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蘇友朋衝著記者鏡頭大做鬼臉的照片登上了台灣不少報紙的頭版,其中《蘋果日報》用了半個版面的空間來登載這張照片,照片下還有大號黑體字打出一行異常惹眼的標題:
《溫瑋倫返台密會好友,高調「調戲」女記者!》
「一回來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還真不讓人省心欸。」張曉燕把這張報紙拿給溫瑋倫看,手指搭在太陽穴上使勁兒揉了揉。
溫瑋倫只朝報紙上瞥了一眼,就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的興趣。他撇撇嘴說:「這種報紙上說的事情,小燕姐,你也相信?」
「我不相信,可是有人會願意相信。」張曉燕頗為頭疼的看著溫瑋倫,「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這些報紙上會怎麼看這件事,但以後別做這種和記者慪氣的傻事。」
「阿倫應該就是和那個記者開個玩笑,小燕,別太當真了。」
眼看張曉燕擺出一副訓人的姿態,旁邊的彭國華溫聲勸道:「我看這次若萱和小志都跟著去湊熱鬧,阿倫這次回來,他們幾個都難得聚在一起,玩過頭也情有可原嘛。」
「那你們兩個聊,我去做飯了。」
張曉燕繫上圍裙,今天她是準備親自下廚給溫瑋倫接風的。她去了廚房,客廳裡就只剩下彭國華和溫瑋倫兩個人。
「阿倫,前段時間你在電話裡和我說起的那件事,真的都已經考慮好了?」
彭國華語氣變得有些沉重,溫瑋倫在香港演戲期間曾經和他通過一次電話,當時溫瑋倫就流露出了自己想退出歌壇,轉到幕後做音樂製作人的想法。溫瑋倫在返台的第二天就親自登門,顯然也是要和他商量這事。
溫瑋倫沉默的點點頭。
彭國華輕聲歎息,「這麼說,我們就只剩下一張專輯的緣分了?」
在失落的情緒中,彭國華眼神愈發的蕭索,本來他還想再勸勸溫瑋倫,此時卻意興闌珊,原本想好的說辭也都沒有再提起。
在彭國華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的時候,溫瑋倫突然問了一句。
「我聽說華納音樂集團準備來台合資收購飛碟唱片的部分股權?」
彭國華一愣,「這事連你也知道了?」
「我覺得飛碟唱片這時候和華納音樂集團合作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合作雖然能給飛碟帶來更廣闊的海外發行渠道,但華語唱片真正的市場只會在亞洲。在其全球擴張的戰略中,華納與本土唱片公司的所謂合作只不過是為了搶佔華語唱片的市場,而不是來幫我們做大做強華語唱片行業。」
見彭國華面露思索之色,溫瑋倫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飛碟唱片與華納合作能獲得多少好處,但最終飛碟唱片只會成為華納進軍華語唱片市場的一個跳板……等華納熟悉了這邊的市場環境,手下又能籠絡住一批出色的音樂人,其資金和渠道的優勢就會充分的顯現出來,到時候本土唱片公司就將承受滅頂之災。」
彭國華從一開始就不太贊成與華納的合作,溫瑋倫這一番分析更是讓他憂心忡忡。
「這就是你選擇離開的公司的原因?」
「只是其中之一,」溫瑋倫點點頭,直言不諱的說,「飛碟真的選擇與華納合作,再出一張專輯,履行完合同條約我就會離開。」
溫瑋倫這麼說,彭國華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思頓時又活絡了起來。溫瑋倫說的話裡還有一層潛台詞,如果飛碟不和華納合作,他有可能會繼續留下來。
「我會盡量說服公司的其他人,但這需要時間。」
彭國華相信自己將飛碟與華納合作的利弊說出來,公司的其他董事就會改變注意,可溫瑋倫卻沒有他想得這麼樂觀。
「現在與華納合作,飛碟唱片馬上就可以獲得實實在在的好處,而我說的那些不利的因素,要等到後面才會慢慢顯現。先不說其他人能不能看透這個問題,我想飛碟唱片成立這麼多年,如果公司的高層真是一心一意、堅定的想在這一行做下去,就不會在公司發展勢頭大好的情況下選擇與華納合作……從公司高層其他的人的種種表現來看,這種做法明顯是待價而沽。」
溫瑋倫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彭國華心頭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之火,儘管從心底裡不願意承認,可從溫瑋倫口中說出來的都是不爭的事實。
飛碟成立這麼多年,公司高層早已經沒有了當年那股銳意進取的精神,這些曾經懷揣夢想想要開創一番事業的音樂人,此時已經蛻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商人,對於他們來說,能夠抓在手裡的現實利益才是最實在的。
想到這裡,彭國華只覺得心灰意冷,想再挽留溫瑋倫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國華大哥有沒有想過脫離飛碟,自己做一家唱片公司?」
溫瑋倫說出這樣的話讓彭國華大感驚訝,他神情複雜的盯著溫瑋倫看了半天,心中遲疑不決。
這小子先是態度堅決的不肯與飛碟續約,然後又對公司高層與華納展開合作的決策表示極度不滿,這時又勸他離開飛碟另立門戶……要不是彭國華清楚溫瑋倫的為人,此時怕是已經將溫瑋倫這番舉動看作是別有預謀的挑撥離間了。
溫瑋倫澄澈坦然的目光最終讓彭國華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他一聲歎息:「阿倫,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國華大哥覺得現在的飛碟唱片還是原來的飛碟唱片嗎?」
溫瑋倫的反問讓彭國華沉默無語。
「我知道國華大哥對飛碟唱片的感情,但如果別人都已經放棄,你一個人繼續堅持還有意義嗎?」溫瑋倫直面本心的發問,讓彭國華開始動搖了。
彭國華相信溫瑋倫不是別有用心,以他對溫瑋倫的瞭解,溫瑋倫能說出這番話,肯定心裡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如果國華大哥想出來自己做一番事業,明面上我會以歌手和音樂製作人的身份加盟,私底下我可以做你公司幕後的投資人。」溫瑋倫聳聳肩,「成立這家公司的資金可以全部都由我來出,但我只要49%的股份。」
餘下那51%的股份肯定是留給彭國華,溫瑋倫這麼做等於是讓出了公司的絕對控股權,這樣既可以體現自己合作的誠意,也可以讓彭國華的才華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
要說彭國華對溫瑋倫的提議不心動,那絕對是騙人的,可他對飛碟唱片的感情也不是一時間就能輕易割捨,何況他此時心裡依舊存有說服飛碟高層其他人的想法,當然不會立刻就答應溫瑋倫。
彭國華搖搖頭,「阿倫,你的這番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在提了,我相信飛碟唱片還沒有走到你說的那一步。」
提議被彭國華當面拒絕,溫瑋倫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事實上他也沒有打算立刻就能立刻說服彭國華。
在溫瑋倫的印象中,飛碟唱片被華納收購之後,彭國華因為與華納集團經營理念不合,最終還是選擇自立門戶,自己創立豐華唱片。
彭國華這時候對飛碟唱片還抱有幻想,只要等他在現實中碰壁,回過頭來肯定就會認真考慮自己此時的建議,溫瑋倫這時候也不著急。
彭國華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和溫瑋倫討論下去,所以岔開了話題。
「我聽說你給若萱寫了一首新歌?」
看了溫瑋倫手寫的歌本,彭國華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這首慢拍R&B唱腔風格新穎,關鍵是這歌詞寫得很特別,在是聽說溫瑋倫想要把這首歌拍成MV的時候,彭國華突然就明白了溫瑋倫的用意。
彭國華同意將這首歌放到徐若萱的新專輯裡面,馬上溫瑋倫又提了一個要求。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做這首歌MV的導演。」
彭國華一開始很猶豫,可最終拗不過溫瑋倫的堅持,只好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