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間雖然不是十分寬敞,七八個人還是能容納得下的。
大伙都坐了下來,令和繁坐在另一台電腦之前,關注著顯示器上數據和圖表的變化。事實上,令和繁自己也經常炒股票期貨。香港的商業精英,尤其是新生代的精英,就沒有不投身金融市場的。香港本來也是遠東地區的金融之都。
香港證交所和期交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亦是整個東南亞金融的晴雨表。
阿明抖擻精神,開始給客人介紹期貨的基本知識和香港期交所的交易規則。實話說,阿明心裡也是怪怪的,這還是他頭一回跟內地人談起金融期貨交易。
內地,不是連飯都吃不飽嗎?
貌似和全世界最頂端的金融期貨交易,拉不上什麼干係吧?
因此阿明的神態,也與令和繁一樣,時不時流露出一絲高高在上的氣息。只不過因為李少是老闆看重的客人,阿明才不敢過於明顯。
但是只談了一會,阿明的神態便開始起變化。
看上去,范先生對金融期貨,著實瞭解不少,可以肯定不是菜鳥。
卻不知這位范先生,又是從何處得來這些金融方面的知識?
「范先生,你看,這是期指市場的即時數據,現在本月期指是……」
「3791點!」
范鴻宇隨口就給他報了出來。
「對對,范先生對這個走勢圖看得很清楚嗎?」
阿明大吃一驚。電腦顯示器上顯示的,可是非常專業的圖表,不料范鴻宇一口就說出了正確的數據。難道他平時經常看這些圖表數據嗎
「阿明,我們的資金,已經全部到位了吧?這個賬戶是不是可以隨時操作?」
不待阿明開口,范鴻宇便即問道。
「當然……」
「那好,現在咱們開始入市,以即時價格,沽單,五十三手!」
范鴻宇平靜地說道。
「啊?」
阿明驚呼出聲,雙眼望著范鴻宇,瞪得老大。
「范先生,你……你沒有搞錯吧?沽五十三手?這……這是滿倉啊!」
本來正在專心研究電腦數據的令和繁也猛地轉過身來,滿臉詫異之色。
阿明震驚過後,馬上回過神來,雙手連搖,急急說道:「范先生,你聽我說,做股指期貨,沒有這樣做的,這太冒險了……」
范鴻宇臉帶微笑。
「你看,是這樣的,我們這個賬戶,現在有八十萬,期指按金是每手一萬五,五十三手,按金就是七十九萬五千,完全滿倉……」
「對,就是滿倉,有什麼不妥嗎?」
范鴻宇很平靜地反問道。
「這,這個……范先生,是不是我剛才沒有說清楚?恆指期貨,每點是五十港幣,一萬五千元按金,就是三百點。
我們現在沽單,一旦期指上漲超過一百五十點,就會要求補倉′不補倉的話,會被強行平倉,損失四十萬……范先生,我們全部的資金,才八十萬……」
阿明臉如土色,一迭聲地說道,邊說邊向令和繁望去,顯然是在請令和繁示下。
不管怎麼說,令和繁才是他真正的「Bass」,剛才介紹的時候,也說李少是他的朋友,而不是這位莫名其妙的范先生。如今范先生忽然「發瘋」,滿倉入市,阿明無論如何都不敢操作。
「范先生,這樣真的不妥。」
令和繁原本是打算看熱鬧的,由得這個范鴻宇去折騰,等他虧了錢,他就知道厲害了。到那時候,不怕李春雨范鴻宇不來求他。但令和繁也沒想到,范鴻宇竟然如此「瘋狂」,這五十三手沽單真下進去,就不是虧一點錢了,搞不好會全軍覆沒。因為期交所雖然有強制平倉的規定,但有時候期指變化太快,可能根本來不及平倉,就已經爆倉了。
「范先生,你要搞清楚,現在整個股市都是牛市,現貨指數和期貨指數這個月一直都在往上漲,在這種情況下,你滿倉進入做沽單,太冒險了。會虧死的!」
令和繁毫不客氣地說道。
范鴻宇就笑,說道:「照令總這個說法,期交所就該關門了。誰都不做沽單,只做楂單,那交易怎麼完成?」
范鴻宇說的,也是標準的香港股市交易「行話」,在香港,買漲叫「楂」,買跌叫「沽」。
不過他剛才下達的交易指令實在過於驚人,誰也沒心思去關注這些細節。
「嘿嘿,范先生,你知道為什麼每個月都有很多人在期指上面虧得血本無歸嗎?就是因為他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總想沽頂。但是你要明白,真正要想在股市和期貨市場賺錢,順勢而為是最好的方式。永遠都不要自作聰明,和大勢對著幹。」
令和紫的言辭,益發的不客氣了,直指范鴻宇「自作聰明」。
他本來也沒有必要對范鴻宇客氣什麼。
「是啊,范先生,這兩三年,我們都是順勢操作,賺了不少。我們是做投資,不是做投機,不要想一口吃個胖子。這樣搞,風險實在太大了……」
阿明馬上插口說道。
李春雨微微色變,低聲說道:「鴻宇,要不,咱們再考慮考慮?」
他儘管不懂金融期貨,但令和繁與阿明都這麼異口同聲地反對,李春雨也覺得心中很不托底。照道理,在這個方面,令和繁和阿明才是「權威」,至少比范鴻宇權威多了。
范鴻宇笑了笑,說道:「尋歡,富貴險中求。今天是最後的機會,再不入市,就來不及了。等明天股市開始暴跌的時候,沽單根本就做不進去的。」
令和繁氣極反笑。
這什麼奇葩啊?
他以為他是創世神,讓股市暴跌股市就暴跌?還擔心沒機會做單!
簡直笑死人了。
「范先生,你是格林斯藩嗎?美聯儲要加息?」
令和繁譏諷地說道。
湯小姐和阿明不由失笑,邊笑邊連連搖頭。
這位范先生,實在是太好玩了。
現在香港股市,平穩無比,節節攀升,他卻說明天就會暴跌,除非是美聯儲突然宣佈加息,而且是加重息,美國股市才會應聲暴跌,連帶的,香港股市出現重挫。除此之外,大伙實在是想不到股市有暴跌的理由。
但毫無疑問,范鴻宇不是剛剛上任的美聯儲主席格林斯藩。
就算格林斯藩要加息,也沒理由香港人不知道而范鴻宇這個內地人反而先知道了。
范鴻宇也不在意令和繁的譏諷,微微一笑,說道:「令總,美聯儲是不是準備加息,我還真不清楚,格林斯藩也沒給我打電話。不過,股市暴跌,除了美聯儲加息,還有其他很多原因都可能造成這種情況。」
「范先生,請恕我愚鈍,除了美聯儲加息,我還真沒看出來,有什麼其他原因,會造成股市暴跌?」
令和繁冷笑說道。
在他心裡,對這個固執「愚蠢」,不懂裝懂的范鴻宇,實在厭惡到了極點。儘管范鴻宇是拿自己的錢在打水漂玩,令和繁也十分看不慣。
怎麼這內地人,做了個小幹部,什麼副鎮長之流,就牛皮哄哄,以至於此呢?
什麼意見都聽不進去!
夏言忍不住了,怒道:「令總,咱們自己的錢,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夏言其實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弄明白這「指數期貨」到底是個啥玩意,但令和繁言辭之中那種極度不以為然的譏諷之意,他如何聽不出來?
沒人可以這麼當著他的面譏諷二哥!
哪怕他是李春雨的朋友,那也絕對不行!
夏言一雙牛眼瞪了起來,氣呼呼的,怒視令和繁。
操作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其緊張,趙歌和朵朵都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露出焦慮的神情。朵朵連連向夏言使眼色,叫他不要衝動。
這可是在香港,人家的地方。
令和繁臉色黑成了鍋底,金絲眼鏡之後,目光陰沉無比。
這些內地來的鄉巴佬,也太自以為是了,自己為他們好,他們卻這樣沒禮貌!
李春雨神情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邊都是他的朋友,他也確實不好怎麼說話。
正在這個時候,操作室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一名穿白色T恤黑色裙子的年輕女孩,「闖」了進來。
這女孩年紀在二十來歲左右,外貌嬌美,與令和繁有幾分相似,身材苗條之中不失豐滿,許是因為走得太急的原因,胸口急驟起伏,波濤洶湧。
「二哥,爸爸讓你馬上回去一趟……」
年輕女孩眼神一掄,就揪住了令和繁,急急說道,說的自然是粵語。
卻原來是令和繁的妹妹。
令和繁雙眉立即蹙了起來,問道:「小妹,什麼事?」
「那個……三表姑來了,那個事,讓你給個確切的答覆……」
年輕女孩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這才說道,雙眼卻直直瞪向令和繁身邊的湯小姐,神色之間,頗不友好。
湯小姐臉色微變,俏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神情很不自在,低下頭去,避開了年輕女孩子的目光。
令和繁立即變得怒容滿面,冷「哼」一聲,說道:「不去,沒什麼好談的。你回去告訴三表姑,好意心領。徐四小姐,我高攀不上!她愛嫁給誰就嫁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