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正文 781章 宮變
    781章 宮變

    馮邦寧一怔,卻沒有任何情況發生,他不禁啞然失笑:秦某人還想虛張聲勢嗎?

    嘖嘖嘖……秦林歎著氣搖了搖頭,很隨意的拍了拍劉守有的肩膀:「劉都督,看來你的人終究是你的人,我發話不頂用啊!本以為咱們倆誰跟誰嘛,都是替陛下辦事,何分彼此?」

    劉守有氣得嘴角跳了兩下,巴不得馮邦寧把秦林的腦袋敲破,但現在的局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也只好順著秦林,從腰間取出一面小小的紅旗兒,左右揮了兩下。

    午門內外巡防官校看見此旗,紛紛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更有身穿魚鱗甲、手持丈二長矛的鐵甲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從太廟和社稷壇背後列隊而來,甲冑與兵器碰撞,鏗然作響!

    文武百官見狀駭然,這些鐵甲軍,並非防護皇城的錦衣、旗手、金吾三衛,而是來自精銳京軍十二團營!

    馮邦寧驚慌失措,四下看看就哭喪著臉:「秦林,你、你敢擅自調動十二團營,這、這是誅三族的大罪……」

    徐爵和陳應鳳的臉色已經好像死灰一樣,馮邦寧這大草包至死不悟,他倆卻已猜到了原委。

    「擅自調動?我可沒那麼大本事,」秦林哈哈一笑,又眨了眨眼睛:「調動十二團營禁軍,要有聖旨,要經過總理京軍戎政府,你不會認為本官也能辦得到的吧?」

    「聖、聖旨?」馮邦寧驚得呆了,眼睛都有點發直。

    秦林呵呵大笑,將袖中一道龍鳳錦繡的明黃色聖旨取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馮保受國恩深重,本應盡忠報效,固耐老賊欺君罔上,欲效古之權閹,朕念其三朝老臣不欲加罪,恐有十常侍之禍見於今日,故令左都督劉守有、錦衣衛都指揮使秦林率兵擒拿馮保及其黨羽,文武百官,遵旨而行!」

    啊?!馮邦寧只覺腿彎兒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身子不停的顫抖,面色如土。

    徐爵、陳應鳳兩個也算狠人兒了,可看看十二團營鐵甲軍長槍大戟的逼來,頓時心下慘然,互相看看,長歎一聲,只得束手就擒。

    徐文璧和徐廷輔父子倆相顧而笑,就是率軍防護京營的徐廷輔,建議朝廷調開午門處被馮保滲透的三衛官校,調來十二團營的鐵甲軍,在午門之外將馮保閹黨一網打盡。

    秦林也朝他們笑笑,親戚之間就得多照應嘛。

    文武百官到此時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林無懼馮保,原來他早就有了聖旨在身!

    「嗨,害我白白替你擔這半天心!」張公魚喘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吳兌也微笑不語,他不必抬棺死諫了。

    曾省吾、王國光等人既替秦林高興,又暗中擔憂時局,馮保死不足惜,可江陵黨與內廷的聯盟至此被徹底打破,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呢?

    「諸位老先生慢走,下官身負皇命,還有事情要做!」秦林笑著沖徐文璧、曾省吾等人拱拱手,又拍了拍劉守有的肩膀:「老劉,這裡你頂住,我去去就回。」

    劉守有咬牙切齒的,心說你能不能不拍我肩膀,搞得好像我是你下屬一樣。

    不過也沒辦法,萬曆要在二張之間搞制衡,於是秦林和劉守有一個人負責調動兵馬,另一個人就保管聖旨,劉守有覺得調兵權大就選了這個,沒想到秦林把聖旨拿著到處亂跑像是主辦,他倒成了協辦似的。

    文武百官看著秦林的背影萬分唏噓,只道是失了張居正這座大靠山,秦林就要一蹶不振,誰料他竟將馮保扳倒……

    心思靈活頭腦發達些的,則滿懷敬畏的遠眺著巍峨高大的皇極殿,張居正已死,馮保又被扳倒,今後陛下就真正乾綱獨斷啦!

    馮保恍然不知午門前頭發生的事情,在小太監帶領下朝慈寧宮走去,身邊仍是前呼後擁的親信宦官。

    一名姓李的太監突然皺了皺眉,湊近馮保低聲道:「督公,小的瞧著這宮裡,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馮保吊梢眉往上一提。

    小李子有點擔心的道:「您瞅瞅,大漢將軍站得到處都是。」

    馮保留意瞧瞧,果見一隊持著刀槍的大漢將軍匆匆走過.大紅色飛魚服明艷艷的,珵光瓦亮的槍尖,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可怕的寒光。

    「好像是有點多,不過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剛才朝會時大漢將軍也挺多的,」馮保撇撇嘴,沒往心裡去,在他心目中這些身材魁梧的大漢將軍,也就是個擺設而已。

    「可是這些大漢將軍,我連一個都不認識,」小李子指著靠牆邊站的大漢將軍說,「您看,生面孔居多,唯獨咱們安排的人,一個也沒看見。」

    不好,馮保心裡格登一下,自言自語道,「大漢將軍,乃錦衣衛所屬,劉守有那邊並沒有什麼古怪,難道是秦林?他那天和咱家大鬧一場……走,咱們快去慈寧宮!」

    馮保心頭頓時焦急起來,他加快腳步,甚至是小跑著奔向慈寧宮,無論如何李太后是信任自己的,只要見到太后,天大的事情也都不怕了。

    慈寧宮的朱漆宮門遙遙在望,馮保的心情略為鬆弛,一邊跑一邊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招呼小太監們:「扶著咱家跑,咱們要求見太后娘娘,趕緊的!」

    「馮督公,您吃了咱的高鈣片,腿腳挺好啊!」秦林笑嘻嘻的從東邊迴廊轉出來,眼睛梭巡著把馮保打量打量,忽然搖著頭,哀聲歎道:「可惜呀,腿腳再好,您也見不著太后娘娘金面啦!」

    馮保的心往下狠狠一沉,厲聲道:「你、你什麼意思?要知道這裡是皇宮大內,咱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奉旨總督東輯事廠!」

    身邊的小太監也做出忠心護主的架勢,還有好幾個人上前來,準備擒拿秦林。

    秦林呵呵大笑:「馮督公,你腦筋有點不大好,到此時還沒明白究竟是誰要收拾你嗎?」

    馮保眼角重重的跳了兩下,看了看皇極殿的寶頂。想明白的剎那間,全身如遭電擊,幾十道驚雷在這位威權不可一世的司禮監掌印、東廠督主心頭炸響,就在那一刻,他腦子裡像走馬燈一樣轉過一個又一個念頭,是反抗到底,是束手就擒,還是……

    聰明!秦林一挑大拇哥:「馮督公就是馮督公,一點就透!現在您是束手就擒呢,還是準備負隅頑抗,以便成全下官平定反叛、誅戮奸邪的功名?」

    話音剛落,上百手持長槍、腰挎繡春刀的大漢將軍,便在陳銘豪率領下,將馮保一夥團團圍住。

    「反了反了,你們睜開狗眼看看清楚,這是咱們馮督公!」幾名小太監還沒搞清楚,兀自跳著腳對大漢將軍們喝罵。

    「罷了,」馮保兩隻手往下按了按,恨恨的瞅著秦林:「咱家投降,才不叫你這王八蛋稱心如意!想拿咱家的腦袋邀功請賞?做夢!」

    「識時務者為俊傑!」秦林又一豎大拇指,暗中歎口氣,其實我真希望你能負隅頑抗,到時候老子正好來個斬草除根。

    馮保一雙眼睛釘在秦林臉上,又道:「咱家要見太后,要治罪,也讓我死個明白!」

    「你見不著太后的,」秦林歎口氣,誠心誠意的告訴他:「今天朝會的時候,太后已經到慈壽寺上香去了,據說是陛下早晨請安時,提到先皇托夢,所以太后娘娘才會匆忙趕去的。」

    馮保臉色變得蠟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良久才嘶聲道:「咱家要見陛下,咱家要問個清楚,秦少保,我求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秦林歎口氣。

    如果馮保能嚴守承諾,能和秦林友好相處,秦林自然會用別的方式,來應對今天的情況——畢竟馮保算是新政的支持者,而且張居正歸天之後,他就是馮張聯盟的頭號大人物了。

    可馮保並不識相,秦林前些天毆打馮邦寧、帶人圍堵東廠的舉動,其實就是對馮保的一種試探,如果馮保當時做出了另外的選擇,他今天的下場就不會這麼慘,偏偏秦林的試探得到了最不好的結論,那就是馮保此人氣量偏狹、得志便猖狂,並不值得與他合作。

    萬曆,萬曆又是如何呢?他除掉了馮保,下一步將會做些什麼?這也是秦林需要考慮的問題。

    「好吧,馮督公在紫禁城的最後一個請求,下官自當如您所願,」秦林點點頭,把馮保從地上攙扶起來。

    養心殿,萬曆皇帝朱翊鈞焦急的踱著步子,神情既興奮,又有著幾分焦慮,他甚至詢問身邊的張誠,如果馮保走上來質問,朕該如何應對?

    「陛下既然下旨逐他,不奉詔,他便不敢走上殿來,」張誠這樣回答,心頭卻不是個滋味兒,這位陛下啊,又要玩帝王心術,卻又難以駕馭,明明已經下旨捉拿馮保,事到臨頭卻又瞻前顧後。

    「馮保,馮保往這邊來啦!」張鯨小跑著進來報告,氣喘吁吁的以致口齒不清。

    啊?萬曆嚇了一跳,「馮大伴、馮大伴待要如何?他帶了多少兵馬?」

    張鯨這才發覺自己的話有些歧義,連忙解釋道:「他是被秦林捉住,押著過來的。」

    早說清楚嘛!萬曆長吁了一口氣,從頭到腳倍感輕鬆,他獨掌朝綱、乾坤獨運的道路,兩塊最大的攔路石,至此已被除去,從今往後就海闊天空憑魚躍啦。

    「秦愛卿把他拿下就是了,幹嘛又押到朕這裡來?」萬曆嘴上抱怨著,心緒卻複雜得很,既有點不好面對那位從小呵護自己長大的馮大伴,又有些隱隱的期待,馮保那副陰惻惻的面孔,想必現在是很好看的吧?哈哈。

    馮保被秦林押著走向養心殿,看著這條走過無數次的道路,他心中的感受自然是不同以往,想當年,隆慶皇爺還在世,萬曆皇帝朱翊鈞才七八歲,他牽著小太子的手,在這青石板鋪成的路上走過,年幼的小太子蹦蹦跳跳,稚嫩的手卻緊緊抓住他的大手……

    唉∼∼馮保長歎一聲,在這最後一刻,榮華富貴恍如過眼雲煙,就像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樣,馮保自知不死也沒有什麼好下場,心境反而徹底放開,想起了過去的林林種種。

    走到了養心殿大門口,馮保的目光一下子越過眾人,落在了朱翊鈞年輕而緊張的臉上。

    良久,馮保雙膝跪地,顫聲叫道:「待罪老奴馮保,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馮保,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朱翊鈞紅著臉站起來,指著馮保破口大罵:「你蠱惑太后娘娘,屢次和朕作對,你在朝中安插黨羽,奪占朕的權柄,以為朕還是三歲小孩子,被你蒙在鼓中嗎?哈哈哈,朕運籌帷幄,將你們這**黨一網打盡!」

    「陛下英明神武!」張鯨、張誠齊聲稱頌。

    馮保卻怔怔的把朱翊鈞瞅著,這一刻的陛下,和當年那個牽著他的手,一個勁兒叫馮大伴講故事的小太子,似乎離得很遠很遠。是什麼讓兩人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馮保自己很清楚。

    「陛下,老奴罪該萬死!」馮保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又涕淚交流的道:「不過,老奴好歹曾是陛下的大伴,陛下年幼時,是老奴為陛下鞍前馬後,十歲時,是老奴抱您登基繼位,這十年老奴或許手伸長了點,可也沒敢欺君罔上……」

    秦林聽了只覺馮保所言不假,他是貪污,是安插黨羽,但對萬曆本人確實沒什麼過錯,在那次白象發瘋的時候,馮保一把將萬曆扯下龍椅,護在身下打了好幾個滾,可見他對萬曆實在有些情分在的。

    可萬曆根本不這麼想,馮保不說還好,說起當初怎麼怎麼,這位陛下就更加憤怒,厲聲道:「馮保,你還在倚老賣老!朕早說過了,朕如今已經親政,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你提朕小時候的事情有什麼用?來人吶,將馮保押下去,處死!」

    好歹也是馮保抱著萬曆從小長大的,說殺就殺,伴君如伴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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