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正文 830章 準則
    名為唐敬亭斷案,實際上全是海瑞拿主意,前頭兩起案子斷下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原被告都當堂服判。

    秦林心頭納罕,想不通海瑞斷案的依據究竟是什麼,疑惑的看了看海瑞,只見這位青天大老爺捋著花白的鬍鬚,神情頗有幾分滿意。

    唐敬亭又去拿放在桌案上的第三份案卷,底下就有個書辦乾咳兩聲,朝本府大老爺使眼色。

    唐敬亭會意,將案卷翻開一看,立刻吩咐下來:「此案涉及fu人貞潔名譽,不宜大庭廣眾之下審理,來呀,移到二堂去!」

    全國各地的縣衙府衙,格局都差不多,三進、四進或者五進的四合院,第一進院子坐北朝南的房屋是公開審理案件的大堂,又稱正堂,背後第二進院子同樣位置的房間叫做二堂,是官員會客和秘密審訊的地方。

    像涉及fu人名節或者牽涉朝廷機密的案件,不宜在正堂公開審理,就轉到二堂來。

    二堂就沒有高高台階上的公案了,正中間擺著一把高背太師椅,兩邊客位是一長排的茶几和椅子,唐敬亭、秦林、海瑞各自落座。

    唐敬亭表現得頗為慎重,沒急著傳喚原被告,而是先將案卷拿給海瑞和秦林看,詳細介紹道:「這是本縣一個叫戚大郎的,老婆秦氏在顧家幫傭,說是被顧家老大顧克瀆借酒jiān污了,所以戚大郎告到衙門裡來。顧克瀆身上捐了內閣中書,首縣有些掣肘。就把這燙手的山芋塞給本府。」

    海瑞眉頭一皺,捏著鬍鬚自言自語:「顧氏詩書傳家。那顧克瀆也是衣冠中人,雖然風流好酒。恐怕還做不出這種事情吧……那戚大郎兩口兒風評如何?」

    唐敬亭目光投向剛才使眼色的書辦。那書辦立刻笑著答道:「回老爺。那兩口兒是潑皮破落戶。戚大郎老爹手裡本有幾畝薄田,被他吃喝piao賭敗光,落得個衣食無著,這戚秦氏是他家的童養媳,出落得有**分人才。沒奈何只好送到顧家做幫傭的,沒成想鬧出這麼個笑話,前兩天戚秦氏被顧家打出來,惹得一縣人都恥笑。」

    「原來如此啊,」海瑞微微頷首。癟著的嘴角露出幾分鄙夷,「光棍惡奴誣告主人。真是可惡得很!」

    秦林至此是越發看不懂了,海瑞還沒聽取原被告的供詞,沒有分析案情,就先得出了結論,這未免太武斷了吧。

    難道,瓊州府一帶果真民風刁頑,奴僕誣告主家的事情特別多,所以海瑞早有經驗?

    秦林初來乍到也不好說什麼,決定靜觀其變。

    原告戚大郎被帶到了二堂,他生得一副油滑市儈的嘴臉,腿彎兒像沒骨頭似的,一順溜就跪下去,砰砰砰的磕頭:「海青天、唐府尊,小的委實冤枉,老婆被顧大老爺騙jiān,還沒處說理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單看看樣子,這戚大郎就叫人厭惡,海瑞和唐敬亭都眉頭大皺。

    秦林仔細觀察,發現此人臉上頂著個紅通通的酒糟鼻,恐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醉生夢死吧,右手指頭關節位置有很明顯的繭子,想必是長期擲骰子落下的,說他吃喝piao賭五毒俱全,果真沒有錯。

    「一面之詞,不足為憑,」唐敬亭冷冷的盯著戚大郎,又問道:「你說老婆被顧克瀆騙jiān,你是親眼見到,還是風聞傳言?」

    戚大郎怔了怔,訕訕的笑道:「唐府尊,這樣事情怎麼可能親眼見到?是、是那個小賤人回家就想上吊,我從她嘴裡詐出來的……」

    話還沒說完,唐敬亭就打斷了他:「這樣看起來,就並沒有真憑實據,只是風聞傳言了。」

    海瑞冷笑一聲,擺擺手:「叫被告來對質吧。」

    衙役帶著恭敬的笑容,把兩個男人引到二堂,打頭一個年紀約莫五十來歲,身材有點胖,國字臉,穿墨綠色暗金刺繡緞袍,後面那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年紀四十多歲,不胖不瘦,也是國字臉,穿藍色細布直裰,兩人的容貌有些相似,秦林在他們稜角分明特徵突出的臉上發現了好幾處相同的細節,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有著共同的父系遺傳。

    也就是說,這是兩兄弟。

    「顧克瀆見過三位大人,」年紀大些的那人朝上做了個團團揖,他是監生,照例見官不跪。

    後面做弟弟的沒有功名,就跪下行禮:「顧晦明見過三位大人。家兄被惡奴誣告無端meng冤,真是斯文掃地,本來派小的到堂應訴,剛剛聽到海青天親自問案的消息,家兄立刻趕來伺候。」

    官紳要和人打官司,往往自己並不出庭,派管家奴僕之類的代替就行了,這叫做「身不入公門」,算是一種特權。

    顧克瀆就派了弟弟顧晦明前來應訴,但是聽說海瑞也在這裡,他急忙就趕過來了,表示對海瑞的尊重。

    唐敬亭心頭暗罵姓顧的不是個東西,合著只有本大老爺,你就不給面子,只派弟弟來就行了?

    不過顧家是瓊州巨室,一門豪富,與廣東巡撫、按察使都有往來,和海瑞也交情匪淺,海瑞還應顧晦明之請,替顧家老太太寫賀壽文,唐敬亭這個做知府的就算有什麼不滿,也只能在肚子裡嘀咕兩句。

    唐敬亭叫顧晦明站起來回話:「顧二先生,令兄究竟是為什麼被告的?」

    戚大郎跪在地上,自從顧家兩位進來就不敢和他們目光對視,顧克瀆始終不曾看他一眼,顧晦明卻狠狠瞪了他一下:「這個戚大郎一貫刁頑,明明是藉機生事,想要敲詐家兄。好叫幾位老爺曉得,那戚秦氏因小偷小mō被我家趕出去。第二天他就找上門,詐稱戚秦氏被家兄霸佔。要訛詐我家的錢財,被家丁轟出去。又找中人來說合。強要五十兩銀子。」

    顧克瀆這時候才深深一揖:「海青天、唐府尊。顧某行得正站得直,倒不是捨不得五十兩銀子,而是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豈能被這戚某人敲詐勒索,詆毀顧某的清譽?且戚某人是個無賴。他現在要五十兩,吃喝piao賭花光之後,必定又來圖賴顧某,豈有窮盡之時!」

    海瑞和唐敬亭互相看看,兩人神色間都帶著鄙夷。

    「你真的去找顧家要五十兩銀子?」秦林突然看著戚大郎。不徐不疾的問道。

    「我、我就是要了,」戚大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很快又梗起了脖子,大聲嚷道:「他騙jiān我老婆,難道不應該賠償嗎?五十兩已經便宜他了!」

    扶不起的爛泥!唐敬亭啐了一口。

    海瑞也道:「戚大郎,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顧家兄弟不知道秦林什麼來頭,只看見他穿著飛魚服,和海瑞、唐敬亭坐在一起,都各自心頭納罕,又不好問,免不得把他多看幾眼。

    戚大郎被海瑞和唐敬亭罵得面紅耳赤,秦林卻笑著鼓勵道:「你是不是吃喝piao賭,和案子本身沒有關係,既然你也是從老婆口中得知的消息,那麼我們直接傳召她,可能還會方便點。」

    傳召戚秦氏?海瑞和唐敬亭互相看看,他們本來準備就此打住,把戚大郎趕出去的,卻沒想到秦林還要「節外生枝」。

    「就算傳召,也是一面之詞,」唐敬亭mō了mō下巴,有些拿不定主意,又覺得不好直接駁回秦林的意見。

    海瑞捋著鬍子笑笑:「也罷,看那不知廉恥的fu人有何話說。」

    衙役登時吼起了堂威:「傳犯fu戚秦氏∼∼」

    得,本來是原告,結果衙役們本能的錯喊成犯fu了,也難怪,誰叫海瑞和唐敬亭的態度是那麼明顯呢?

    由兩名穩婆左右扶著,戚秦氏緩步走了進來,她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青春少fu,長得眉清目秀、楚楚可憐,書辦說的**分姿色並沒有誇大,只是此時頭髮披散下來,一雙哭紅的眼睛包著淚水,目光像小鹿似的躲躲閃閃,俏臉不施脂粉,猶帶道道淚痕,格外惹人憐惜。

    看到顧克瀆也在場,戚秦氏嘴裡啊的一聲低呼,嚇得幾乎癱倒,辛虧兩名穩婆扶著,才沒有摔倒在地,慢慢的跪了下來。

    海瑞和唐敬亭都怔了怔,本以為是個jiān詐油滑欺詐主人家的刁fu,卻沒想到是這麼個我見猶憐的人兒,兩位大人都是士林君子,不敢朝她多看,趕緊把目光轉到旁邊,所謂非禮勿視嘛。

    秦林卻不在乎,他做法醫的,看見脫光的人體比穿著衣服的還多,哪裡忌諱這個?將戚秦氏仔細的看了又看。

    「咳咳,」海瑞有些不滿的乾咳兩聲提醒秦林,就算這女子有幾分姿色,咱們可不能失了官員的體面。

    唐敬亭暗笑不迭,心說秦老弟畢竟年輕,見了美色就有些心馳神搖。

    喂、喂,扮成親兵的白霜華輕輕咬了咬嘴chun,不知怎的就很想把秦林腦袋敲幾個包,別人已經夠可憐了,你還一個勁兒的瞧,沒心沒肺的!

    不料秦林反而站起來,走到戚秦氏身邊,她跪在地下,一截兒粉頸從領口露出來,秦林仔細看了看,又不知所謂的點點頭。

    戚秦氏羞得面紅耳赤,腦袋低低的垂到了xiōng口。

    哼,姓秦的原來喜歡這種柔弱無依的女子!白霜華想到這點,就把牙齒咬得格格響,金櫻姬那鸚鵡還在提醒你不要花心呢,也不知這傢伙記不記得住。

    玉手輕彈,一道指風擊出,打在秦林腰眼上。

    「哈哈,哎呀哈哈」,秦林腰間又酸又癢,忍不住笑了幾聲。

    海瑞終於忍不住了,把臉色一沉,袍袖一揮,就要斥責秦林。

    秦林突然沉下聲音,不緊不慢的道:「諸位,戚秦氏被強暴一案,到現在依舊查無實據,但她身上這些傷,卻不是自己能弄出來的呢!請看她頸上的瘀傷,從正面延伸到脖子靠後的位置。如果我沒有猜錯,鎖骨位置還有兩條大拇指按出來的瘀傷。這總不會是她自己掐的吧!」

    原來秦林是看戚秦氏身上的傷痕,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失笑之前誤解了他。

    兩名穩婆之前已經驗過戚秦氏的傷痕了。頗為佩服的道:「老爺說得沒錯。她鎖骨位置有兩道斜著的傷痕,看起來就像大拇指壓的。」

    「這麼掐的吧,」秦林伸出雙手,做了個掐脖子的動作。

    兩名穩婆連連點頭。

    戚秦氏聽得秦林的話,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突然她抬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最後憤怒的看著顧克瀆:「那天、那天顧大老爺,就是這麼掐著奴家,把民fu摁在chuang上……求三位老爺替民fu做主!」

    顧克瀆被那憤怒的目光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眼神不敢與戚秦氏對視,嘴裡念叨:「你、你不要誣賴我……」

    海瑞和唐敬亭有些遲疑。他們倆不是瞎子,從戚秦氏進來開始,就發現事情也許並不像之前想的那樣。

    「戚秦氏敲詐主家,這是我家奴僕趕她出去時,不小心把她弄傷的!」顧晦明替兄長幫腔。

    秦林笑了,還在巧言令色?他朝白霜華招了招手。

    我?白霜華指了指自己鼻尖,得到秦林肯定的答覆之後,莫名其妙的走了過來。

    好俊俏的後生!眾人都眼前一亮,那顧克瀆更是貪婪的看了又看。

    「再看,本教主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白霜華橫了他一眼,冰寒徹骨的殺氣,讓顧克瀆心頭一冷,不敢再看了。

    女人都是愛美的,即使白霜華以教中秘術改扮成親兵,也不會把自己弄丑。

    「諸位請看,我這親兵和戚秦氏身材相差不大,就拿他來做個比較吧,」秦林說著,就把雙手放在白霜華鎖骨窩上往外推,又單手虎口張開掐著脖子往外叉,「這幾種常見的推人動作,都不會留下那種形狀的傷痕,但是如果換成這樣的姿勢……」

    白霜華處子之身,被秦林在身上推來推去,已經霞飛雙頰,偏生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在解說案情,就無論如何也發作不起來。

    「這樣、這樣,」秦林更過分了,扳著她的肩膀就往地上摁……

    你要做什麼?白霜華面紅耳赤,恨恨的瞪了秦林一眼。

    「案情需要,你就配合一下嘛,乖∼∼」秦林湊在她耳邊,壞笑著低聲說道。

    本教主……忍了!形格勢禁,白霜華也沒奈何,只好倒在地上,秦林立刻俯身壓下,跪在她雙腿之間,伸手去掐她脖子。

    「喂,你還是動一動啊,這是強暴耶,」秦林很促狹的眨了眨眼睛。

    白霜華氣得五內俱焚,為了早點結束,被迫把身子扭了扭,做出掙扎抵抗的樣子。

    這時候秦林雙手大拇指張開,按壓在她鎖骨位置,其餘四指伸到脖子側面,手的形狀和位置,正好與戚秦氏身上的傷痕完全一致!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那瘀傷既不是單純的掐,也不是單純的推,而是居高臨下,在掐的同時,還有按壓控制的動作!

    「不、不……」戚秦氏不停的搖著頭,狠狠的咬著手指頭,眼睛裡寫滿了恐懼,這樣的動作讓她回憶到了噩夢般的一幕,不堪回首。

    秦林把白霜華放開,她一溜煙的回到了親兵隊伍中,虧得有易容術遮蓋,否則臉紅成什麼樣子,簡直不敢想啊。

    陸遠志、牛大力要很辛苦才能憋住笑,可不敢在魔教教主面前放肆,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話說回來,秦長官大概很想對教主大人做剛才那種事情吧?嘿嘿嘿。

    顧克瀆的臉色就難看得很了,強辯道:「在下讀聖人書,謹守禮義廉恥,哪裡會做出那種禽獸之行?」

    顧晦明眼珠一轉,也道:「並不能證明就是家兄做的,誠然戚秦氏自己弄不出那種傷痕,但戚大郎可以啊!他們故意弄傷自己,敲詐我們顧家,這種事情也不稀奇。」

    秦林冷笑兩聲,正準備反駁,海瑞卻先開口了,沉聲問道:「戚大郎、戚秦氏,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傷確實是顧克瀆弄出來的嗎?你說被他酒後霸佔。有沒有人證物證?」

    這……戚大郎為難的撓了撓頭:「反正傷是我老婆回家時就有的,不過事情是在顧家發生的。就算有見證,也是他的奴僕丫環。我們哪裡找得到人證物證?」

    戚秦氏低著頭。傷心垂淚不止。什麼話也不說。

    「這樣啊,那就為難得很了,」海瑞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拿賊拿贓、捉jiān捉雙,沒有捉jiān在chuang。又沒有人證物證,這案子恐怕……」

    戚秦氏突然連連叩頭,撞得額角鮮血淋漓,把兩個穩婆嚇了一跳,趕緊左右抱住。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戚大郎也十分不甘心,眼珠子亂轉。不知道想些什麼。

    「不過……」海瑞話鋒一轉:「不過戚秦氏既然在顧家幫傭,主家也須得善待才是,就算小有過失,怎麼就肆意毆打致傷?」

    顧克瀆還有點不明白什麼意思,顧晦明卻見機,把哥哥扯了一下,又衝著海瑞連連作揖:「我家委實有些過錯,不該將她責打成傷,願多多賠償湯藥銀子。」

    海瑞笑了:「那就賠償五十兩紋銀吧!」

    戚大郎眼睛一亮,愣在了當場,本以為沒有指望,哪曉得竟落下五十兩湯藥銀子——要知道銀子價貴,十兩銀子就夠普通的三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一年了,他本來也只準備找顧家討要五十兩銀子,這下就完全達到了嘛。

    唐敬亭趁熱打鐵,幫腔道:「原被告,你們服不服判?」

    「服判,服判!海青天明鏡高懸,海青天神目如電,小的謝過青天大老爺!」戚大郎把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唯恐答應慢了,到手的銀子又會飛走。

    戚秦氏萬分哀怨的看著丈夫,此前丈夫吃喝piao賭她就已愁腸百結,辛辛苦苦到顧家幫傭貼補家用,不幸出了這件事,丈夫竟然出賣尊嚴,換取五十兩銀子,叫她情何以堪?

    戚大郎會錯了意,也不顧眾人在場就嘿嘿笑道:「老婆,五十兩銀子不少啦,反正你又不是黃花閨女……」

    哼、哼,顧克瀆得意的冷笑了兩聲,顧晦明從懷中取出銀票擲下,戚大郎餓狗搶屎般急忙撿起來,囫圇朝海瑞做了個揖,拖著妻子就往外走,生怕銀票又被奪走似的。

    戚秦氏失hun落魄,被丈夫拖著木木呆呆的走,恰似一具沒有靈hun的軀殼,叫人看了心酸難禁。

    只聽得戚大郎走出去一路上都在高喊海青天,但在秦林耳中,這卻是辛辣的諷刺。

    再也忍不得,秦林霍的一下站起來,厲芒般的眼神直刺海瑞,大聲道:「海青天!」

    「秦老弟,稍安勿躁,」海瑞雙手往下壓了壓,「你一定以為老夫昏庸糊塗,斷案毫無章法吧?」

    秦林毫不客氣的點點頭,確實如此,斷第一個趙小四和錢老大爭田土的案子,海瑞非得要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夫拿出確鑿字據,這尚且可以用「嚴格執法」來解釋,那麼斷第二個李家和張家爭界石的案子,他直接判小戶贏、大族輸,似乎傾向於保護百姓利益,屬於「鋤強扶弱」。

    哪曉得到了第三個案子,海瑞簡直是**luǒ的倒向巨室顧家,甚至罔顧案情事實,搞了個「葫蘆僧判斷葫蘆案」,和第二起案件的傾向,恰恰完全相反,叫秦林怎麼想都想不通。

    唐敬亭笑了笑,朝秦林擠擠眼睛,然後衝著海瑞一揖到地:「老師,您斷案的法則順天理合人意,學生當年就佩服不已,願重溫舊時教誨。」

    海瑞拈著鬍鬚,頗為自信的道:「好,老夫就詳細說與你們聽。舉凡斷案兩邊爭執不休,則原被告必屈其一,此時與其屈兄,寧屈其弟;與其屈叔伯,寧屈其侄;與其屈貧民,寧屈富民;與其屈愚直,寧屈刁頑。事在爭產業,與其屈小民,寧屈鄉宦;事在爭言貌,與其屈鄉宦,寧屈小民。禮義廉恥國之四維,斷案時必以此為準繩,所謂四維不張、國將不國,須得格外謹慎……」

    唐敬亭頗為佩服的看著老師,顧家兩兄弟各懷鬼胎,海瑞說完長篇大論,就笑盈盈的把秦林看著,覺得他一定被自己這番道理折服了。

    「說人話,」秦林撓了撓頭皮,笑容非常無辜:「麻煩您說人話。」!。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