媽媽。」
勒皮克太太:「說,你得說。你剛才說到了誰,那個人是誰?」
胡蘿蔔須:「你不知道他的,媽媽。」
勒皮克太太:「那你就更應該說了。你先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然後將它重新說一遍。」
胡蘿蔔須:「那好吧,媽媽!我和爸爸剛在正在聊天,爸爸教給我很多有意義的人生經驗。為了表示我對爸爸的感謝,我在爸爸面前許下諾言,要像那位偉大的羅馬人布魯特斯那樣,不知道怎麼的,我就引用了他的一句話,就是德……」
勒皮克太太:「德什麼?別胡說了。我請你按照剛才的語氣,一字不差地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我覺得這樣做才行,你應該完全按照你母親的話去做。」
費利克斯:「我替他說吧,好嗎,媽媽?」
勒皮克太太:「不行,讓他自己說。等他說完你再說說看,我比較一下。說吧,胡蘿蔔須,快說。」
胡蘿蔔須吞吞吐吐地說:「德——德行,只不過是一個詞兒。」
勒皮克太太:「我可真是太失望了。這個孩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他啊,寧可挨打也不願意讓他的母親高興。」
費利克斯活靈活現地模仿著胡蘿蔔須:「媽媽,你聽我說,他剛才是這樣說的。(費利克斯翻了翻眼珠,露出一種挑戰的目光。)要是我的作文不能拿到獎,(他鼓起面頰,用腳跺著地),我就將像布魯特斯那樣說(他張開了雙臂,向上一揚):『啊,德行,你不過是一個詞兒罷了!』他剛才就是這樣說的。」
勒皮克太太:「很好,學得很不錯!我向你表示恭喜。但胡蘿蔔須,你開始的時候怎麼也不肯說,這讓我很不高興。因為模仿總是不能和原作相比啊。」
費利克斯:「胡蘿蔔須,你確定這句話是布魯特斯說的?不是加圖說的嗎?」
胡蘿蔔須:「肯定是布魯特斯說的。接下來的便是『隨後,他便伏身在他朋友送他的劍上死去。』」
埃內斯蒂娜:「對的,就是胡蘿蔔須說的那樣。我還記得,他曾經裝瘋,把黃金塞在手杖中。」
胡蘿蔔須:「很抱歉,姐姐,你搞錯了。我和你所說的布魯特斯並不是一個人。」
埃內斯蒂娜:「啊,在此之前我都是這麼認為。不過,在我看來,蘇菲小姐教我們的歷史課要比你們的中學老師講得要好。」
勒皮克太太:「你們不要爭,最重要的是我們家要有一個布魯特斯,而現在他已經出現了。我們的胡蘿蔔須,會讓人感到羨慕的!我們獲得了如此重大的榮譽,卻一點都沒有覺察到。現在輪到你們讚賞這位布魯特斯啦。他說拉丁文的時候簡直就像一位教主,可是他不願意為一位聾子做兩次彌撒。你們轉過來,從正面看看他。他的新衣服是今天才換上的,但已經有污漬了,再看看背後,褲子都撕破了。天哪,他這是到那裡去了?不,你們認真地看看這位布魯特斯模樣的胡蘿蔔須吧,一個小野獸,畜生!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