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正文 708章 消失的燒火棍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高,當然也不排除兇手是個經驗十分豐富的老手」秦林頓了頓,又道:「不過讓我選擇的話,就會選前者。張紫萱和青黛攜手走來,相府千金斜飛入鬢的修眉微微一挑:「是因為左鄰只有聾婆婆和右鄰全家外出嗎?」

    「哼,她又來搶風頭了」徐辛夷這樣想著,悄悄朝青黛做了個鬼臉,逗得小丫頭竊笑不已。

    秦林則對著張紫萱點點頭:「夫人說得不錯。」

    死者先被鐵錘猛砸頭部,然後才被割頸的,頭頂顱骨出現大面積塌陷,檢查時用手一mō都是叫人牙酸的骨擦音,這樣的砸擊發出的悶響必定不小,如果在車水馬龍的大街附近,或許不會引起注意,但在周德興家周圍非常安靜的環境下,是很容易被鄰居聽到從而引發懷疑的。

    偏偏左鄰是個賣蒸糕的鰥夫,天黑了一會兒才回家,之前家裡只有個聾婆婆;右鄰又全家外出去走親戚,沒有人在家,從而使得作案的動靜沒有驚動任何人,兇手順利完成了殺人罪行。

    難道用兇手運氣好,就能解釋嗎?

    一種情況,是本地對周德興家及附近情況非常熟悉的人,抓住難得的機會實施了犯罪,另一種可能,是外來的經驗豐富的老手,作案前仔細踩點、精心佈局,熟悉了現場環境。

    陸遠志撓了撓頭皮:「秦哥,為什麼你咬定第一種情況,不認為是第二種呢?」

    「對對對,本小姐覺得第二種可能性還要大些!」徐辛夷壞笑著,故意和秦林唱反調。

    秦林搖搖頭:「首先,如果是老手,手腳應該做得更乾淨一些,其次,死者脖子刀口兩端魚尾紋式樣的傷痕,證明兇手是多次切割,差點把死者的腦袋割下來,這是很明顯的過度殺傷,也符合熟人作案後唯恐受害者不死、活下來必定告發自己的心態,第三嘛……」

    秦林故意賣了個關子,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才不緊不慢的道:「兗州是個什麼地方,外來人踩點恐怕不容易吧?尤其是還要知道隔壁整天在家的老婆婆其實是個聾子,就更困難了。」

    對呀!陸遠志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下大腿。

    秦林這傢伙,還真有一套,徐辛夷撇撇嘴,不得不承認他的分析有道理,完全站得住腳。

    兗州府是山東大府,但東北面是熱鬧繁華的山東省城濟南府,自己轄區靠東是文人士子拜儒聖的曲阜,靠西是京杭大運河經過的濟寧州,所以兗州的市面連治下這兩個州縣都大有不如,感覺比較封閉,人員流通也少。

    相對閉塞的環境下,外來人要到周德興家附近踩點,搞清楚左鄰整天在家的老婆婆是個聾子,右鄰全家外出走親戚的情況,而不引發任何人的注意,難度相當高。

    張紫萱垂下眼瞼若有所思,片刻之後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看來斷案除了現場的小環境,所在地區風土人情的大環境也干係匪淺呢。」

    「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秦林豎起大拇指,呵呵直樂。

    張紫萱白了他一眼「別光得意了,還是想想怎麼辦案吧,要說熟人哪,恐怕這兗州府城裡好幾萬人都是周德興的熟人呢!」

    唉∼∼秦林歎口氣,開始撓頭了。

    在京師大地方斷案,有大地方的難處,在兗州小地方斷案,也有小地方的難處。

    兗州城不大,城裡城外的居民幾乎都互相認識、互相知根知底,熟悉周德興家附近情況的潛在嫌疑人,絕對不止一個兩個。

    「好吧,老牛你帶去人去調查這錘子和尖刀,看看有沒人知道是誰的,或者是哪家店舖製造和售賣的」秦林說著,又朝陸遠志招招手:「咱們再去趟現場,我還想看看昨晚發現血衣灰燼和撈出凶器的地方。」

    「我也去!」徐辛夷興致勃勃的跟在秦林身邊,做出小鳥依人的樣子,惹得校尉弟兄們肚子都快要笑痛,徐大小姐溫柔可人的時候可不多啊。

    張紫萱抿嘴微笑:「我就留在府衙讀書吧,兗州府有些地方志,讀起來倒也有趣。」

    青黛同樣不會去,比起破案緝兇,她對治療活人的興趣更大從府衙去河邊,沿河走是捷徑,一行人很快來到了昨晚發現血衣殘跡和凶器的那段河岸邊。

    初春時節岸邊生長著淺淺的一層小草,地面有許多雜亂無章的足跡,深淺不一、新舊各異,經陸遠志指點,秦林很快看見了那堆衣服灰燼,昨晚校尉們就用布把它圍起來,以免被風吹散了。

    「嗯,是新近才出現的,否則早就被春風吹散了」秦林蹲下來仔細觀察:見那些殘片雖已燒成灰燼,仍能分辨出纖維的質地,與紙片截然不同,屬於某種紡織品。

    在這個時代,因為沒有大規模機械紡織工業,布匹的價格還是相當高的,除了江浙一帶有成規模的機戶,絕大多數的地方都是使用自己家織的農家土布「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來的可不容易。

    衣服穿爛了,人們也捨不得丟掉,大戶人家賞給丫環僕人,普通百姓會打上補丁繼續穿,或者改小了給孩子,即使爛得不成樣子,還能徹底抓碎之後填成棉絮,誰會一反常態的把衣服燒掉呢?

    所以突兀出現在河邊的衣服殘片,即便是在灰燼殘片上不可能檢出血跡,人們也可以毫不遲疑的斷定,這就是兇犯所穿的血衣!

    「燒得還真乾淨啊!」秦林苦笑著歎了口氣,這些殘片燒得很透,看樣子還被什麼東西攪拌過,碎成了灰燼渣渣,既看不出本身的顏色,也瞧不出原來的式樣,想從衣服找兇手的可能性恐怕不大。

    陸遠志在旁邊也看得鬱悶無比,胖乎乎的手抓著頭髮,嘟噥道:「這兇手也真夠小心的,這片河灘地是塊凹地,晚上很少有人來,附近又有幾座墳塋,燒火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說著說著,就見秦林忽的一下站起來,把陸遠志嚇了一跳。

    「哈哈,我想到你們昨晚有可能忽略的東西了!」秦林眼睛亮閃閃的,指了指那堆灰燼。

    忽略的東西?陸遠志想了想:「是指腳印嗎?的確這是軟質的河灘地,但昨天夜裡找到這裡的時候,剛剛下了一陣子春雨,所有的腳印都模糊不清了……」

    「我知道昨晚下了點兒雨,今天起chuang時看見外面台階有點濕」秦林笑著搖了搖頭,指著灰燼堆兒:「但我不是指的腳印,而是另外的東西,你注意到灰堆周圍那些痕跡了嗎?」

    陸遠志定睛細看,確實灰燼附近有不少棍子劃過戳過的痕跡,儘管下過雨,也還能看出來,那些戳的痕跡呈半月形,看得出來,棍子差不多比大拇指稍微粗一點兒,也許是樹枝,也許是秸稈什麼的。

    「秦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陸遠志歡喜的叫起來,兇手用一根樹棍撥弄灰燼,好讓它徹底的燒成灰,以免某些部分沒有燒透,洩漏了他的秘密。

    的確,凶器都丟掉了,但這根樹棍呢?

    很少有人知道秦林能搞指紋識別,那麼兇手對這根棍子也許不會那麼謹慎,就隨手扔在附近,只要找到這根棍子,很有可能在上面取到有用的指紋!

    畢竟雨水對指紋的破壞,遠不如泥沙那麼厲害,另外昨晚的雨也不大,更增加了找到指紋的希望!

    一聲令下,所有的校尉弟兄都投入了尋找工作,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在附近所有地方,尋找一端帶有燒焦痕跡的棍子。

    「這裡有一根!」有兩名校尉高興的喊道,他們找到了一根發黑的柴火。

    很快另外的校尉弟兄也叫起來:「這裡也有一根!」

    所有的棍子都被集中到秦林跟前,由他用指紋刷採集指紋,眾位校尉弟兄則滿懷希望的等待著,等待秦少保再一次像以前那樣審陰斷陽,將兇手繩之以法。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有嫌疑的棍子一根接一根的通過了「審查」可無論秦林怎麼宣傳政策,它們就是不肯坦白交代,竟連一枚有用的指紋都沒有取到,或者只取到了幾枚小孩的髒手印——明顯是用樹棍打架玩耍時留下的。

    「難道兇手把燒火棍也扔進河裡了?」陸遠志懊喪的歎口氣。

    「應該不會吧?」秦林打量著,灰燼離河邊有幾丈的距離,料想正常的行為模式,應該是先走到河邊拋棄作為凶器的錘子、尖刀,再過來一點兒在凹岸底下焚燬血衣,用棍子撥拉灰燼。

    難道最後兇手又走到河邊,扔掉了棍子?秦林想想,覺得以普通的犯罪心理而言似乎說不通,隱藏拋棄凶器,焚燬血衣,都是常見的行為,可連燒火棍都要扔掉就不尋常了,畢竟很少有人知道自己能從棍子上提取指紋啊。

    帶走棍子的話,就更說不過去了,有那必要嗎?

    秦林抓了抓頭皮,覺得這次的案子實在有點古怪,罪犯的行為似乎很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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