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率領陸遠志、牛大力等弟兄,趁夜將兩具刺客的屍首抬去瓊州府衙。
唐敬亭聽說當場格斃了三橋mi案的真兇,喜得從熱被窩裡爬出來,一邊吩咐長隨去請海老先生,一邊走到殮房來看。
秦林懶得廢話,直接扒下了裴敬的ku子,唐敬亭頓時像見了活鬼似的,神情驚疑不定:裴敬雙腿之間沒了那話兒,他的身份是……
匆匆趕來的海瑞,花白的眉毛也擰成了疙瘩,一看這屍首殘缺不全的下半身,他就明白了七八分——嘉靖年間他抬棺死諫,其中一條就是力勸制止宮中盛行的異端採補之術,但嘉靖帝本人就是采處女元紅煉製紅鉛的主使者,又怎麼可能採納他的諫言呢?
「原來是漏網的前朝邪yin餘孽!」海瑞冷哼一聲,收回極為不屑的目光,拍了拍唐敬亭的後背,附耳低語幾句。
唐敬亭的神色越發凝重了,思忖半晌,朝著秦林接連做了三個長揖,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兩位離開之後,秦林又讓陸遠志拿著裴敬的鏈子錘去找莫智高。
沒等多久,莫智高臉色蠟黃、滿頭是汗的跑了來,待看見裴敬和韓毒蜂的屍身,頓時渾身像篩糠似的瑟瑟發抖,兩個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衝著秦林連連磕頭:「秦長官饒命,饒命哪,小的豬油meng了心,不該和您作對,但是、但是這兩個是京師來的,小的奉命差遣,不敢不從啊……」
秦林施施然背負雙手,等莫智高磕得腦門流血,才淡淡的道:「罷了,所謂桀犬吠堯,你也就是別人手下的一條狗,我將來自會找你主人算賬,又豈能和一條狗計較?哼哼,貴主人那裡怎麼交待。你就好自為之吧!」
莫智高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站起來一步一挪的往外走,神情木然如同行屍走肉。京師派來的兩員幹將在瓊州折戟沉沙。最後事情還鬧得如此不堪,張司禮和劉都督兩處恐怕都不會饒了他……
第二天,瓊州知府唐敬亭的呈文就發往了兩廣總督、廣東布政使、廣東提刑按察使等各處衙門,說設伏捉拿三橋mi案的真兇。兩名妖徒頑固凶悍,竟敢持械負隅頑抗,已被府衙捕頭李大嘴率眾當場格斃,繳獲凶器與此前三起命案屍身傷痕相wěn合,詳細經過有致仕在家的海瑞海老先生作證。
捉jiān捉雙、拿賊拿贓。不僅有凶器,還有海青天作證,那這起案子就鐵板釘釘了,數日後從廣州發來公函,著令將兩具妖人的屍體棄市三天,然後挫骨揚灰。
同時顧克瀆的釘封文書也來了,因此案大壞人倫、悖逆不道,將他和心腹顧三即刻處斬。
沒多久。來自京師的聖旨終於抵達了萬里之外的瓊州。來傳旨的一名行人司行人,一名內廷太監,對秦林的態度在恭謹中又帶著些疏離,對海瑞則畢恭畢敬,生怕得罪了這位當朝第一清官。
聖旨上對海瑞好生推許,說他襟懷沖淡。不愧為當世表率,既然不願入朝為官。且在瓊州教化一方、昌大儒學,亦可廣佈聖君仁德。著令地方官逢節慶前往海瑞府上拜望,好一番長篇大論。
至於海瑞舉薦的秦林,只在末尾一筆帶過,說該員本以微末之才而負棟樑之托,少年得志忘乎所以,實在有負君恩,既meng海瑞極力舉薦,朝廷將他調往山西平陽府蒲州,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鳳磐相公到底是怎麼個打算?」海瑞接了旨,就揪著鬍鬚臉露憤懣之色,山西蒲州是張四維家鄉,位於山西南部的內地,一向平安無事,並沒有軍機重事或者大jiān巨寇,秦林去了豈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想了想,憤然道:「不行,老夫還得上書,為秦將軍力爭一番。」
秦林拱拱手,呵呵一笑:「老先生美意,秦某心領了,不過山西蒲州乃鳳磐相公家鄉,他既然把秦某放到那裡,想必是為了密切觀察秦某所作所為,接著就要起復重用吧。」
海瑞皺了皺眉,他迂腐但絕不不傻,浸yin官場幾十年,什麼場面沒見過?自然知道事情不像秦林說的這麼簡單,正要開口再勸,卻見秦林嘴角微翹,笑容中藏著深意,老先生就閉上嘴巴,揪著鬍鬚暗自思忖。
在聖旨抵達之前,秦林就從五峰海商手中,接到了張紫萱的親筆信,說秦兄前程勿憂,小妹在京師自有一番安排,然後將山西尤其是蒲州的權宦人氏列了一張名單。
張四維之父張允齡,富甲一方,在蒲州樹大根深,商隊出入關西、塞外,且與達官顯貴聯姻;蒲州王氏,張四維母族,致仕回鄉的兵部尚書副都御史宣大總督王崇古,就是張四維的娘舅;張四維之女嫁已故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馬自強之子,馬自強之弟馬自修乃關中巨商……
好個張四維,打得一手精鋼算盤,山西蒲州一帶不僅位於內地沒有寸功可立,還是他苦心經營的鐵桶江山,各姻親世家的勢力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遠離五峰海商和南北兩京魏、定二府的勢力範圍,就算秦林有潑天的本事,只要到了蒲州,是龍得盤著,是虎得窩著,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張紫萱究竟做的什麼無彈窗無廣告//打算?秦林撓撓頭,從書信來得之快和張紫萱的口氣,隱約猜到這件事恐怕和她脫不開關係,甚至有可能就是她的暗中佈置……
秦林在書房中看完信,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曇花香味,他回頭笑瞇瞇的道:「呃,教主姐姐吃醋了,想看看老婆給我寫的信?」
白霜華無聲無息的走到秦林身後,想看信上的內容,不料被他發現,粉面微微一紅,冷笑道:「蒲州是張四維的老窩,他把那裡經營得鐵板一塊,任你鑽天打洞也衝不破他的鐵桶陣,哼哼,等到了一年之期,你就得履行賭約了!我勸你省點事,乾脆不要走這趟,就在東南和本教主同舉義旗!」
「再說吧,」秦林把信折好放進懷裡,「你去不去蒲州?」
白霜華瞧著他這幅不鹹不淡的樣子就來氣,纖掌在書桌上重重一擊,怒道:「怎麼不去,看你怎麼碰壁、吃灰,本教主高興得很!」
得,喀拉拉一陣脆響,書桌直接變成木塊了。
「還真是個凶婆子啊,看將來誰敢娶你?」秦林說罷,在白霜華暴走之前一溜煙的走了。
「凶婆子,凶婆子!」走廊裡鸚鵡大聲叫嚷著,不知怎的竟把秦林這句學了去。
白霜華氣得七竅生煙,秦林跑不見了,她就衝著鸚鵡發狠:「秦林,啊啊啊……本教主要吃了你的賊鳥!」
呃,教主大人要吃秦長官的鳥?無意中聽到吼聲的陸遠志和牛大力,驚得眼睛珠子碎了一地,兩人憋著氣就朝外猛衝,跑到極遠的地方才捂著肚子一通狂笑……
離開瓊州之前,秦林接見了兩位不速之客,戚秦氏和顧晦明的妻子崔如萍,兩個女人都穿著重孝,神情憔悴不堪。
互相看了看,戚秦氏和秦林熟些,跪下哀聲道:「秦長官,奴家走投無路,想出家為尼都被廟裡嫌晦氣,聽說廣州那邊有自梳女,奴家想過去投奔,可船老大都嫌不吉利,求您、求您發發慈悲,帶我們一程。」
秦林倒是驚訝起來,萬萬沒想到這兩個女人會一起來找自己,指了指崔如萍,問著戚秦氏:「你、你不恨她?是她丈夫殺了你的丈夫。」
戚秦氏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恨,都是可憐人,何必恨來恨去?」
崔如萍眼圈一紅:「秦長官,先夫罪有應得,總之、總之我們命不好……」
秦林細問才知道,戚秦氏在顧府幫傭時,崔如萍就認識她,等到顧晦明案發,固然崔如萍沒什麼責任,可畢竟心中難安,到戚秦氏家磕頭賠罪,然後就準備一死了之。
兩女同是天涯淪落人,戚秦氏曉得戚大郎之死只怕有一半是咎由自取,兩口兒之前也形同陌路了,再加上她本性善良,不僅原諒了崔如萍,越談下去越是同病相憐,乾脆收留了她——顧晦明殺死顧克瀆,崔如萍當然沒法在顧家待下去了。
可就是這樣,兩女在瓊州府也站不住腳,走到哪裡背後都有人指指戳戳,顧家更是放出話來要收拾她們,想出家為尼結果都被廟裡趕出來,沒奈何只好求秦林帶她們到廣州,去做不嫁人、從事紡織自食其力的自梳女。
「聽說做自梳女不僅清苦,往往還受地痞流氓sāo擾欺負,並不是個好去處,」白霜華不知什麼時候走了來,頗為同情的看著兩女。
她倒是想把這兩個女人發展成白蓮教徒,可她們倆不會武功,教中有點不好安排,畢竟普通教徒都是住在自己家裡,吃菜燒香供明王的。
秦林哈哈一笑:「這有何難?跟我走就是,別去廣州了,有個更好的去處安置你們。」
戚秦氏和崔如萍將信將疑的答應下來,她們也沒什麼好去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林說得不清不楚,白霜華難免狐疑,看看兩女,戚秦氏約莫二十出頭,生得楚楚可憐,崔如萍成熟少fu風韻,姿容也頗為美麗,教主大人心中就有幾分不樂,悄悄一指頭戳在秦林身上:「你這傢伙,打的什麼壞主意?」
「喂喂,別想歪了,要打也是打你的主意嘛,」秦林沒臉沒皮的笑著,眼睛從白霜華交領長裙稍微敞開的領口看進去,一片溫潤白膩。
呵,秦林這傢伙自己不老實,還怪別人想歪!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