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做學生是不該這麼八卦的;在別人吃飯的時候說爛泥這樣反胃的事情,本來就不禮貌,更何況是在師母的愛心便當面前?我悄悄退了出去,見先生仰頸縮脖吃得甚是艱難,心中更加愧疚了。我決心送先生一瓶老乾媽香辣醬作為賠禮,可不知道先生他能不能吃辣,猶豫再三,還是算了。
過了兩天,班裡有傳言說,有人去先生家裡上家教,課間看到有一人面孔墨烏,行動如風,呼一下在房門口閃過,看打扮倒像是師母——有兩個女生從此就嚇得不敢再去家教了。這話傳開之後,校長笑嘻嘻前來解釋道,師母原是亞馬遜河流域的土著,用爛泥塗黑面孔乃是部族原始風俗,以顯示與大自然的親近。我卻疑心師母是搞了海底泥來塗臉,想親身體驗一下美容效果——卻不知道這些海底泥她是從哪裡弄來的。從此我對師母也是敬佩有加,認為她也是深藏不露的一代高手,功力甚至可能在師傅之上——單是這份以身試泥的膽魄,我就是大大的不如了。
自從認定我受業於一對江湖俠侶之後,我學習就用功多了,上課認真聽講,勤做筆記,積極舉手發言,課前預習,課後複習,按時獨立完成作業。先生最初幾天對我很嚴厲,後來卻好起來了,不過要我幹的活兒也越來越多,從擦黑板到掃地、排桌子、擦窗戶、擦電扇、換門鎖、粉刷牆壁……就差讓我蓋教學樓了。我的職務也漸漸增多,由平民而小隊長,而課代表,而衛生委員,而班長——終於有一天先生問我為何一人坐在教室中自言自語時,我如實回答道:我在開全體班委會議……那一刻的成就感真是無與倫比。
勝利小學後面也有一個園,雖然小,但在那裡也可以吹吹風,透透氣,打打掌機,傳傳小道消息。最好是坐在那裡聽walkman,靜悄悄地沒有聲音;只是要小心別一時情不自禁跟著唱出聲來。然後同學們溜出去的太多,太久,那就不行了;先生在教室裡便大叫起來:「Ohmygodness!Where'sthestudentsgone?I'llgivethemsomecolorseesee!」於是我們便趕緊抓鬮,選出幾個晦氣的先回去——一起回去是不行的,會導致先生信心崩潰。回去之後先生就giveussomewhiteeyesseesee,然後一拍桌子說:「讀書!」
於是大家放開喉嚨讀一陣書,真是人聲鼎沸。有念「秋天到了天氣涼了一群大雁往南飛」的,有念「山頂一獅一壺酒而樂舞三舞把酒吃」的,有念「計劃生育是我國一項基本國策」的,有念「showmethemoneyshowmethemoney」的,有念「周傑倫周傑倫周傑倫,周傑倫周傑倫周傑倫,周傑倫嗯嗯嗯」的……後來,我們的聲音便低下去,靜下去了,只有先生還在深情地念道:「呀啦嗦~~~這就是青,藏,高~~~嗷嗷嗷嗷——嗷————嗷——————嗷——————————」
唱到這裡的時候,他的頭仰起來,搖著,向後面拗過去,拗過去,聲音也越高越細,幾不可聞。我疑心他已將聲音提高至超聲波段,正用千里傳音的上乘功夫,給大洋彼岸的朋友們送去誠摯的祝福與美好的心願;正在暗自敬佩之際,忽見先生「噗」的一聲,從嘴邊湧出無數的白沫來,身子一晃便向後倒去。教室裡立刻「嘩」地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有衝上前去攙扶先生的,有跑去醫務室找校醫的,有背起書包趕緊走人的,有跳起來之後不知道幹嘛只好又坐下的。我和幾位同學飛身趕上前去扶起老師,看他面色青白,雙目緊閉,口邊白沫橫流,抹去白沫一看,先生唇邊竟然泛著一絲微笑,兀自陶醉在美好境界之中。我二話不說摁住先生的人中便往死裡掐——這是我媽教我的救命招數,據說管用得很——其他同學也想下手,無奈先生臉上只得一個人中,只好扯耳朵擰鼻子揪腮幫子,一時間把先生整得面目全非。掐了一陣,先生一張嘴又噴出一堆白沫來,卻還是不見醒。
就在這同學們紛紛束手無策的時刻,突然間,我靈光一閃,就好像腦子被雞踢了一樣,蹦出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我想起來書中所言,救助傷者應當推宮活血,將內力從穴位輸入體內方才有效,於是我高聲喊道:「大家冷靜!我有好辦法!」大家正在老師臉上爭奪我剛撤離的人中部位,聽我這麼一說,齊聲問道:「你有嘛辦法?」我說:「把老師扶起來,背對著我!」於是大家七手八腳把老師扶成坐姿,我盤腿坐在老師背後,默運玄功,猛然間出手如電,揉天應穴、擠按睛明穴、揉四白穴、按太陽穴輪刮眼眶,面部四大穴位一一按到,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了進去。片刻之間打完收工,我深吸一口氣道:「好,沒事了!」話音剛落老師又噴出了大口白沫,周圍同學疑惑地看著我,問道:「為啥給老師做套眼保健操就沒事了?我看老師吐得好像更流暢了……」我急忙擦去老師老師口邊的白沫,說:「暈過去的人剛醒來時都會視線模糊,做套眼保健操就可以改善一下了!」一邊擦我一邊心想:「不對呀,按摩眼部穴位不管事嗎?看來得換別的穴位才行!八過哪兒還有什麼穴位可按呢……對了,腳底!腳底板上穴位最多了,我老娘不是還用啥足底按摩機嗎?就是它了!」
想到這裡我大喊一聲:「拿戒尺來!」同學們一聽個個花容失色,說:「你要打老師的手心?還真是趁他病要他命啊,好,既然是你帶的頭,那我們打的也要算在你頭上!」說著他們就拿來了戒尺,「先打哪只手?」我說:「蠢哪!打手有什麼用?要打腳心!」同學們又是一陣驚恐,「打腳心?沒想到你平日裡斯斯文文的,竟然如此殘暴!好,這可又是你說的,那我們打的都得算在你頭上!」我二話不說一把搶過戒尺,心想:「與其讓你們栽贓,不如我親自動手!」於是我脫掉老師腳上的布鞋啊咻——扔到九霄雲外,抬起他的腳來「啪!啪!啪!」
這招還真靈,三下過後,老師就跳起來狂毆我和圍觀同學了。那一天教室裡的場面絕對是R16級別,直到現在,我要是夢見了這場面,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尿炕。穿長袍的老師,他果然是武林高手呀……
課後習題
1、你認為在建築工地的一堆水泥管上,最適合玩什麼遊戲?
A.睡覺B.跳長繩C.滾來∼滾去∼D.時裝秀E.疊羅漢
2、你覺得以下幾個人,誰最可能會穿長衫?
A.基努·李維斯B.F4C.趙本山D.賣當勞叔叔E.E.T
3、哪些是學生不應該討論的八卦?
A.未來三年內世界金融市場的走向?
B.黃花魚和黃魚是同一種魚嗎?
C.「我的夢中情人,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是否應該修正為「我的夢中情人,要有一口烏黑亮麗的牙齒」?
D.把吃剩的半個西瓜皮扣在頭上,是否有助於抑止頭屑生長?
E.「為情所困」應不應該成為請假的理由?
4、將以下幾個穴位和它們受到刺激後會產生的效果連起來!
a.湧泉穴1.產生強烈的發言慾望,假如不能參加各種會議並在會上發言的話,就會心情煩躁。
b.環跳穴2.今晚睡覺一定扭到脖子。
c.玉枕穴3.增強腿力,一千五百米的成績提高百分之三十。
d.百會穴4.口水流不停……
e.足三里穴5.圍著教室跳八圈!
5、請和同學們比賽一下,誰能把《青藏高原》的最後一句唱得最為高亢嘹亮悠遠綿長……而且不吐白沫。李娜版韓紅版的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