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雨在宿舍樓下走來走去,不時抬腿往前虛踢一腳。
小丫頭穿著萌萌的白色藍格條紋裙裝,有一點點類似水兵服,裙子顯得略長,掩到了膝蓋處。腳上穿一雙白色的小皮靴,修長的雙腿白花花的耀眼。如血的晚霞映照之下,渾身上下宛然披了一層紅艷艷的霞光,益發顯得艷美不可方物。
不過此時此刻,小丫頭卻嘟著嘴,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小魔女是真的遇到難題了——今晚上,到底回不回家?
這是個問題!
昨晚上她就沒回去,跟熊艷玲打電話撒謊說,要參加學校的一個文藝活動,散場的時間有點晚,就睡在學校宿舍了,和同學擠一擠。
為了讓熊艷玲相信,還特意讓佟顏「作偽證」。
熊艷玲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她相信自己閨女,更相信佟顏。雖然說,李秋雨曾經有私自離家出走,跑洪州去找范鴻宇的「前科」,畢竟在家裡留了個條子。而且也確實是去了洪州,確實找的范鴻宇,去益東也是為了行善,不算撒謊。
對范鴻宇,熊艷玲是很信得過的。
這小伙子年紀雖輕,行事穩重無比,很知道拿捏輕重。
這一回,熊艷玲哪裡想得到李秋雨居然是要去酒吧收拾許明誠?在熊艷玲眼中,李秋雨實在算得是個乖乖女,偶爾調皮搗蛋一下,無傷大雅。哪有年輕人完全不調皮搗蛋的?
昨晚是瞞過去了,今晚又找什麼借口?
李秋雨不敢回家。
萬一老媽知道了昨晚上酒吧裡的事,那還了得?
活不活了?
可是今晚不回去,明天又怎麼辦?
難道還能躲一輩子?
最要命的是,老媽一旦知道了酒吧的事,只怕今晚就直接殺到學校來了,哪裡容得她繼續拖延,施展緩兵之計?
糾結啊!
李秋雨真有點後悔了。早知道范鴻宇已經到了首都。自己真不該親自出馬去對付許明誠。全都甩給范鴻宇就行了,這傢伙鬼點子多,肯定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現在卻如何是好?
一台桑塔納緩緩停在不遠處,透過車窗玻璃,范鴻宇欣賞著這邊草地上的靚麗美景,一時之間,竟然忘了下車。
此時此刻,草地上的青春美少女,絕對比後世漫畫中的所謂青春美少女好看一百倍!可愛一百倍!
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全立體的,近在眼前啊。
范鴻宇都有點看呆了。
李秋雨站在一棵大樹前,鼓著小嘴,「惡狠狠」地盯著那棵大樹看了一陣,忽然飛起一腳,狠狠踢在大樹的根部,嘴裡大喊一聲:「煩死啦……」
頓時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好幾個年輕的男大學生,也一樣看呆了,怔怔地站在那裡。忘了邁步。
李秋雨一概不理。
范鴻宇如夢方醒,打開車門,走了過去。
小丫頭眼尖,遠遠就看到了范鴻宇。不由犯起了愣怔。她實在不曾想到,范鴻宇會突然出現在首都大學的校園,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等小丫頭回過神來,范鴻宇已經走到了面前。
「哼……」
小丫頭輕「哼」一聲。扭過頭去,烏亮的秀髮在空中甩了個弧形,帶起香風陣陣。
「秋雨。回家了,大家都在等你呢。你哥讓我來接你!」
范鴻宇就在她身後幾步處站定,微笑說道。
「他自己又不來?」
李秋雨依舊不回頭。
范鴻宇笑道:「他來了,你能跟他回去?」
李秋雨猛地轉過身來,氣勢洶洶地瞪著范鴻宇,說道:「你這意思是說,你來接我,我就肯定會跟你回去?你憑什麼這麼自信?」
范鴻宇微微一笑,也不著惱,問道:「那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呢?」
「不,我今晚睡宿舍!」
李秋雨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傢伙越來越離譜了,還真以為是自己的男朋友啊?就算是男朋友,那又怎麼樣?得更加小心翼翼,哄得本姑娘開心了才行!
范鴻宇笑著說道:「我問的是你跟不跟我回去,沒問你今晚睡哪裡。」
聽了這幾句對話,旁邊圍觀的「群眾」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這味道有點不對啊。
睡哪裡?
跟不跟我回去?
這分明是兩口子的對話。
九十年代初期,風氣遠不如後世開放,男朋友就是男朋友,老公就是老公,截然不同,絕對不能混用。好幾名男生望向范鴻宇的眼神就「殺機四射」。
就是這個傢伙,徹底破壞了女神在他們心目中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的形象。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不過當事雙方都還沒反應過來,李秋雨撇了撇嘴,說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我的任務只是接你回家吃飯,至於今晚上怎麼安排,那是熊阿姨的事,我可做不了主。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我叫不動你,熊阿姨就要親自過來了。你看著辦吧!」
范鴻宇不徐不疾,好整以暇,嘴角帶著微笑。
手持尚方寶劍的感覺就是爽。
李秋雨的小臉頓時就綠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抬腿就往不遠處的桑塔納走去。
范鴻宇打出了這張王牌,小丫頭無可與抗,只能屈服。
范鴻宇微笑著跟在後頭,隱藏著三分得瑟。不知為什麼,范縣長現在也有點惡趣味,很喜歡看著小丫頭吃癟。眼見小魔女被制得縛手縛腳,范縣長便心花怒放。
拿捏小魔女一回,著實不容易。
「我媽知道這事了?」
上了桑塔納,小魔女就急急問道。
「這麼大的事,她能不知道嗎?」
「誰告訴她的,你還是李春雨?」
小丫頭忽然又變得惡狠狠的,盯著范鴻宇問道。
范鴻宇輕輕搖頭,說道:「秋雨。你也太小看熊阿姨了。你以為,非得我和春雨向她告密,她才能知道你們昨晚在夜總會的所作所為?這個事,將你們李家和周家都牽扯了進去,熊阿姨豈能不知道。」
四九城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一等一的豪門大族,扳著手指頭也能數過來。李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在酒吧灌醉了周大全的小舅子,還放火燒車,這樣的事。若說沒人第一時間向熊艷玲匯報,斷無可能。
「你以後啊,不要再這麼淘氣了。春雨說,熊阿姨氣壞了,嘴唇都是紫色的。當時把他嚇得,一句話不敢說,小心肝撲騰撲騰的,現在都還沒完全平靜下來。」
范鴻宇歎息著說道。
李秋雨便撅起嘴巴,低聲嘀咕道:「誰叫那臭流氓那麼混蛋。不教訓他,我一輩子都睡不好覺……」
聲音多少有些怯了。
范鴻宇微微一笑,說道:「好,待會你就是這麼說。千萬別改口。其他的理由,都不用解釋,就咬死這一條。」
「為什麼?」
李秋雨詫異地問道,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頗為不解。
「別問為什麼,你要不想挨罵,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別的。我來應付。」
「好,這可是你說的啊。要是我挨罵了,我一定要加倍討還公道。」
「行,就是這麼說好了。不過你要是不乖乖聽話,自作主張,那可就跟我不相干了。」
小丫頭一下子變得開心不已,興奮地雙手一拍,嚷嚷道:「只要你有這個保證,我一准乖乖的,絕不自作主張……開車吧!」
范鴻宇哈哈一笑,手腳利索地啟動了桑塔納,緩緩駛離了首都大學的校園。
「哎,你怎麼找到我們宿舍樓的?」李秋雨忽然又問道:「是不是李春雨告訴你的?也不對,他也不知道我住在葉子這裡啊,他都沒到過這棟宿舍樓……」
小姑娘的神情,很是不解。
「這個還不簡單嗎,目標太明顯了。」
「什麼目標太明顯了?」
「我隨便問一下其他學生,他們就告訴我了。」
李秋雨大為驚奇,問道:「你怎麼問的?隨便問一個學生,他們怎麼知道我在那棟宿舍?」
「很簡單,我就問,你們首都大學最漂亮的校花在哪?只要問的男生,十個有九個都一清二楚。」
范鴻宇一本正經地說道。
「吹牛……油嘴滑舌……」
李秋雨扁著嘴嘀咕道,一縷開心的笑容卻沿著她的小臉逐漸蕩漾開來,怎麼繃都繃不住。打從十三四歲以後,小丫頭聽人家誇她漂亮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但這話從范鴻宇嘴裡說出來,味道就是不一樣。
怕她心情不好,變著法子逗她開心。
「要說吹牛,最多也就三分。我還真是這麼問著過來的,正想著怎麼去女生宿舍叫你呢,這可是個難題,沒想到你就在樓下。」
范鴻宇微笑著說道。
這回來首都大學找李秋雨,范縣長還真把出了昔日當神探的手段。
「有什麼為難啊,你直接跟宿管大媽說,找女……找朋友唄。」一不小心,差點說錯話,小丫頭霎時滿臉紅暈,連忙掩飾著問道:「那個……你們怎麼談的,不會真放過那個臭流氓吧?」
扭過頭去,不敢看范鴻宇的眼神。
「周大全又不是笨蛋,就我們想放過他,周大全自己也不肯啊。」
「是嗎?他覺悟那麼高,大義滅親啊?」
這可大大出乎李秋雨的意料。
范鴻宇微微一笑,輕輕搖頭,卻也沒有再多加解釋。這些政治上的智計權謀,骯髒交易,又何必讓李秋雨知道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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