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之中各派勢力翻雲覆雨,有要保秦林的,有要害秦林的,不過京師與瓊州相隔萬里,大明朝政中樞發出的指令,即使以最快的速度,也要超過半個月才能抵達瓊州。!。
這段日子裡,瓊州士林鬧得沸反盈天、一波三折,先是顧府人倫慘變,接著朝廷發來那道期盼已久卻又勢在必行的聖旨,將海青天起復重要,但誰也沒想到,海瑞竟然自己辭官同時舉薦貶謫到瓊州的秦林!奏章還說他遠勝於己,乃是國之干城!
文武殊途,海瑞又性子剛硬,竟能對一介武夫做出這樣高的評價,實在叫不知內情的人大惑不解。
眾人矚目之下,秦林也不去理會錦衣衛百戶所那幫人了,反正算計著在瓊州不會待太久,他每天就和白霜華、陸遠志、牛大力到處遊山玩水,甚至乘著五峰海商的大船,跑到瓊州島最南端的天涯海角去逛了一圈,渴了喝椰汁,餓了烤海鮮,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倒像是來到了世外桃源,就連白蓮教主也敞開心懷,與沙鷗同樂於海天之間。
海瑞和唐敬亭被秦林折服,幾次三番在他面前提到三橋迷案,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請他出手解決這起疑難案件。
海瑞固執好名、唐敬亭做官心重,但並不是愚蠢無能之輩,他們也曾千方百計試圖破案,比如派出暗探喬裝打扮混跡市井收集線索,重金懸賞徵求知情人,多次詢問報案者,看看有沒有遺漏的信息,甚至反覆到案發現場勘驗,試圖找到前番被忽略的蛛絲馬跡……
可這些努力,都像泥牛入海般落了空,那個神秘的殺手就像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然後又重新鑽回了地下深處,無影無蹤。
海瑞反正辭官保舉秦林。破案不過是為了保護桑梓,唐敬亭就著急火了,他身為一方守牧。鬧出顧府的人倫慘變,教化恩沐之責算是徹底毀了,三橋迷案又遲遲抓不到真兇,官場前景黯淡啊!
唐敬亭病急亂投醫。還硬著頭皮去找了一向不怎麼待見的錦衣衛百戶所,莫智高拍著胸脯說替他查找線索,開始唐敬亭還高興了一下,可幾天下來連個兒都沒冒,他也就明白過來。人家純粹是敷衍而已。
海瑞、唐敬亭師徒倆無計可施,也只好再轉回去請秦林幫忙,不過顧家案子是秦林全力拿下的,三橋迷案更是發生在他抵達瓊州之前一段時間,這兩位也只能軟語央告,希望秦林再度出手。傳更新
這不,他們又來了瓊州府城秦林那座別院,纏著他軟磨硬。
「海老先生寧肯辭官也要保舉在下。這份高義秦某銘感五內。不過……」秦林撓了撓頭,話鋒一轉:「不過秦某是奉旨貶謫人員,發瓊州錦衣衛百戶所效力,而且案發在秦某抵達瓊州之前,實在是沒有理由插手啊!」
海瑞紅著老臉,瓊州是他家鄉。這麼久破不了三橋迷案,他海青天的老臉也有些端不住了。拱手道:「秦小,那真兇尚未成擒。猶如猛虎在山,勢必再傷人命,咱們豈能坐視不管?還望小看在瓊州百姓面,徹查此案。」
「再傷人命?」秦林笑了,摸了摸下巴,話裡有話的道:「好像那兇犯很久沒有出來行兇了嘛,也許他畏懼海青天威名,已經逃離瓊州了呢?」
好你個秦林!海瑞鬍鬚一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他雖然自己辭官保舉秦林,但秦林這傢伙嘴仍舊不饒人,常和海青天開開玩笑,試問那兇手如果真的畏懼海瑞威名,又豈會在瓊州接連做下三起采割生人的劇案?
唐敬亭卻聽出了幾分味道,把海瑞扯了扯,低聲道:「說來也怪,自從秦老弟抵達瓊州,采割生人的案子就再沒有發生過了。」
海瑞雪白的眉毛一揚,捋著鬍鬚遲疑著點了點頭,確實如唐敬亭所說,那三起案子都發生在秦林抵達之前,每起案子時間相隔五六天、七八天左右,但秦林到了瓊州之後,這都個把月了,竟然沒有新的案件發生。
唐敬亭照顧老師的面子,其實師生倆心頭都有點懷疑了,敢情那兇手不是畏懼海筆架海青天,而是畏懼神目如電的秦長官呢!
海瑞將信將疑,將寬大的衣袖抖了抖,沉聲道:「秦小真有把握,那兇徒不會再次犯案?」
「我想他應該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去做!」秦林意味深長的回答。
海瑞瞇著眼睛打量秦林的臉色,但對方臉古井不波什麼也看不出來,他略為思忖,便衝著秦林深深一揖:「那麼,海某代桑梓百姓,多謝秦將軍恩義!」
「海老先生何必如此?折殺秦某了!」秦林微笑著雙手把海瑞扶起來。
海瑞更不多話,叫唐敬亭告辭離開。
「老師,秦某人什麼都沒答應呢!」唐敬亭小聲提醒道。
海瑞笑而不語,秦林受他一揖,就已經是做出了承諾。在此之前,秦林破獲顧府人倫劇案,海瑞保舉他官復原職,算是扯平了,這次秦林肯再度出手,海瑞無以為報,只有一揖而已。
剛才談話的花廳,白霜華帶著涼意的聲音突然響起:「海老兒打的好算盤,地方官分內之事,專想著推給你!」
秦林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喂,不要出現得這麼無聲無息好不好?知不知道突然走到別人背後說話很嚇人呢。
教主大人已經練到神光內照的境界,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陸遠志和牛大力嘻嘻哈哈的互相打個眼色,魔教教主剛才那句話,怎麼聽著很有些替秦長官著想的味道呢?
咳咳,秦林乾咳幾聲,瞪了一下兩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正色道:「其實我懷疑,這件事和我不無關係,所以才答應下來。」
「你的意思是?」白霜華秀眉微蹙,凝神思考問題的時候,冷冰冰的神情有所鬆懈,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秦林冷笑一聲:「我想顧家壽宴,那個下毒害我的人,也許和三橋迷案的兇手有某種聯繫,原因嘛,白大教主你自己曾經說過的。」
啊,陸遠志和牛大力瞪圓了眼睛,好哇,這兩位都說起悄悄話了,把咱們瞞在鼓裡啊,真過分!
我何曾說過?白霜華莫名其妙,不過她是執掌數十萬教眾的魔教教主,聽了秦林的話再稍作思忖,立刻想起來了:「對,我說過嘉靖采少女元紅煉製紅鉛也是采生的一種法門……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哼,偽朝偽帝遺毒流傳,至今仍在戕害百姓!」
陸遠志和牛大力兀自睜著眼睛不明所以,胖子撓著頭道:「秦哥,你們在說什麼啊,怎麼我們聽不懂?」
秦林微微一笑:「誰最想我永遠回不了京師,最好是死在這瓊州島?」
「那可多了,」陸遠志嘿嘿壞笑,扳著手指頭數:「張鯨張公公、劉守有劉都督、張四維首輔大人、嚴清嚴天官,底下還有什麼顧憲成、丘蕣之類的渣渣,簡直數不勝數嘛!」
「這裡頭最想把秦恩公置於死地的,應該是張鯨!」牛大力話不多,但都說在點子。
劉守有和秦林爭權,不過現在劉都督該防著駱思恭和張尊堯兩個了,秦林反而不再是他的首要對手;張四維是內閣首輔,嚴清是吏部尚,他們固然和秦林是政敵,但秦林自己是錦衣武臣,不會直接威脅到他們,而且他們扳倒江陵黨,得到萬曆帝寵信,至少在近期,地位是非常穩固的;丘蕣、顧憲成這些小貓小狗當然也深恨秦林,可他們沒有把手伸到瓊州來的實力。
唯獨張鯨,和秦林的仇恨不是一天兩天了,同時最關鍵的是,他和張誠的爭鬥相當激烈,秦林則是張誠最重要的頭號盟!
胖子把大腿一拍:「好個張鯨老小子,在午門外打廷杖的時候就想害秦哥,這次肯定是他派人來啦!」
秦林笑笑,無所謂的道:「張鯨這廝想得美,我貶謫瓊州,他就趁你病要你命。」
只不過,秦林是真病還是裝病,張鯨算得出來嗎?
牛大力冷笑一聲:「張鯨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在內廷權勢極大,他一定派來了親信辦理此事。」
「張鯨是個死太監,他的親信多半也是個死太監,而且算年紀的話,張鯨那撥人都是嘉靖年間入宮的,」陸胖子補充道。
秦林接著道:「嘉靖帝有小**,可以采處女元紅煉紅鉛,這太監受遺毒所害也想玩采生,可他木有小**,就只好咬別人的小**。京師天子腳下,他不敢胡作非為,外派到了瓊州,天高皇帝遠,正好公事私事一起辦。」
白霜華粉面微紅,啐了一口,呸,什麼小**的,說得真難聽!卻忍不住出聲附和:「對,我們乘船雖快,但在月港耽擱了,往返東瀛琉球耽擱的時間更多,他們就差不多先到一個月,聽說我們還沒來,就忍不住出手作案!」
那怎麼把這夥人一網打盡呢?眾人都把秦林看著。
引蛇出洞!秦林非常篤定。
怎麼引蛇出洞?
秦林一臉壞笑的看著白霜華,教主大人頓時滿頭黑線,想起在府衙扮演戚秦氏的情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