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溫也力既然在白蓮教主手中,她自己就神功蓋世,為什麼還要讓東昌鏢局來押運這件珠寶?她若隨身攜帶這件寶物,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從她手中奪走呢?
秦林在心頭盤算一番,暫且把疑竇留在心底,又問道:「那麼,這件紅鏢最終要押到哪兒,收貨人到底是誰?」
齊賽huā道:「押到南京jiāo卸,至於到底誰是收貨人,連我們鏢局這邊都不清楚。15」
秦林神色微動,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習東勝知道秦林有所誤會,忙替師妹解釋:「主顧要求咱們將貨押到莫愁湖的勝棋樓,到時候自然有人穿白衣持荷huā扇前來,就是接貨的人了,咱們只管把紅鏢jiāo給他就算完成了任務。」
「接貨地點和接貨人的打扮,你們鏢局有很多人知道嗎?」秦林頓了頓,見對方有點不明白,就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到時候怎麼避免冒領?」
習東勝和齊賽huā都滿臉茫然的搖了搖頭,想了好一會兒,齊賽huā道:「顧客好像沒有要求咱們鏢局保密,很多人都知道這事兒,也許、也許他們有別的辦法防止冒領吧。」
「胡老鏢頭應該知道更多的細節,可惜……」習東勝歎口氣。
胡老鏢頭是東昌鏢局的老人了,走了三十年的鏢,大名早就被忘掉了,因為早早的禿了頂,別人都叫他胡禿子。因胡禿子辦事老成穩妥,東昌鏢局的局主特意托他走這趟鏢,而他也很對得起局主的信任,在山谷遇襲時一直戰鬥到了最後。
「他沒能和咱們一塊兒逃出來,」齊賽huā這位落落大方的江湖兒nv,想到當日的慘烈,聲音也變得哽咽:「本來他是武功最高的,怎麼也該保住性命,可他讓我們往外逃,自己留下來斷後……剛騎著馬轉過山崗。就聽到了他的慘叫……」
徐辛夷聽到這裡就歎口氣,安慰齊賽huā:「這位胡老鏢頭真是義薄雲天。他在天之靈一定保佑你們洗雪冤仇。兩位也不必自責了。想來胡老鏢頭泉下有知,也希望你們開開心心活下去。」
嗯。齊賽huā和習東勝都重重的點了點頭。
陸遠志就見秦林mō著下巴若有所思。TXT電子書下載**頓時小眼睛一亮,端著個胖臉湊過去,低聲問道:「秦哥,你又想到啥了?」
「沒、沒什麼,」秦林回過神來,衝著陸遠志笑了笑。
切,又把兄弟瞞在鼓裡,陸遠志撇撇嘴,不過這也是秦林的習慣了。在沒有拿到足夠的線索之前,他不喜歡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讓屬下們自由發揮。
從齊賽huā、習東勝嘴裡得不到更多的線索了,秦林就吩咐校尉弟兄們把兗州馬快通通關進底艙,只留周德興一個人在官艙受審。
「本官不喜歡廢話太多,周德興啊,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本官幾位夫人都瞧出不對勁兒,還想瞞得過別人?」秦林衝著青黛、徐辛夷和張紫萱笑笑,三位夫人都白了他一眼,這傢伙又轉過臉道:「姓周的,做人要審時度勢,不要讓本官祭出北鎮撫司的十八套huā活,到時候悔之晚矣!」
原來這位長官是叫夫人幫著審案的,周德興暗自尋思著,偷眼瞅了瞅,青黛笑嘻嘻的像個不懂事的少nv,徐辛夷惡聲惡氣看起來不好說話,他就撲通一聲朝最面善的張紫萱跪下,把腦袋磕得砰砰響:「這位夫人救命哪,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子……」
張紫萱哧的一聲冷笑,用折扇點著他肩頭:「難道是我比別人生得面善些?你打錯了主意!不妨告訴你,去年我代筆寫了幾封信,發出去也只nong掉了幾千顆人頭而已。」
比起來,徐辛夷看似將men虎nv,真要殺人也得手發抖,相府千金才是真正的狠人兒,頗具乃父之風,張太師高居廟堂之上,平僰人之luan、誅戮湘西反賊,一道鈞旨下去就千萬顆人頭滾滾,張紫萱只要得了父親三分真傳,這心性就非常人可及,哪裡會因為周德興幾句話就動搖?
周德興起初不大相信,可張紫萱不像說笑,秦林、陸遠志等在場的人也沒反駁,登時把他嚇了個半死,沒想到張紫萱天仙般的人兒,竟這般心狠手辣。
秦林不和他磨嘰了,朝牛大力招招手:「這位周朋友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你來給他鬆鬆筋骨,諸位夫人請便吧,流血遍地就不好看了。」
徐辛夷雖不怕血,想想卻有些噁心,就轉身要走。
青黛卻嘻嘻的笑,不知從哪兒mō出個畫本兒,又拿出了鉛筆:「秦哥哥,是要動大刑嗎?我想留下來看看,把骨骼、血管、五臟的形狀位置熟悉一下。」
周德興聽得戰戰兢兢,乍著膽子朝青黛那畫本兒瞧了一眼,登時魂靈兒都飛上了九霄——只見那畫本上用鉛筆畫的人形惟妙惟肖,攤開的兩頁,左邊那頁上一個人渾身沒了皮,只剩下渾身一塊塊的肌rou,右邊那頁的更慘,腹腔已被剖開,心肝脾肺腎都暴露在外。
我的媽呀,這位秦長官都娶了些什麼人哪!一個比一個漂亮,卻一個比一個狠辣!
聯想到秦林扒人皮、鋸人頭、剖人腹的故事,周德興終於知道傳言非虛,只覺尾椎骨一陣發熱,兩條腿像麵條似的抖起來:「招,我招了,全都招了,只求長官和三位夫人饒命!」
「哦耶,」青黛調皮的衝著秦林眨了眨眼睛,合上那叫周德興魂飛魄散的畫本兒。
「這個鬼丫頭!」徐辛夷和張紫萱都忍俊不禁。
秦林替青黛畫的一副人體肌rou解剖圖,一副腹腔內臟圖,本來是供醫學參考的,卻在審訊時立了功。
周德興不敢隱瞞,將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最初就在東昌鏢局五個人逃出埋伏,到兗州府報案的時候,情況一如平常並沒有什麼古怪,知府大老爺荀長風接到這麼個三十多條人命遇害的驚天大案,立馬唉聲歎氣的怨自己運氣不好,怎麼分發到以響馬聞名的山東來了?
不過他仍然積極的做著破案準備,叫周德興一干馬快迅速趕往汶上縣的事發地點查看,又知會任城衛,調了三百衛所兵,浩浩蕩蕩的開過去。
等他們趕到現場,只見遍地鮮血淋漓,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屍體不是被斬斷了大腿、就是卸下了胳膊,要不連腦袋都斬了下來,血腥氣濃得叫這群公men中人都想吐。
清點了現場的三十一具屍首,這麼多屍首府裡的殮房也沒辦法停放,只好征發附近村民,就地挖了一個大坑,把屍首全都推到坑裡面薄薄的埋上,好在這是一起打劫案子,死因不存在疑問,屍首也不是很緊要,就在現場留了一隊兵馬看守。
荀長風就帶著人馬回了府裡,照例給山東巡撫、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寫稟貼說明案情,請發大軍剿匪,又設下比限,令府縣壯班和快手加強巡查,朝綠林道打聽消息,查明究竟是哪伙強賊做下的血案……
大明朝的捕快雖然平時耀武揚威,收點常例什麼的,遇到老百姓有事,陋規錢也不含糊,但遇到人命大案就必須全力以赴,否則比限是不好玩的。
六扇men的規矩,凡是大案要案,對捕快們三天一比、五天一限,到期案情沒進展就打捕快的屁股。
這次,兗州的地頭蛇周德興也抓瞎了,一連三天沒找到線索,就被打得皮開rou綻,眼看第五天也快到了,把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秦林聽到這裡就笑,原來明朝也講命案必破,冷笑道:「恐怕你被打急了,就想著nong鬼huā樣吧?」
陸遠志聽到這裡,就把大腿一拍:「靠,原來是他想把案子栽到幾個報案的原告身上,意圖逃脫比限!」
「是你?」齊賽huā和習東勝頓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衝上來要揍周德興。
「不不不,」周德興雙手luan搖,苦著臉道:「當時我也只是想bī哪個死囚隨便攀咬,最好扯到什麼千里獨行江洋大盜,讓大老爺發下海捕文書,咱也好借此稍微鬆松擔子,沒想到、沒想到……」
昨天到了五天限期,知府荀長風就把周德興叫去,周捕頭就曉得這一番屁股又要遭殃了,比限到期就是捕快的受難日。
不料荀長風卻問他,願不願意把案子早日結了?
周德興當然是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荀長風就說他感覺來報案的五個人很不對路,為什麼別的三十一個人都死得七零八落,就這五個完完整整的逃出生天?裡頭有沒有別的原因?
周德興一聽就知道有men兒,順著往下說去,兩人便越說越入港,最後一口咬定是五名報案人裡應外合做下的案子,又來報案妄圖掩人耳目。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齊賽huā習東勝親身經歷的了,荀長風忽然轉口說他們是劫匪,擲杯為號要抓他們,三名鏢師很快被偷襲而死,卻為齊賽huā爭取到了時間,她突然劫持荀長風,終於趁luan逃出府衙,荀長風脫身以後,兗州馬快又在後面緊追不捨……