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曰,彥hua市長途汽車站。
高潔看著范鴻宇那個紅色的旅行包,便抿嘴而笑,說道:「趙歌給你準備的吧?」
范鴻宇故作訝異,說道:「領堊導不愧是領堊導,料事如神,賽過諸葛之亮。」
高潔扁了扁嘴,不屑地說道:「得了吧,范主堊任,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油嘴滑舌的?無論何時何地,逮住機會就拍馬屁。」
范鴻宇笑道:「guān堊場文化,自來如此。這馬屁之術,博大精深,實在是國粹。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有機會要拍馬屁,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拍馬屁!」
高潔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清脆,剎那間xī引了無數眼球。
高潔毫不在意。
作為一鎮之長,高潔早已xi慣了各種各樣不同的眼神。甚至於每次開堊會,台上台上那些干堊部同堊僚,到底是在認真聽高鎮長作報告還是在tān婪地望著高鎮長暗暗嚥口水,又怎能一一辨別清楚?
「嗯,有機會要拍馬屁,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拍馬屁,這句話說得很有水平,概括性很高。」
高鎮長大笑之後,頻頻頷首,對范主堊任讚歎有加。
正所謂「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制堊造困難也要上」。范主堊任此言,不過是拾人牙慧,略加修改而已,以之博美堊女一笑,得其所哉。
彥hua去往省城的長途班車,一天兩趟,上下午各一班。因為上午略有耽擱,他們只能趕下午的班車,到達省城,已經是晚上時分。
高潔要去彥hua地區駐省辦歇宿。其實高潔的家就在省城,但把范鴻宇一人「扔」到駐省辦,自己滋滋堊潤潤的回家去享受「特殊待遇」,未免太不夠意思。高潔壓根就沒提這茬。
一般來說,入住駐省辦是大多數干堊部的常識性選擇。駐省辦條件雖然一般,勝在qīn切。當時的駐省辦,功能還比較單一,基本上就是接待彥hua地區前往省城公幹的干堊部們,至於兼備「上堊訪遣堊返站」職能,豢堊養打堊手,四處「出擊」,圍追堵截上堊訪者,還要等好些年。
當然了,不是說八十年代就沒人上堊訪,有,而且不少。許多大動堊亂中遺留下來的問題,未能全部解決,一些老同志,經常會上堊京赴省,qiu個說fǎ。但當時的上堊訪,基本比較正常,各級dǎng堊委政堊府,心態也比較端正,通常會很認真地對待上堊訪者反映的諸般問題,盡可能給個答覆。
上堊訪專堊業戶,是不存在的。
誰沒事就往省裡跑?往京堊城跑?
信堊訪辦也不存在。
范鴻宇卻不肯了,笑著說道:「姐,今兒我請客,咱們住大酒店,好好腐堊敗一下。」
高潔聞言一笑,說道:「這麼說,范主堊任要充闊佬了?」
那時節,貌似大款這個詞,也還尚未liu行。
至少在彥hua地區或者整個青山省,還是個新鮮名詞。
范鴻宇哈哈一笑,說道:「闊佬不敢當,不過錢賺來就是huā的。我可不是葛朗台,不想委屈了自己。再說了,委屈范鴻宇算什麼?萬萬不能委屈了高鎮長!委屈領堊導,范某人zui莫大焉!」
高潔搖搖頭。
果真深得「有機會要拍馬屁,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拍馬屁」的精髓,活學活用,至於極點。此人膽大心細,「心狠手辣」之餘又極富機智,再加上臉皮厚如城牆,確實是guān堊場上難得一見的人才。
到楓林鎮未及半月,數番交手,盧衛東束手束腳,幾乎全無招架之功,瞬即敗陣。
「好,那我今堊晚上就任由范主堊任擺堊布了,『…,」
一言未畢,高潔便意識到這話大有語病,頓時羞紅了臉,一時不察,卻不知要被這傢伙如何取笑了。
誰知一貫嬉皮笑臉的范主堊任,這一回卻難得的正經,就好像絲毫也沒聽出這話裡的「語病」,笑著點頭,說道:「請領堊導放心,范鴻宇絕不讓領堊導委屈了。」
在辦公室的時候,開開玩笑,佔點口頭便宜,倒是沒什麼。如今在這洪州街頭,夜色冷清,行人稀少,范鴻宇就得自覺,再口huāhuā的,不免讓高潔在心中齒笑,小覷了他。
本質上,范主堊任可不是個色迷迷的傢伙。
迄今為止,還沒和趙歌有過真正的肌膚之qīn,恪守著規矩。
也該當高鎮長和范主堊任運氣,在汽車站出站口站了不到兩分鐘,就有一台計程車停在他們身邊,司機探頭詢問,要不要打車。
計程車這種交通工具,整個青山省,也只有少數幾個大城市有。像彥hua那樣的縣級市,只有三輪摩托車載客,還非常稀罕。
便算在洪州,能夠坐得起計程車的,又能有幾個?
這司機也算有眼光的了,見范鴻宇高潔衣著光鮮,男的英俊高大,女的漂亮嫵媚,緊緊挨在一起站著,一看就是戀人模樣,說不定那年輕男孩便要擺闊,討好女朋友呢?
司機果然沒有看錯,范鴻宇拉著高潔,就上了計程車。
「去梅山酒店。」
范鴻宇一上車,就吩咐道。
司機一聽,果然是闊佬。
梅山酒店是當時洪州市最高檔的酒店,前兩年剛剛落成,甚至比省委招待所以及老牌子的「八一大酒店」還要豪hua,各種先富起來的生意人和政堊府干堊部,趨之若鶩,被稱為洪州的「銷金窟」。普通干堊部市民,等閒可消費不起。
當然,任何事物,均會有其ju限性,此時的梅山酒店,在范鴻宇眼裡,也只尋常。十八元一晚的房堊價,更讓范鴻宇這個「未來人」感覺便宜得離譜。
但細論起來,十八元在當時,乃是兩瓶茅台酒的價堊格,並且是貨真價實的茅台酒。按照可比價堊格,梅山酒店的房堊價,貴得離譜。後世的洪州,再也沒有一家酒店,能開出這樣的房間價堊格。只有在首都,明珠,南方那種超級大都市的超豪hua酒店,才不算奇怪。
八七年的洪州城,遠遠談不上如何的繁hua熱鬧,坐在車裡往外看,也算是燈火輝煌,卻是「萬家燈火」,並沒有後世隨處可見,閃爍著妖冶光芒的霓虹燈。整座城市,顯得活力不足。唯一的好處是絕對不用擔心堵車!
有車,才能堵!
范鴻宇打量著闊別多年的洪州城,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又逐漸清晰起來。時光倒liu之後,這是他第二次來洪州。第一次是給邱明山送稿子,那一回,范鴻宇全副身心都huā在稿子之上,緊張地進行著「偷梁換柱」的諸般工作,哪有半分心思來懷舊?這一回的心情,自然大為不同。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走,邱明山范衛國各自guān升一級,各種關係網也開始逐漸建立,身邊就坐著一位大有來頭的美堊女領堊導,貌似和自己的關係,越來越好,范主堊任沒有理由不心情舒暢。
「姐,洪州還是活力不足啊。」
范鴻宇一邊懷舊,一邊感慨。
高潔隨口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范鴻宇說道:「就是一種感覺。洪州作為省會,大河liu域中部最重要的樞紐城市之一,目前並未發揮出最大的功效,尤其在帶動區域性經濟發展方面,特大城市的功能遠遠沒有展現出來。市裡的主要領堊導,思想觀念上,還有待進一步解堊放。」
高潔便戲謔地說道:「喲,范主堊任這是想堊做省委領堊導了?要不,咱跟榮書堊記商量商量,請你到洪州來當市長,好好發展一下?」
范鴻宇臉皮甚厚,也不在意高潔的調侃,反倒牛皮哄哄地說道:「姐,你還別說,如果讓我來當洪州市長,洪州的發展,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高潔jin不住仔細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范主堊任,志向遠大是好的,但也要腳踏實地。洪州的領堊導,也許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無堊能的。凡事都有個發展的過程。」
范鴻宇連連點頭,說道:「對對,領堊導的批堊評很有道理。其實我想說的是,這洪州市長,有朝一曰,最好是高潔同志來做,鄙人也跟著沾光,在洪州城裡橫著走,看誰不順眼,我就上去訓他一頓。咱有市長做靠堊山,怕誰啊?」
高潔尚未答話,計程車司機便笑著說道:「哎,這位同志,你還別說,洪州的市長,還真是姓高。」
范鴻宇頓時便十分驚訝,眼望高潔,嬉笑道:「你看你看,鎮長大人,我說准了。終有一天,洪州市長還得姓高。」
高潔笑道:「承你吉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說不定我真會給你發個牌子,上堊書『高市長心腹小校一名…有來有去!」
范鴻宇大笑起來。
今後的洪州市長,是不是姓高,范鴻宇不敢說,但彥hua市長,十有八堊九會有姓高的時候。
說說笑笑的,梅山酒店霓虹燈閃爍不已的巨大招牌,已經遠遠在望。梅山酒店高達十層,比周邊的建築物高了一大截,顯得特別的巍峨壯觀,氣勢凌人。
司機將計程車徑直開進了酒店大理石鋪就的門廳,卻是沒有門童上前來給客人開車門。那時節的大酒店,就服堊務而言,還是比較落後的
服堊務人員與客人的身份,也比較平等。
范鴻宇付了車資,很慇勤地給高潔拉開了酒店的玻璃門,位置擺得十分端正。高潔微微一笑,昂首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