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一個人躺在醫院養傷,醫生說不用動手術,輸點兒液吃點兒藥,慢慢恢復。葉長平和夏芸芸離開醫院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每天都由葉長平的那個朋友派來的一個年輕姑娘照料著高陽,一日三餐,樣樣俱全,在高陽面前也顯得畢恭畢敬的樣子。高陽還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高的美女待遇,有時候心裡覺得過意不去。一開始這個姑娘很少跟高陽聊天,當高陽問起她前兩天來的那個人和葉長平的關係時,她只是淡淡笑笑,末了說是遠房親戚。又過了好幾天,和高陽閒聊的話題多了,高陽才知道她是葉長平朋友的秘書,她的老闆是專搞道路工程的,名字叫張財棟。高陽才「哦」了一聲,這名字他太熟悉了。高陽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王健請他吃飯的時候,在酒桌上見過。張財棟是德祿縣資產最雄厚的民營企業家,業務已發展到了全省,都江市百分之六十的公路都是他建的。
這天,高陽很無聊,便走到醫院的花池邊轉悠著,正準備回病房,半路上卻碰上了郝梅。
「哎,你怎麼在這兒?」郝梅驚奇地看著高陽問。
「我本來打算回老家看看父母,沒想到到德祿縣的路上出了點兒小車禍,就住到這兒了。」高陽呵呵呵地笑著。
「什麼?傷到哪兒了?嚴重嗎?」郝梅把眼睛睜得很大,上下打量著高陽,急切地問。
「沒事,胸口的一根肋骨斷了,已經好多了,再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高陽拍拍自己的胸脯,「你怎麼在這兒?」
「我有個朋友在這兒住院,我來看看,沒想到在這兒把你碰上了。」郝梅一聽高陽傷勢不嚴重,笑笑說。
郝梅和高陽邊說邊走進了病房。
「我昨天聽高余冠說你最近沒上班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郝梅問。
「沒事,有好些年沒休過假了。這次葉秘書長讓我休假,這就想著回老家來,卻沒想到出了這個事,我還沒有見到我的父母呢!」高陽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他不想讓郝梅知道這些天單位發生的很多事情。
「你父母不知道你在德祿縣?文麗也不知道?」郝梅擔心地問。
「嗯。」高陽低下了頭。就在那一刻,高陽突然想讓母親和郝梅見個面。那次他親眼看見郝梅胸口的那枚銅錢大小的硃砂痣和跟他一模一樣的玉墜,這一切都跟母親病中所說的一模一樣,高陽斷定郝梅就是母親說的那個自己失散三十年的妹妹。從認識郝梅到現在,高陽不知道為什麼,和郝梅在一起的時候,總感覺在冥冥之中有一種無法言傳的親近感。自從發現郝梅很可能就是自己妹妹,他就想找個機會讓母親來見見,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可他想了很長時間,卻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這話挑明。高陽覺得今天就是一個不可失去的機會。他趁上衛生間的空子,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父親一聽高陽在城裡住院,扔下手裡的農活就坐著班車趕到了醫院。
「電話裡不往清楚裡說,把我們急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高陽的母親抓住高陽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
「你這娃娃,住院了也不給我們打個電話,你看你!」高陽的父親皺著眉頭說。
郝梅在一旁看著高陽的父母擔心的樣子,心裡很受感動,微笑著看著高陽的父母嗔怪高陽的樣子。
高陽的父母因為只顧著兒子,也沒在意病房裡這位小巧的女子。等跟高陽說完話,高陽的母親轉過臉去看著這個女子,然後又看看高陽。
「爹、媽,她叫郝梅。」高陽趕緊給父母介紹。
這時,高陽的母親仔細地打量著郝梅,然後走過去抓住郝梅的手說:「姑娘,趕緊坐,趕緊坐!」
郝梅也緊緊地抓著高陽母親的手說:「阿姨,您也坐。」說著兩個人就緊緊地坐到了床邊上。
「眉清目秀的好閨女啊!多大了?家在哪兒啊?」高陽的母親深情地問。
「今年都三十二了。自從我懂事的時候,我就在都江市。我前些日子才知道我老家可能是在昆山,我上小學的時候,父親就走了。等我長大後,我母親也離我而去了。」郝梅一提起自己的父母,情緒就變得格外低落。
「什麼?你家在昆山?你以前怎麼沒告訴我你家在昆山呢?」高陽驚奇地看看郝梅,然後又看看母親。
「我以前也不知道,是前一段時間才知道的……」郝梅說著眼睛裡閃著淚花。
「喲,閨女也是昆山人啊?那我們可就是老鄉了!」高陽的母親笑著拍拍郝梅的手。
「你們也是昆山人吶?」郝梅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驚奇地看著高陽的父母。
「1978年,那年昆山發大水,家也被沖走了,我們就逃到都江市來了……我那個女兒如果還活著,也跟你一樣大的年齡……可惜不知道她……」說著,高陽的母親眼淚就撲簌地往下掉。
就在這時,高陽的母親看到郝梅胸前掛著的玉墜,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撫摸它,久久地,久久地……突然,高陽的母親把眼睛睜大了,像是發現什麼一樣,手裡捏著那個玉墜,兩手不停地抖動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阿姨,您怎麼了?」郝梅被高陽母親的舉動驚住了。
「就是這個小東西,沒錯,跟陽陽脖子裡戴的那個一模一樣,你這個小玉墜是從哪兒來的?」
「我不知道,打我懂事起就一直在我脖子上戴著……怎麼了?」郝梅看著高陽母親激動的樣子,似乎自己做錯了什麼,趕緊看高陽。
「我也有這麼一個。」高陽說著把自己的玉墜從脖子上摘了下來,遞到了郝梅的手裡。
「怎麼會是一模一樣的呢?」郝梅仔細地看著,然後奇怪地看著所有人。
「閨女,你胸口有沒有銅錢大小的一塊硃砂痣?」高陽的母親嘴唇在抖動著。
「阿姨,您怎麼知道我胸口有銅錢大小的硃砂痣呢?」郝梅越發覺得神奇,驚奇地看著高陽一家。
「你是甜甜?你真是甜甜嗎?」高陽的母親一把把郝梅摟了過來,然後開始回憶起三十年前所發生的一切。郝梅似乎還隱隱覺得大腦裡有些粗略的記憶,但高陽母親的回憶與後來她打聽到的自己的身世竟然是如出一轍。
郝梅呆呆地看著高陽一家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高陽也無法相信郝梅還真成了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