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夜未眠,但次日一早,范鴻宇依舊十分準時地出現在了縣政 fǔ辦公大樓。剛到辦公室坐下來,范鴻宇便抓起電話,給陸玖打過去。
平日裡,陸玖的上下班時間並不是特別準時,這段時間適逢汛期,陸書記自也要身先士卒,不能落下話柄。縣長為了抗洪的事,沒日沒夜地連軸轉,書記也不好太清閒。
「書記,你好。」
「呵呵,縣長,早上好。」
「書記,有個事情向你匯報。」
「是不是霍華龍那個事?」
這樣的大事,自然有人及時向陸玖匯報,縣委書記可不是白當的。
「嗯,是這個事。我想耽誤書記一點時間,把這個情況說明一下。」
經過昨晚上人民醫院的急救,霍華龍的手術很順利,脫離了生命危險,凌晨時分轉入到特護病房休養,令得大家都鬆了口氣。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總要將具體情況向縣委書記做個說明. .
「好,請縣長過來吧。」
陸玖亦未推拒,一口應承。
不一會,范鴻宇就出現在了陸玖的辦公室。陸玖在待客沙發區等候。這段時間,范鴻宇特別辛苦,這些面子上的功夫,陸玖自然要做足的。
「來來,縣長,過來請坐。」
范鴻宇一坐過去,陸玖又主動給范鴻宇遞煙。
「縣長,這段時間,辛苦了。」
「也談不上辛苦,分內工作嘛,總是要做好才行的。沒想到霍華龍會出車禍……」
范鴻宇抽著煙,直截了當地提起了話頭。眼下工作千頭萬緒,范鴻宇只覺得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實在不想耽擱太多的時間。
「聽說他是昨晚上趕回區裡去的時候出的車禍,具體情況是怎樣的。縣長清楚不?」
陸玖的神情,略略變得嚴肅了幾分。
范鴻宇便將情況做了個簡單的說明。
陸玖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這樣啊……昨天明明是他自己值班,跑縣裡來幹什麼?又不是剛結婚度蜜月。」
看得出來,原本陸玖的話語不會如此平和,考慮到霍華龍已經受傷,正在住院,才沒有說出太過火的話。這樣要緊的關頭,區委書記不留在區裡,嚴格說起來。就是失職。
范鴻宇淡然說道:「昨晚上,霍華龍並沒有睡在自己家裡。」
「嗯?」
陸玖雙眉頓時一揚。
「這是他愛人親口說的,就在人民醫院手術室外邊的走廊上。他愛人還以為他是往縣裡趕的時候出的車禍,很奇怪他半夜往縣裡跑幹什麼。」
「那他去了哪裡?」
「不清楚。」
范鴻宇搖搖頭。
陸玖抽煙,不吭聲。
昨晚上是霍華龍值班,他不留在區裡留在縣城,卻並未在自家過夜,去了哪裡,似乎很好推測。當然。他倆一個縣委書記一個縣長,自也不好對下屬半夜的去向進行邏輯推理分析。
稍頃,范鴻宇說道:「書記,根據醫生說。霍華龍至少要臥床靜養三個月以上。和平區的工作,有必要做個安排才行。」
「嗯,是要做個安排。這樣吧,縣長。我們召開一個臨時的書記辦公會,討論一下近段時間的工作安排吧,不僅僅是和平區。全縣的工作都討論一下。」
這些日子,全縣忙著抗洪搶險,書記辦公會議和常委會議都停了下來,更多的是臨時碰頭會議,遇到問題,及時處理。
范鴻宇自然沒意見。
陸玖隨即吩咐通訊員,馬上請其他三位副書記趕到他辦公室來開會。
全縣抗洪,不但范鴻宇和幾位副縣長上了前線,縣委常委們也都各有任務。當然,具體的工作還是幾位縣長副縣長在做,縣委常委們只是分赴各區鎮和職能部門,起個督促和鼓舞幹勁的作用。晁副書記和謝厚明多數時間還是留在縣裡上班,處理公務。
不一會,幾位副書記便都趕到了陸玖辦公室,齊正鴻最後過來的,眼睛裡隱約有血絲。齊縣長昨晚也沒有睡好。畢竟他比范鴻宇年紀大了將近一倍,精力自不能相提並論。
陸玖微笑著請幾位副手落座,他的通訊員則搬了張椅子坐在陸玖旁邊,在膝蓋上打開筆記本,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臨時書記辦公會議也一樣要規規矩矩的。
范鴻宇拿起香煙散給大家。
辦公室裡立時就變得煙霧繚繞。
所幸在座幾位,都是老煙民,都習慣了的。
「同志們,請大家過來開這個會,主要是研究一下縣裡今後一段時間的主要工作安排。開會之前,先給大家通報個情況,有關和平區霍華龍同志的,昨晚上,霍華龍同志不幸出了車禍……」
抽著煙,陸玖緩緩說道,神情變得很是嚴肅。
謝厚明和晁副書記頓時吃了一驚,謝厚明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霍華龍和他沒關係,但黃偉傑卻和霍華龍是搭檔。霍華龍忽然出了車禍,謝厚明自然關注,甚至有點擔心,是不是黃偉傑也和霍華龍在一個車上。當然,這種可能性極小。黃偉傑真要是和霍華龍同車,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向他匯報情況了,焉能等到現在。
正所謂「關心則亂」。
「還是請范縣長向大家說明一下情況吧。」
范鴻宇也不客氣,簡單說明了情況。
謝厚明頓時一聲「悶哼」,意甚不悅。防汛到了要緊關頭,霍華龍卻「擅離職守」,留下他女婿一個人在區裡扛著,倘若出了什麼問題,豈不是黃偉傑要做「替罪羊」?
國內官場,本來就是這樣,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只是礙於霍華龍剛剛動完手術,還在住院,謝厚明不好將自己的不悅宣之於口。
「根據國家防總發佈的洪水預警,第三次洪峰正在形成,可能比前兩次洪峰還要來得更加猛烈。三軍不可一日無帥,我建議,由黃偉傑同志,主持和平區的工作,霍華龍同志安心養傷吧。」
對范鴻宇這個提議,大家都不覺得意外。
一把手忽然住院,自然由二把手主持工作。
陸玖點點頭,說道:「我贊同范縣長這個建議,和平區的工作,暫時由黃偉傑同志主持。」
其他同志都微微頷首。
范鴻宇卻說道:「陸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和平區的工作,不是暫時由黃偉傑同志主持,我是建議,由黃偉傑同志,擔任和平區區委書記。」
「啊?」
這一下,大伙都吃驚了,面面相覷。
再也沒想到,范鴻宇會忽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將霍華龍免職。
齊正鴻隨即說道:「范縣長,這個恐怕不妥吧?霍華龍剛剛動完手術呢……」
語氣之中的不悅,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小范同志,不是這樣子搞的吧?
人家剛剛動完手術,還在住院,你這邊非但沒有絲毫憐憫同情,反倒背後捅刀子。
太不厚道了!
范鴻宇淡然說道:「齊縣長,我認為沒有什麼不妥。車禍是車禍,工作是工作,兩碼事。霍華龍如果昨晚上不出這個車禍,今天我也一樣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為什麼?」
齊正鴻立即盯著問了一句,眼裡閃過一抹憤怒的光芒。
范鴻宇望他一眼,冷淡地說道:「齊縣長,這需要問為什麼嗎?現在全縣上下都在抗洪搶險,霍華龍作為和平區的區委書記,一把手,在他值班的晚上,居然不留在區裡,這樣的工作態度,很不端正。我昨晚上十一點多到的和平區,給他打傳呼,他一會兒說在辦公室值班,我讓他打開辦公室的燈,他又說在南竹鄉。實際上,他卻在縣裡。而且,還不是留在自己家裡,也不知道他昨晚上到底在哪裡。這樣的情況,如果我們縣裡都不做任何處理,那今後的工作怎麼推動?抗洪搶險,不是誰一個人的工作,必須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做好。」
「范縣長,我承認,霍華龍昨晚上的行為很不妥當,確實值得嚴厲批評。但就這樣,直接將他撤職,是不是太嚴重了?」
齊正鴻避開范鴻宇的眼神,說道。
昨晚上,霍華龍向他打電話匯報情況的時候,齊正鴻就預感不妙,范鴻宇肯定會拿這個事做文章,當時就狠狠訓了霍華龍一頓。至於霍華龍昨晚上在誰那裡過夜,可能在座諸人,唯獨他齊正鴻最清楚。
偏偏就在趕回區裡的路上出了車禍,齊正鴻心裡惱怒之餘,也有點暗暗「慶幸」。
至少,霍華龍應該可以躲過這一回了。
醫院張院長當時就跟他說,不會有太大的生命危險。
誰知范鴻宇依舊提出來,要將霍華龍撤職。
這年輕人的性格,也未免太鋒銳了,半點人情世故都不講啊!
「齊縣長,我認為並不嚴重。抗洪搶險就等同於作戰,大兵團作戰,紀律一定要嚴,不能有絲毫的僥倖心理。霍華龍不處理,其他幹部就會產生誤解,認為縣裡的各項要求,都是擺著好看的。萬一出現決堤,那可就不是一兩個人受傷的問題了。霍華龍昨晚不幸發生車禍,我表示很同情,也很關心他的康復情況。但這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因此就原諒他的失職行為。」
范鴻宇緩緩說道,語氣極其堅定,神情嚴肅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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